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节逛完后,凌晏如和花微柔回了凌府。
回到凌府时,管家余青已经恭候多时,正欲走上前去说些什么,看到凌晏如手中提着的东西时,用一种见鬼了的表情看着凌晏如。
余青看着凌晏如手中的小玩意,震惊道:“这、这、这是……”
花微柔看着余青‘这’了半天还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善解人意的解释道:“逛街的时候,云心先生喜欢这些,便买了。”
余青听完更是震惊不已,方才是不是他耳朵瞎了殿下竟说这是大人所喜欢的
余青在二十岁时开始做管家,如今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凌晏如都算得上他看着长大的。
他可从未听说过大人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他至今都记忆犹新,在别的小孩都在玩泥巴的年纪,自家大人已经在书房读圣贤书了。首辅大人从小就老成,他还记得,有一次,他拿着凌晏如这个年纪都喜欢的七巧锁,向他问道。
“公子,这个七巧锁,你可喜欢”
七岁的凌晏如从书中抬头瞥了眼他手中的七巧锁,复又低下头,面无表情,嫌弃道。
“丑。”
余青:“……”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时隔二十年,同样的东西,比之幼年更加老成稳重的大人,为何又会突然喜欢了
余青从回忆中回过神,发现花微柔刚和凌晏如打完招呼离开了。
他朝凌晏如行礼,禀告完事务后,颇为惊讶的问道:“大人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凌晏如眼风淡淡扫过余青,显然对他说的废话懒得回答。将手中东西递给余青后,默了默道:“将这些东西放到库房去。”
余青接过东西后,点头道:“是。”
夜深,首辅的房间灯火如昼。
凌晏如身着残薄的蚕丝寝衣,锋利冷峻的侧颜被烛光柔和些许。
余青将一碟糕点放在书案上,看着尚有一摞高的奏折无声叹了口气。
“大人,尝点点心吧,莫累坏了身子。”
“放那儿吧。”凌晏如应了一声,却仍旧未放下手里的折子。
估摸着这糕点是不会动了,余青轻声道:“大人,既然政务这般繁忙,为何还要答应陪殿下过节逛街去”
凌晏如合上折子,换了一本,语气淡淡:“不妨事。”
余青一噎。
哪里是不妨事,往日大人这个时候公务都处理完了。
“那大人明明不甚喜欢那些小玩意,为何却还是依着殿下买了”
凌晏如看折子的动作一顿。
烛光摇曳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哄小孩子开心罢了。”
有夜风灌了进来,余青便去合窗。
“十六岁,殿下不算小了。”他语气似是叹息:“也就只有大人还把殿下当小孩罢了。”
关好了窗,余青语重心长道:“殿下早有婚约,日后迟早会嫁出去,纵容大人不舍,却也无法。大人也该成家了,总不能日后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他是真怕大人孤寡一生。
手中的折子久久未被翻动,凌晏如幽邃如深潭的眼眸有些放空。
“不必说了。”良久,他如是道:“你先下去吧。”
余青无奈,只得退了出去。
待余青走后,凌晏如放下手中的折子,透过窗子望向远方。
是啊,她终归是要嫁人的,他不能自私的要求她在自己身边,陪自己一辈子。
他总不能阻止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
若她幸福,如此也好。
休沐日结束后,花微柔回到明雍。
史学课上,花微柔在自己座位上坐好,曹小月突然神神秘秘的把脑袋伸过来,小声在她耳边念叨。
“喂喂喂你刚刚闻到玉先生身上的兰花香了吗我昨晚听说——啊!”
一袭青衣挡在了曹小月和花微柔之间。
“看来曹生青出于蓝,可代为师授课了”
后面的话因玉泽只能不了了之,花微柔闻言好奇的看了眼玉泽,莫非这厮觉得日子忒无趣给自己找了点乐子
半日的课程上得极快。
花微柔再往寝舍走去的路上,忽然一抹红影出现在她面前,只见一只娇小可爱的火狐仰头望着她。
她抬头打量四周,却见程筠站在她跟前,笑意盈盈。小火狐见无人关注他,随即窜回了程筠怀里。
“花学子,恭喜了。”
程筠摸着小狐狸,她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物,忽地面容一肃。
“明雍一年新生花学子,在乾门考核中表现优异,即日起便入我乾门学,三年之内,全科兼修,接乾门历练。”
“壮明雍声势,许大景繁荣,你可愿意?”
“我,愿意。”
她接过那块小小的木牌,看着程筠暗含威严的目光,表现得从容淡然。
“为师恭喜花学子了,你是今年唯一一个入乾门的学子。”
“程先生过誉。”
花微柔意味深长看着程筠走远的身影,轻轻一笑,但笑意却未渐眼底。
往路上走去,季元启突然冒了出来。
“小爷听说你入乾门了,恭喜啊!”
“季大少爷消息倒是挺灵通。”
“那是,小爷消息可不止这么点灵通,小爷知道你那未婚夫的小道消息,你想不想听”
“提他委实晦气的很,你爱说就说,不说拉倒。”
“小爷听说,他好像是被人打了,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
“哦这倒是有趣,谁敢打这位赵小侯爷。”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休沐日回了明雍后有的。你觉得是谁?”
“这我哪知道,估摸是哪个看不惯他的人打的吧?”
嘴上这么说,花微柔心里却知道,打了赵轻云,又让赵轻云敢怒不敢言的,恐怕只有亲爹了吧?
花微柔想的不错,事情还要从二日前赵轻云回赵府开始说起。
赵彬看着底下低头行礼的儿子,头一次发了火。
“混账,你以为你与宁乐公主的婚是你想退就能退的?”
