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没有放松对羚羊的逃生训练,草食性动物和肉食性动物终归是不同的。它们要在草原上生存,草食性动物必须跑的快,没有最快只有更快,这样才能躲避危险。
而肉食性动物呢,它们只要能抓到猎物就行,跑得最快的抓不到无所谓,只要能抓住跑的最慢的那一只就行了。
有时候多长几颗锋利的牙齿,就是有这等好处。
黑足猫结束一天的训练,回到张朝阳身边,开始享受自己的十条烤鱼。
吃到一半,想到什么不由说了句,“那只羚羊跑的还行,明天开始我不陪练了。”
它也是有血性的,看着一只猎物每天在自己面前这么晃荡,它心底的欲望已经有些憋不住了。那只羚羊跑得越快,它就越是想要扑倒它。
食物,只有吃进肚子里才是好的,否则就该眼不见为净。
张朝阳点头,又从边上拿过几条烤鱼,“这是额外奖励,这几天多谢你了,明天正好要继续出发,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
“那只羚羊不会跟着我们一起到南非吧?”黑足猫随口问了句。
张朝阳动作一顿,声音低了几分,“不会。”
羚羊的大部队最远到这个村庄以南七十公里的地方,再往南走,得到十月份以后了。他不能再带着羊咩咩继续南下,那样会让它彻底远离羚羊群。
“哦,那它该离开了。”黑足猫吃饱喝足,舔舔自己的爪子,冷漠的说出一个事实。
楚青也考虑到这个问题,离开的时候特意调换位置,让张朝阳和自己坐一个车。
看着一道跟过来的羚羊,这小家伙从初见时全身重伤半死不活,到今天的一蹦三尺高,那一次紧急手术治疗无疑是重要的,但更关键的是,术后的悉心照顾和复健。
看过方澄对待幼狮的态度,楚青明白,张朝阳对待羚羊,想必也是不遑多让。
都是重感情的孩子,人之所以为人,不就是因为在和陌生的人和动物相处过程过,会产生情感吗?即便是一件用惯的物件,当要离开自己身边,也难免舍不得。
“这只羚羊,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回去?”
楚青问的直接,看着前方的道路,将事实再次拉出来,“我们今天车速会慢一些,最晚到傍晚,能抵达七十公里外,你等不到那时候,必须在此之前给它找好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真要随便找个地方把羚羊放生,那才是最大的不负责任。
张朝阳双手握紧,沉默一会儿,点头开口,“大师伯,我知道了,中午停靠时,我会找到合适的地方。”
其实地方自己心里已经有数了,距离现在还有二十公里的一个小型草原带,因为迁徙动物的时间差,那儿还没有大型肉食性动物出没,多出来的一个多月时间,足够这只羚羊适应良好。
羚羊一整只不动了,它依稀听懂了一些人类的讨论,它要回归大自然了,回到向往已久的草原里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酸酸涩涩的,心口那一块更是堵得厉害。
难道是今天吃草太多,噎到了?
羚羊匍在位置上,还没想好怎么和人类道别,尤其是张朝阳,他对自己的帮助和照顾,实在是太多了。
中午,车辆停靠路边,准备吃饭休息。
张朝阳从魏晋手中接过车钥匙,把羚羊塞进车后座,独自一个人开车离开了。
“这就走了啊?”
胡勒瞧着远去的车辆,有些不是滋味儿,这只羚羊虽说和他没相处过多少,但是自己和它有“烤全羊”的美妙缘分,小家伙在他心里还是有点子特殊的。
唉,这时候就显得冷酷无情是多么有优势了,不为情感所困,所有动物在眼里不过就是动物而已,救治它们也只是为了完成工作。
胡勒稍稍羡慕一会儿,就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然后屁颠屁颠儿的去投喂幼狮了。
张朝阳开车带着羚羊一路往西走,开了差不多二十公里后停下,眼前出现了一片绿油油茂盛的青草地,青草地一望无际,形成一个天然的草原带。
就是这里了。
张朝阳熄火下车,然后打开后座车门,让羚羊跳下来。
“羊咩咩,你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逃跑和紧急反应能力也训练的不错,该回家了。”
眼前的羚羊站着没动,低头看着地上的青草,眼眶一瞬通红。
原来真正到了分离的时候,还是会难过啊,可是为什么呢,明明它只是一只动物,动物为什么有这么多感情?
