玉溪宫出了件蹊跷的事。

    负责打扫许会院子的弟子被发现暴毙在下房里,死状骇人。和他同住的两个弟子吃完酒醉醺醺回来,见到那弟子赤条条躺在床上,内脏心肝都被掏空,血流了一床,还墙上地上到处都喷溅着,吓得差点晕过去。

    屁滚尿流地窜出去惊嚎,最后引来程印亲自过问。

    那弟子肉身一塌糊涂,偏偏死时脸上却带着笑,笑还是很不庄重的那种,油腻猥琐。瞳孔虽然涣散了,眼里带着的浪还能扑人一脸。

    死法让人毛骨悚然,却还没觉得痛苦,笑容还这么‘幸福’,真真是分裂。

    本月三弟子在凡间没能捞到供奉,现在门里又出这种事情,虽然死得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脸上无光的程印甚是恼怒。除了仙人种的事情,竟然生出旁的事情扰他,简直不长眼!

    恼怒直接转换成对凶手的杀心,程印下令弟子彻查,势必捉住心狠手辣的罪犯问诛。

    几人当即把那尸体从头发丝到脚指头细细查验一番,最后也没弄清楚是什么兵刃把死者开膛破肚的。

    许会听闻消息,也匆匆赶来,虽则死者日常在自己院中打杂干活,实际和他却并没有多少交集。在许会得势前,这弟子嫌弃入了没有前程的院子,许会得势后,他又和其他弟子议论三师兄能力德行样样比不得大师兄,总之,他不被许会所喜。

    更何况,他对许会房中的女人有不该有的龌龊心思,更该死地把事情添油抹醋朝外间说,哪怕许会阴冷警告也依然做着小动作,根本不把师兄放在眼里。

    死了也就死了。许会眼中闪过嘲讽。

    程印安排几个弟子负责彻查,又是威慑又是安抚喝散了闲杂围观,剩下的弟子见清了场,有一人突然出声,“弟子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程印凝眉。按他想,这事既然已经吩咐下去,就不该叫他再操心,他根本不耐烦管些鸡毛蒜皮的事,过程如何不重要,他只需要结果。

    但那弟子却坚持,“我左思右想,或者许师兄和这事有着莫大关系。”

    说道许会,程印想起三弟子不佳的表现,心中自是一番厌烦,勉强提起兴趣,“说来听听。”

    原本要走的玉溪宫宫主落座,弟子赶紧奉茶,又有人招呼着把那尸体抬走处理。

    “许师兄带回一个貌美的凡女,最近很是引发一些风浪。”弟子小心翼翼地禀告,他不敢把眼药上得太狠,以免许会在师父那里没失势自己反倒被反噬。“死的这个弟子人际关系简单,成日也没什么与人结怨的机会。因在三师兄院子打杂,时常会和别的弟子议论师兄房中的事情,三师兄因此不喜,私下警告过。”

    程印的眉头皱得厉害。弟子望了望他神色,又补了一句,“虽然如此,昨日我路过万川堂的时候,这个弟子还是没有收敛,弟子在想,会不会……”

    他没有说下去,但程印已经听懂背后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是你三师兄起了杀心?”

    宫主脸上的表情很不快。另一个弟子赶紧使了个眼色示意开口说话的那个闭嘴,立即补救道,“师父,黄安不是那个意思,他性子直,只是觉得三师兄可能是个线索。虽然师兄和死的弟子有不快,但说为此杀人,我们觉得不至于,而且更犯不着用如此残忍的手法。”

    程印脸色和缓几分。“为几句口舌如此,成何体统!”他起身拂袖,“既是疑点颇多,就好好去查个清楚,让许会到我宫中来,我有话要提点他。”

    几个弟子应是。

    自昨日被发作一番,院中的女人再未出过房门。许会早上出门去法器堂还未回来。

    女人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打量自己。

    今日的她像被雨露浸润的花朵,更添娇艳。饱满红润的唇甚至不需要什么口脂便能勾得人心颤魂摇。她对着镜子慵懒梳发,像被喂饱的妖精一样意懒。

    这么勾魂夺魄的美,不去招风引雨,藏在房中,实在是暴殄天物。

    正理着妆容,鬼魅的影子从窗台滑下,女人望了望脚边,“昨晚上还没玩够?”

    无数条膨大的尾状阴影突然招展开,影子里桀桀的怪笑响起,“那算什么,连开胃小菜都不配。”

    慵懒的妖姬靠着镜台,目光突然被堆叠的裙子吸引去,她蹙眉有些恼怒,“你就不能把嘴擦干净再回来?你弄脏我的裙子了!”

    仔细一看,裙子上果然有了几块细小的斑点。

    影子突然拔长,爪子撑在墙上伸了个懒腰,不以为意道,“不过是条裙子,你难道还怕许会看到怀疑?蝼蚁一只,值得上心?”

    女人不愉地提着裙角站起,“你知不知道这身打扮花了我多少心思?”