赵轻云一撩袍子,跪了下去,“爹,孩儿原本也觉得娶谁都无所谓,可我遇到了若初。”一提到柳若初向来以不近人情,性子冷傲著称的小侯爷眉宇间多了几分温柔。
“若初救了儿臣,儿臣倾心与她。”
赵彬看到儿子这副模样,也不忍在发火了,他走下去将人给扶了起来。
“云儿你可知道,与宁乐公主退婚意味着什么。宁乐公主不光文武双全。她还手握花家和三十万兵权。最重要的是,她还是凌晏如的学生,她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
“你若娶了她,日后我赵家便可青云直上,且你娶了宁乐公主,对你助益也不少。凌晏如对她这个学生看重的紧,日后你二人成婚,他就是看在宁乐公主的面上也会在官场上助你一臂之力,你日后前途会一片光明,莫要为了柳若初放弃锦绣前程。”
赵轻云薄唇紧抿:“可孩儿对她无意,孩儿心悦若初。”
赵彬闻言脸色一变,压抑怒气道:“那柳若初究竟哪里好,竟将你迷惑至此。柳家区区从四品,怎高攀的上我侯府”
“宁乐公主无论是相貌才名还是身份背景都甩柳若初好几条街,你可知,若不是因太后之故,圣上为你与她定下婚约。否则以她的身份,又怎是我赵府高攀得起的”
“若不是因与你有婚约,恐怕这满宣京的世家贵族,能将她凌府的门踩破,这全天下多的是男子争先恐后的想要求娶她,你竟然还想退婚。”
赵轻云再次撩开衣摆跪了下去,坚定道:“孩儿只倾心若初,望父亲成全。”
赵彬望着不争气的儿子,气愤道:“你,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你可知道,自从你与柳若初的事情在宣京传的沸沸扬扬之后,赵家无论是在官道还是商道上,都遭到了不少打击,赵家损失甚重”
赵轻云疑惑道:“这是为何?”
“为何?还不是因为你!你有宁乐公主这么个未婚妻,还与柳若初纠缠不清,你让人家的面子往哪搁!这满宣京谁不知道凌晏如护内,那宁乐公主是她一手带大的,你辜负了她的学生,他岂会善罢甘休”
“那柳家如今想必也不太好,既然你们二人让人家落了颜面。那凌晏如便让赵家与柳家,因你二人所为付出代价了。”
“他怎敢……”
“他有何不敢?他是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深得圣心。他学生又是宁乐公主,手握兵权。权倾天下至此,就算是欺君罔上,黄袍加身,又有何不可?你告诉我,他有何不敢?”
“这大景谁不知道宁乐公主是他护着的人!你们竟还敢去招惹他的爱徒!简直是不知死活!”
赵彬说完望着儿子震惊错愕的眼神,才知自己失言。
“爹,你……”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儿子还欲反驳的架势,怒极的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气极的指着他道:“混账,这宁乐公主,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就算不喜,把她娶进门,我们一家上下也得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柳若初的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便不再理他,往门口走去,独留赵轻云愣怔在原地。
赵轻云近日因此事头疼不已,又看柳若初不理他好几日,休沐日在街上偶遇了柳若初,柳若初看到他转头就走,他见此快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问道:“你近日为何不理我”
柳若初咬着牙狠狠瞪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就要离开。
“若初,你别走。”赵轻云被瞪的有些慌,他伸手再次拦住柳若初,但对方就是不理他,一心只想离开。
赵轻云见拦不住,干脆伸手抱住她,柳轻云用力挣扎,一把将他推开。
“赵轻云,你到底想做什么?”柳若初眼眶发红,问完后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赵轻云没想到她会哭,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说道:“我什么都不想做,就想将你理我。为什么要走?”
柳若初吸了吸鼻子,偏头不想看他,“我才不是插足他人感情的坏女人,赵轻云,你分明有未婚妻还来招惹我,你个混蛋!”
赵轻云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柳若初吸了吸鼻子,“没有,你就放我走吧。”
赵轻云不说话,他绷着脸拉住她:“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走?”
柳若初撇嘴,“你明明有未婚妻还要来招惹我!”
赵轻云:“你知道我与花微柔的事了?我跟花微柔我们没有感情。”
柳若初偏头,“谁知道呢,何况,花师姐还长得那么好看……”
赵轻云蹙眉,眸色跟着暗了几分,“是谁告诉你的?还是,是花微柔她亲自来找你麻烦了?”
柳若初摇头,“花师姐没有为难我,她跟我说你们是未婚夫妻,婚约一日不解除你就是她的人。我与你亲近就是不避嫌,在踩她的脸。”她垂下眸子,“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毕竟名义上她的确是你未婚妻。”
赵轻云眉眼冷了下来,“就是因为这个,因为花微柔,你就要离开我?”
柳若初摇头,“轻云师兄,我不能对不起花师姐。”
赵轻云被气笑了,“所以你要把我推出去?”
“你?”柳若初咬了咬嘴唇,声音在轻微颤抖,“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轻云胸口憋着的气因为柳若初颤抖的肩膀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心疼的将对方圈进自己怀里,“若初,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不要哭。”
“可,可是……”柳若初吸了吸鼻子,“我们不能对不起花师姐。”
赵轻云见到柳若初哭,立马把自己亲爹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他并未觉得有他爹说得那么夸张,就算真如他爹所说那般,可那又如何?
他是赵家的独子,太后娘娘的外孙,就算是当今天子都对他十分纵容,他有什么好怕花微柔的。
赵轻云拉着柳若初的手走去,道:“你跟我走。”
柳若初眸光闪了闪,“我们去哪?”
赵轻云:“解决你的后顾之忧。”
柳若初闻言嘴角轻微的勾了勾,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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