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第一次带陈问来她家里了,可江汀还是十分紧张,紧张得她在门口按密码的时候都重新按了两次。
毕竟上回她还理由说是生了病,脑子不清楚。
可这次却不能说自己生病了。
“你,你穿这个吧。”
江汀将玄关处一双刚刚没来得及收的袜子收起来,然后有些尴尬地挠挠额头,又手忙脚乱地从鞋柜里找出一双一次性的拖鞋放到陈问面前。
“嗯。”
陈问低头将鞋子换上,提着满手的东西往里走,“这些放哪里?”
江汀蹲在地上准备将喜东东放出来,闻言抬头指了指,“就放这吧,我还要收拾呢。”
她语气听着十分平静。
可老半天都没拉开猫包的拉链。
要死了。
她刚刚怎么想的,怎么就让陈问上来了?
就算找个跑腿的都行啊!
陈问将东西放下,低头看见手上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一处灰,就回头问她,“能洗个手么?”
“啊?”
江汀有些迷茫地抬头。
“我想洗个手。”
陈问又重复一遍。
“哦哦,这里。”
江汀站起身,示意他往里走。
到卫生间门口,她推开门,有些不自然地指指,“就这。”
说完,转身就走。
“这里,哪个是洗手液?”
陈问看着旁边洗手台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有些头疼。
江汀回头扫了一眼,发现洗手液好像被她收起来了。她只能侧身小心翼翼从陈问身边过去,将洗手液从柜子里拿出来,“是这个。”
她拿着洗手液转身,却没察觉陈问也正好凑过来。
于是,她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当初装修的时候,江汀就特意将卫生间的面积留大了些,平时她觉得自己的卫生间挺宽敞的。
可这会儿,不知道是因为耳边咚咚的心跳,还是因为鼻尖淡淡的香味,这里好像变得极其狭窄,空气也开始不流通。
她呼吸有点困难。
陈问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缓缓抬手……
“给你!”
江汀忽然回过神,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将洗手液凶巴巴地扔给他。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好像空气一下子就流通起来。
陈问手忙脚乱地将洗手液接住,然后回头看蹲在地上和喜东东说话的江汀。
恰巧她也悄悄抬眼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
她一愣,就匆忙地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挠着喜东东的小肚皮。
东西已经送到了,陈问好像就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
“那我先回去了。”
他说道。
江汀正坐在地毯上,上半身趴着看喜东东喝奶,闻言头也没抬,“好。”
直到细微的关门声传来,她才抬起头看向门口,只是那里已经空荡荡了。
她从地毯上坐起来,看向窗外。
不一会儿,楼下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今天穿了一件扎染的花色衬衫,很是显眼。
忽然,他抬头往上一看。
几乎是下意识地,江汀缩了缩脖子将自己藏起来,直到他的身影被茂密的树叶淹没,她这才重新直起身子。
对于陈问,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时候觉得他很讨厌,一点也不想理他,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再见了。
可有时候,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会让她心乱糟糟的,一点也平静不下来。
江汀苦恼地抓抓头发,陈问烦死了!
“喵呜~”
喜东东喝完奶,走到江汀身边用软乎乎的脑袋蹭她手,一边奶声奶气地叫唤,粉嫩嫩的小嘴巴上还沾着羊奶。
哎哟,喜东东真可爱。
江汀捧着它毛绒绒的小脑袋,碰了碰它的小鼻子。
又拿出手机给喜东东拍了美照,坐在窗边挑挑拣拣,准备挑出几张发发朋友圈。
刚刚的烦恼早就抛之脑后了。
陈问从江汀家里出去之后,本来打算直接回家的。可沈星曳偏偏打电话过来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和陈问谈谈。
没办法,陈问又去了爱宠动物医院。
可沈星曳压根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想逮着陈问出去喝酒。
沈星曳这个人,陈问是在美国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平时就一副醉生梦死的花花公子模样,谁知道他竟然会回青市开一个宠物医院。
陈问每回看见沈星曳穿着白大褂都会想起他在夜店左拥右抱的样子,觉得十分违和。
“你自己去。”
陈问毫不留情地拂开懒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江小姐以后应该还会来我们医院吧……”
沈星曳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前台小姑娘,故作疑问。
前台小姑娘看着沈星曳的眼神,语气有些不确定,“应该……会?”
陈问懒得理他,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还真有人不想再遇见江小姐了啊?”
沈星曳倚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问他。
果然,前面的人脚步一顿,回头皱眉看他,语气不耐,“走不走?”