是因为这个人类的与众不同吗?还是这个人类身上有那么温柔舒服的气息?
“走吧,在这里好好生活,等着你的羚羊群到来,再过一个多月,它们就会来的。不过那时候周围的肉食性动物会增多,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还有晚上休息时……”
张朝阳感觉自己现在特别话痨,什么琐碎的小事都要说一遍,有点像是老妈子。他果断闭嘴了,怕羚羊不喜欢。
“张朝阳。”
“嗯。”
“谢谢你。”
羚羊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歪着头,用自己的羊角碰了碰对方的裤腿,然后“咩咩”两声。它抬头,静静的盯着眼前这个人类看了好几秒,最后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一边跑一边眼泪哗哗,却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哭,我是一只勇敢的羚羊。
“羊咩咩!你要努力活下去啊!“张朝阳望着跑远到的身影,忍不住喊了声。
回应他的是一声若有似无的羊叫声,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还没传到他耳朵里,就已经被风吹散了。
张朝阳啃着面包开车往回走,等回到出发点,却发现队伍里少了几个人。
只有魏晋和胡勒,楚青、方澄和谢君都不在。
“他们人呢?”张朝阳算着时间赶回来,按理说这个时间点该启程出发了。
胡勒怀里抱着幼狮,听到问话直接说道:“在河道边,谢哥取水时发现了象群,似乎出了点状况,大师伯带着方澄姐过去了,我和魏哥留在这里等你。”
“象群?”
“嗯,谢哥也没具体说,我也挺好奇的,你回来的正好,我们赶紧过去。”
胡勒语气急切,既好奇象群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担心楚青几个会有危险。毕竟人类弱小,面对象群,简直就是以卵碰石。
张朝阳没下车,直接让魏晋和胡勒上来,在两人的指路下,一直往河道方向开。
此时的河道附近,一处平坦的草地上,楚青和方澄正蹲在一起,两人正在商量手术方案。
也是缘分,这是他们之前做过研究的那个象群,而这些母象似乎很通人情,对他们的靠近并不排斥,楚青自然也愿意为它们做些什么。
“澄澄,时间紧迫,我们得分开操刀手术,受感染的母象有些多,我和你讲清楚手术中的几个关键注意点,你听清楚……”
“大师伯!”
楚青刚讲了个开头,就听到一声叫喊,抬头看,只见胡勒三人朝着他们走来了。
方澄顿时脸上一喜,“师父,让张朝阳和胡勒一起,这样就可以同时开始四场手术,我和你再抓紧些,肯定没问题。”
楚青稍微思考会儿就答应了,他对于目前两个师侄的能力还是认可的。于是赶紧把两人拉过来,连着方澄一起,讲解手术中的疑难点。
胡勒脑子反应快,很快听出其中微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大师伯……”
这是神经修复手术啊!
看情况,是他们四个人都要同时做手术?象群究竟遇到了什么?
张朝阳也心里惴惴不安,也同样有疑惑,可是他不敢插嘴,只认真听着楚青的讲解,努力消化这手术技巧。
“实验盒一人一个,镇定剂尽量少用,修复神经液不要吝啬,用完了我会想办法补充的。”
楚青交代完,又看向张朝阳和胡勒,表情少见的沉重,“一会儿带你们过去,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必须保持镇定。”
“大师伯,你放心,我们也是见识过动物大迁徙的人,那种大场面都能hold住,给大象做手术也可以的!”
胡勒给自己加油打气,还不忘扯了下张朝阳,他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张朝阳跟着点头,“我们会认真手术的。”
“好,谢君和魏晋注意查看四周环境,注意动物出没情况,你们跟我来。”
张朝阳跟着楚青一路往前走,很快就听到象群的声音,不同于以往遇到动物的欢快嬉闹声,这一次的声音里,夹杂着很多哀鸣和哭嚎。
象群把这些声音压的很低,似乎是在努力控制情绪,可越是压抑的声音,越是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一个转弯后,他终于看到了象群,一眼,他就认出了它们。
是之前有过短暂缘分的那群非洲象,是那群可爱唠叨的象妈妈和它们的幼象。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张朝阳浑身血液凝固,眼里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
一头头非洲象躺在地上,它们浑身都是裂开的伤口,而这些不算什么,最让他惊恐的是,其中有几头非洲象,它们的象牙,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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