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休沐日深夜。

    凌晏如展开手中的字条,那字条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

    “亥时,花园一见。”

    凌晏如将字条折起,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花样。

    想起昨日前往明雍正欲去找玉泽,无意中便碰到了明雍学子向她表明心意,他本来是懒得搭理这些,但突然也想知道她的想法,便停下来观看。

    谁知她当真是有心上人,待她温柔,口味奇特,还愿意迁就她,她还挺喜欢他。

    凌晏如只觉得刺耳的很,不想再听下去,便朝玉泽书斋走去。谁知走向玉泽书斋途中,又听到了几道声音。

    “你说花学子会喜欢这些吗?”

    “肯定会的,哪个女子不喜欢这些”

    “可,可她不是普通女子,她是宁乐公主,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会不会不喜欢”

    “你那么喜欢她,就算不因这些,她肯定也会被你的心意感动的。”

    “这封情书你觉得我写的怎么样?”

    “挺好,挺好的。”

    凌晏如向声音来源处看去,见到四五个学子围在一处讨论这些。

    她倒当真是受人喜欢,自从退婚后,这明雍学子不是送情书,就是送东西的,就没消停过。

    而凌府也是隔三差五的有人来提亲,若不是他放话出去,怕是也没有个消停。

    他看向那些学子,冷淡开口:“你们喜欢她”

    几人闻言浑身一抖,转头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学生见过首辅大人。”

    凌晏如拂袖让他们起身,视线扫了一眼那个手拿情书和礼物的男学子,“你想递情书给她”

    那个学子颤颤巍巍,可以看得出很怕他,但最终还是站出应道:“是,学生喜欢花学子,想将情书递给她。”

    凌晏如闻言扫了他一眼,而其他学子都对他敬佩不已,在首辅大人面前还敢说出对花学子的真心,这是真爱啊!

    凌晏如淡淡道:“既如此,本官顺便帮你递给她。”

    那学子闻言一愣,似乎没有想到首辅大人竟会帮他递这种东西,顿感受宠若惊。

    那学子最后将情书恭敬递到凌晏如手中,谢道:“那劳烦首辅大人,学生先行谢过。”

    说罢便跟几个同砚匆匆忙忙逃跑,生怕凌晏如反悔再训斥他们一顿。

    而那个学子不知道的是,这情书最终也没有送到花微柔手中。

    至于去了哪里,这就不得而知了。

    凌晏如回过神来,看了眼手中的纸条,起身朝花园一去。

    黑缎般的夜幕中月明星朗,幽光浮动,鸟儿们安静栖立于树梢。

    凌晏如走到花园时,却没有看到那个约他来此的人影,微皱眉时,突然箜篌声在这静谧中响起,凌晏如寻声望去。

    箜篌中流淌出柔缓乐音,随乐音起舞的红衣少女身段纤软,月色下漆黑的长发似泛着一层光,遮面的两幅袖子款款移开,露出挡在水袖后极漂亮的一张脸,手指做出芙蓉花的形状抬起,长袖滑落露出一节雪白的手臂,舞步轻移间,柔软得像是静夜里缓缓起伏的水波,又艳丽得像是水波里盛开了一朵花。

    花微柔本就生的极美,长相更是风情美人,正是因此她平常大多穿素色,让她看起来显得清冷些。

    如今一袭红衣,更是将她的艳衬到极致。她眼波间流转的都是浑然天成的媚态。

    她温软眼波中的撩拨,是因为他吗?

    就在凌晏如看得愣怔时,花微柔已经莲步轻移舞到了他面前,她给身后的挽芳比了个手势,让她好撤退了。

    庭后的挽芳立刻会意,功成身退。

    花微柔看着凌晏如的神情,觉得这美人计应该是成功了一半。

    待凌晏如回过神时,花微柔看他含笑道:“这舞学生还是第一次跳呢,云心先生觉得,学生这舞跳的美吗?”