“小林,我要下班咯。”
沈星曳回头笑道。
前台小林被他笑得脸色通红,连连点头,“嗯嗯,沈院长慢走。”
沈星曳白天是宠物医院院长,穿着白大褂看着斯文又禁欲,可到了晚上,白大褂一脱,就又成了那个浪荡的公子哥儿。
陈问自问除了江汀,他谁都不怕,可沈星曳还真算一个意外。
别人都是工作起来不要命,而沈星曳就是玩起来不要命。
从前上学的时候,有事没事就泡在酒吧里花天酒地,陈问每个月见着他,他身边就有不同的女朋友。
说是女朋友也不算,应该算是女伴。
陈问先时还能记着他女伴们的脸,可后来压根就不知道谁是谁了。
“沈星曳,你再不收敛点,早晚得肾虚。”
关易简吐槽他。
可人家只若无其事一耸肩,吊儿郎当,“小关,可别冤枉人啊,哥哥是那么随便的人么?”
陈问不知道沈星曳到底是不是随便的人,反正是不轻易出来和他喝酒,因为他喝酒起来就没完没了。
常常都是通宵。
“沈星曳,我可不会整晚都待在这里。”
进了会所,陈问率先开口。
沈星曳一抬眼,漫不经心,“那可不行。”
陈问懒得理他,知道这人就是嘴炮。
女孩儿们身上的香气太过,连偌大的包间似乎都染上了各种气味,陈问隐有不适。
可旁边的人就像没感觉似的,端着一杯酒稳稳坐在沙发上,眉眼温柔地应付过来的每一个姑娘。
陈问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抬手按了按。
“陈问,你能不能别冷着个脸啊,刚刚对着江小姐的时候,不温柔得很么。”
沈星曳懒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问不回答,轻乜他一眼,“沈星曳,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回家看看你们老爷子,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小心他被你气死。”
沈星曳笑。
酒水将他呛着,可他仍笑得欢快,“那不正好。”
沈星曳家的情况复杂,也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陈问知道沈星曳现在的性格,一半儿也算是家庭影响。
陈问看着沈星曳漫不经心地侧脸,轻嗤一声。
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搞清楚,又何必想别人的事?
他随意往后一靠,长腿交叠,身子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明明包间内吵闹,可他闭着眼睛,微微起伏的胸膛还真睡着了一样。
沈星曳斜眼看他一瞬,不怀好意地朝身旁的女孩儿使了一个眼色。
虽然女孩儿对沈星曳是有那点意思,可她也很清楚,能让浪子回头的肯定得是女主角,她这种默默无闻的小配角肯定是没这么好命的。
还不如让这位高兴了,说不定得到的好处更多。
她朝沈星曳一眨眼。
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就来到陈问身边,轻轻巧巧在他身旁坐下,手撑着陈问身下的皮沙发就要缓缓靠过去。刚刚闭着眼睛的男人就睁开了眼,他浅褐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燃了一簇火,可没有一点儿温度。
“走开。”
他嗓音淡淡的,算不上多生气,可女孩儿就老老实实直起了身子,战战兢兢离他远了些。
陈问冷淡的视线越过他看向沈星曳。
后者只无辜地耸耸肩,“可不关我的事哦。”
陈问没有说话。
这里待着实在没意思。
他倾过身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看着沈星曳将酒杯在半空掉了个头儿,示意里面一滴没剩。
“走了。”
陈问站起身。
沈星曳倒是没拦他,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星曳哥,你朋友好凶啊。”
女孩儿见那冷冰冰的人走了,可怜巴巴地坐到沈星曳旁边,噘着红殷殷的小嘴抱怨。
沈星曳收回视线,渐渐靠近面前的女孩儿,眼看着她颤悠悠的睫毛阖上,才低低笑了一声,“口红花了。”
说着,拇指不轻不重在她饱满的唇上擦过。
女孩儿满脸通红,嗔他一眼。
下午才从医院出来,晚上又被沈星曳拉来喝酒。
陈问从会所出来,被夜晚浸着凉意的风一吹,脑子里就像被被银针刺着。
他有些难受,见旁边的长椅没人,就走过去坐下,背倚靠在冷硬的大理石上,准备闭上眼睛缓缓。
可他漫不经心看过去,发现这里居然能看见江汀的小区。
他仔细回想江汀住的位置。
视线从窗外一盏盏昏黄的灯光上划过,陈问很快就找到了江汀那盏明亮的白光。
他看着,眸中蕴着一层温柔。
湖边时有行人路过,偶有人注意到长椅上的男人,投来惊艳又好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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