    她在意的显然不是人命或者安危,即便无人欣赏,女人每日还是精心打扮,像是登台前演习般地一丝不苟。她一边朝衣橱走,一边手放在腰带上解着,“你也知道被人看见会引人怀疑,还不收敛?”

    魔影冷笑,“你觉得我需要收敛?”

    影子里藏着无数荒山狐族的怨气。每一条尾巴都是被剥皮拔毛掏心放血的苦主,密密麻麻翻腾着,“我就是要他们慢慢享受这种被恐惧绝望包围的感觉。”

    “他们吃去了多少,我就得吃回来多少,否则,怎么能修得圆满?这口腹的孽债,不过是因果报应。”

    女人冷哼,“你要吃多少我管不了。但是,吃完了洗干净你的爪子和嘴,”她眉眼一厉,“否则的话就别上我的身!”

    房中静了一刻。怨气聚成的狐妖吃吃笑了起来。

    “女人啊女人,可真是可怕。”黑影里一双血红的眼睛亮起,它盯着女人感叹,“要不是亲自把你从人堆里拖出来,我都要怀疑你究竟是个什么物种。”

    那种不甘人下、对皮囊执念到几乎要扭曲的心性。“你的心肝……可比他们不知美味多少倍。”

    轻佻换着衣裙的女人闻言,眉眼一转,惑人的笑流泻,“哦?”

    “你想要?”

    “怎么可能?”影子回应,“你以为我像这仙门里的蠢猪一样不知轻重?吃了你,我还怎么成妖复活?”

    “我以为你忘记了呢。”女人呵了一声。

    祸事在蔓延,玉溪宫里的人却还无知无觉。

    等萧楚河来到玉溪宫的山门外,富婆就对他分外诚恳地道,“看到那道山门了吗?”

    她亲切的像村头扶老人抱小孩的大善人,对貌若天仙的狐狸道,“以我对你目前体质的估量,一鼓作气直接冲破玉溪宫封山大阵绝对没问题。来,你这就去让他们见识见识荒山狐族的复仇。”

    在青檀吃惊、阿黄吃瓜、狐狸看神经病的眼神中,长桑谷小医仙摇着轮椅端坐飞舟,对着天边重重云雾,摆出仿佛休假散心的姿态。

    “你只管大胆闯进去,时候差不多了,我自会去回收……去找你。”

    不要以为他没听到,她刚刚说的是回收!她以为他来是干什么的,变破烂被回收吗?!岂有此理,这女人!

    已经与银台玉树皎月长河诸多美好意象遥别的美男子脸上青一道白一道的气得不轻。

    他明明是逼格顶天的大佬啊!上一世被逼到绝境也是一脸稳得一批的阴沉,怎么落到傲月手里,就差变表情包素材了呢?怎么就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呢?醒醒啊,萧楚河,你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反派,你有点让统抖腿的气质!你这样,统会忍不住朝你伸出出轨,哦不,劈腿的思想啊!阿黄忍不住在内心呐喊。

    沉默只一刻,眼见萧楚河还阴阴地盯着自己,小医仙不痛不痒,还十分奇怪地扫他一眼,“你怎么还不去?”

    她想了想,突然像个阴晴不定的反派眯了眯眼,轻飘飘反问,“莫非……”

    “你依依不舍,在等我送你下去?”

    那送字,用的真的很友好。委婉表达出她计划的势在必行。虽然真送的话不见得友好。

    青檀和阿黄的四只眼睛立刻瞄住萧楚河。美人从鼻孔中哼出一声。

    怪只怪他生得太美,换别的人这么阴阳怪气早惹人厌,他这么一哼,着实让阿黄和青檀两个当即就跟通任督二脉似的一激灵。

    电得又焦又爽的感觉。

    我去!这叛逆小情儿和富婆发脾气的既视感……没谁了!他要是再唾一口,来一句‘你天天摆个臭脸色吓我,存心气我是不是’,青檀铁定忍不住倒戈立刻朝富婆少谷主吹风求情。

    富婆的快乐,真是令人艳羡。

    剧情显然不会这么离谱。萧楚河放弃关于鼻孔的自我管理,甚至学会了用鼻孔对身高距离差感人的富婆发出抗议,他抗议完,立刻摇身化为一道光冲破云层落下。

    小医仙终于迎来短暂的独处时光。

    她随意地看了看玉溪宫的山头,对侍女道,“此地暗淡无光。玉溪宫的程印,目光短浅,简直愚不可及。”

    说完就摇着轮椅回去休息了。

    这萧公子,第四十九房没落到,在长桑谷搓了那么久的锅碗瓢盆,终于少谷主开恩,给他换了个差事,改成来玉溪宫……搓人。

    锅碗瓢盆顶多不好洗,玉溪宫的人那可是既不好搓还可能反搓。

    这么美美的狐妖,不会过几天,真让少谷主去回收回一摊破烂吧?

    为医治美人强健美人,少谷主真的……心志异常坚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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