    “你已经有心上人了。”凌晏如别过脸去,不看她,“不该如此,于礼不合。”

    语调中竟罕见的有了几分不自在和慌乱。

    “云心先生还不知道我喜欢谁吗?”花微柔笑吟吟地看向凌晏如,看他脸上晦暗的表情,“我以为以云心先生聪慧,定是早就知晓了的。”

    “…我如何得知。”

    此刻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倒衬得凌晏如更为俊美夺目。

    “云心先生,你看看我。”

    凌晏如转头看她,花微柔笑道:“云心先生可知,我今日跳的这支舞有何意义”

    “我跳的是心兮舞,女子一生只能跳给自己心爱的男子看的。

    凌晏如闻言怔住,“你……”

    花微柔轻轻牵起凌晏如的手,郑重地放在心上。擂鼓般的心跳声通过血肉相连,竟是如此一致——一样的紧张,一样的心动。

    “他对我很温柔,会带我逛夜市、看花灯,会一直留着我送给他的东西,会教我念‘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会安慰我、保护我,会纵容我、提醒我。”

    “他口味奇怪,极嗜辣,连汤圆都要吃辣的,但总记得我喜甜。每次一起吃饭,饭桌上多是南塘小食而非蜀中菜肴。”

    “我好喜欢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果我再不去见他,我们就分离了半个月了。”

    “云心先生,你帮我算算,是不是很久了”

    “……”

    凌晏如看着她,眼神里有复杂,有震惊,也有小小的挣扎,但他脸上的神色却很温柔,“但他…是你的先生。”

    “我不在意。”

    “但他走了一条很难走的路。”

    “我不在意。”

    花微柔坚定地摇摇头,握紧他的手,“但学生愚钝,不知他的心意。先生能为学生解答一二吗?”

    “……他其实很在意这些事。在意他是你的先生,在意他比你大很多岁,在意他很可能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但听你说不在意,他也就不在意了。”

    “他只想留住你。”

    “微柔”,凌晏如喃喃低语,向花微柔走近了一步。

    花微柔尚未来得及回应他,忽然间——就被他揽入怀中。

    他一向寡言少语,但一旦下定决心,便是雷厉风行。

    他的力道之大,让她不禁怀疑——

    他是想将她直接揉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但轻微的疼痛,也让花微柔真切感受到——

    他在乎她,他需要她。

    花微柔抬眸望向他,那深邃的目光似乎藏着她看不懂的深情,像是永不退却的潮汐,渐渐漫了上来。

    她正欲开口:“我——”

    “够了。”他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她的唇上,“剩下的,我来说吧。”

    不知为何,天地静籁,只余他的话,盘旋在耳侧。

    “我心悦你。”

    花微柔只觉呼吸忽窒,心神一震,当她看向他的眼睛时,他也在深深的凝望着她,她突然不知作何言语。

    在她恍神之间,一个冰冷而又清浅的吻伴随着和风细雨,落在她的唇上,温柔而又克制。

    他向来冷静自持,但在此时此刻,却再难压抑住自己的情感,他忽然发现,在她面前——

    一切所谓的理智与沉着,都溃不成军。

    花微柔闭上眼,静静领略这一刻的心动,也给予了回应。

    “云心先生,我也心悦你。”

    又是一吻落下,但这次的吻,比之方才,更为激烈,像是狂风骤雨,一点一点浸入她的心,令她无法招架。

    气氛越来越暧昧,像是陈年的甜酒,让人情不自禁的沉醉在其中。

    ……

    凌晏如朝着怀中的少女,温柔道:“不知你是否愿意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首辅府的另一个主人?”

    花微柔一双眼眸笑成天上好看的月牙似的,笑吟吟道:“唔,我这人小心眼的很,你若是娶了我,那么从今以后,眼中心里再也不能有其他女子。”

    凌晏如低低一笑:“从始至终,我心中唯有你一人而已。”

    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字字萦绕于耳畔,字字钻入心腔。

    在情意与欲望的交织中,迷蒙的水色,静寂的雨声,似乎都为这个夜晚添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花微柔只觉今晚的明月迷人,眼前之人,更令人沉沦。

    今日所言,是胡闹吗?显然不是。

    从来都没有什么心血来潮,一时兴起。

    而是心动不止,蓄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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