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大人!”赵炳昌带着一众官兵冲着马车行礼,恭敬地将沈庭琛一行人送走。

    看着马车远去,赵炳昌深深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正巧这会,朱老爹见人走了,忙几步上前,“县太爷,咱们这,这不是之前说好的吗?再说,那可是葛员外——”

    “诶呀,行了吧!”赵炳昌用力一甩官袍的袖子,“还葛员外,葛员外又能怎么样啊?今儿个别说是他,就是我亲娘老子,那也得老老实实送进去!”

    “啊?!”朱老爹万万没想到,那人来头居然这么大,自己这些年能在村里镇上横行霸道,大多也是借着葛员外的气势。

    说好了自家这个长得最好看的女儿,只要一来葵水,便将人送到葛府去,因着自己前面那三个女儿的阻拦,硬是耽误了好几年,眼瞅着自家女儿就要进葛府了,自己也能跟着享福了,怎么就临门一脚摔了个跟头呢?

    想到这,朱老爹再看向朱来娣的眼神便充满了不善,伸手便要去够她,只是他的手还没伸出去,整个人就被官兵给绑了起来,赵炳昌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省省吧。”

    方才那位大人对着那女子那般紧张的模样,一瞧便知不是普通的关系,但是沈大人向来清冷,从不曾听说他在这地方金屋藏娇,那么,方才那位通身尊贵的女子,只有可能是昨日同沈大人一起布施的昭宁公主。

    公主啊,皇女啊,是他万万也惹不起的,公主要查的事情,自己今日就必须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而此刻,赵炳昌心目中‘万万不能惹’的这两个大人物,正在马车内进行着无声的抗争。

    因着方才言笙被朱庆有拽的那一下,沈庭琛便当即断定她的脚不能走路了,立马派人去庄子上将马车驾了过来。

    然而言笙只觉得自己是崴了一下而已,缓了一会后并不疼,但沈庭琛依旧觉得言笙应当让他检查一下,结果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路。

    “大人,咱们到了。”车夫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沈庭琛深深地看了言笙一眼,随后便先行下了马车,言笙坐在车厢内长舒一口气,自己真的没有扭伤,沈庭琛未免也太过小题大做了。

    但言笙却没料想到,自己刚迈出马车,便被沈庭琛打横抱起,天旋地转间,言笙用力拍了拍沈庭琛的臂膀,“快放我下来!”

    “公主脚伤了便不要乱动!”

    “我没有受伤!”言笙咬牙切齿道,这人怎么就不信呢?

    沈庭琛对于言笙的抗议恍若未闻,一路抱着言笙朝正院走去,直到进了内室,把人搁在罗汉床上这才松开手。

    “好了!我没事,我可以回院子了。”言笙被他这一路闹了个大红脸,这会好不容易落地了,第一反应便是急着回到自己的院子。

    沈庭琛蹲了下来,握住言笙的脚踝,站在他的视角,方才那一下扭得并不算轻,他至少得检查一下才能放言笙离开,“别动。”

    温热的质感从脚踝处传来,这种异样的感觉立时便让言笙顿在那里,她活了两世,也并非没有医生为她检查过脚踝,但面前之人,怎么都和医生联系不起来。

    看着沈庭琛墨黑的发顶,言笙倒也安静了下来,上一次见他这么焦急,还是自己在琼华殿前和他对峙中暑那次,想来,沈庭琛是真的很担心昭宁公主的身体吧。

    沈庭琛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大恙,心知那一下应当没有崴到实处,只是看着夸张。

    确定言笙没有伤到,沈庭琛这才放下心来,“公主这几日还是小心些为好,若是再崴一次,备不住就会扭伤——”

    “呸呸呸”言笙立刻打断他,“太傅这可不是在咒我?”

    如孩童一般的语气,倒是让沈庭琛一愣,随后他冲着言笙展颜道,“是,是臣措辞不当,臣送公主回去吧。”

    “好,那若是赵县令那便有消息了,还请太傅第一时间通知我。”言笙还是很记挂这件事的。

    “公主——”沈庭琛迟疑了一会,还是问道:“公主可知,这事并不似公主看上去那般简单?”

    沈庭琛的话让言笙脚下一顿,“我知道的,今日确实是我想左了。”

    朱家是一团乱,但朱老爹和葛员外之间,也不见得只是卖女儿的关系,县太爷明知这里的风气如此,但却纵容下去,只需细想便知这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嫁女事件,而言笙哪怕出手,也只能拦下这一次,也只能拦下朱来娣这一人。

    她在香合村的时候也有过犹豫,是不是要插手这样的家事,但朱来娣向她求救的目光太过哀戚,自己便伸出了手,以至于伸手的那瞬间,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现代的法律和大原的法律是截然不同的。

    在大原,父母将女儿嫁给富户做妾室,是并不违反大原律法的,更何况这种嫁娶何止穷苦人家,便是高门大户,又哪里少见将女儿嫁做妾室的,自己会出手,无非是因为她听出了朱来娣的弦外之音:这个葛员外有特殊的癖好,妾室过门不到半年便会被他折磨致死。

    葛家,明摆着是一个火坑。

    “嗯,”沈庭琛轻声应道,“既然公主知晓便好,走吧,臣送公主回去。”

    “太傅,不怪我吗?”言笙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沈庭琛眼看着言笙的神情带上了几分紧张,他心底生出几分诧异,随后他拽过椅子,坐到了言笙的对面,“公主可还记得,今早臣问公主是否知晓,往年代表皇家布的施皆为皇子?”

    “记得。”言笙点头。

    “那公主可知,臣为何要带公主出宫布施?”

    言笙想了想,随后答道:“太傅是想让学生看到民间的多样性,看到即使是百姓,也有不同。”

    “是,也不是,但公主能想到这里,已经很好了。”沈庭琛赞许地冲着言笙点点头,“公主这一路,自城中到城外,见到的百姓也是由富足到贫穷,臣想让公主看到的是,如今咱们只走到香合村,还没有离开京城太远,但百姓民风已是如此,公主试想,在公主所看不到的地方,百姓们又是怎样的?”

    言笙抿唇,她好像知道沈庭琛要告诉她什么了。

    “大原国土辽阔,如今也是国力强盛,但即便如此,如公主所见,食不果腹者依旧甚多,百姓是国之基石,而陛下亦是明君,今日公主所见,已是陛下励精图治十数年的结果,陛下为国事殚精竭虑,凡有政事从不懈怠,但尽管如此,还是有诸多隐患的存在。”

    “先前因着公主言行不当,先是前朝后宫齐齐上奏谏言,后来——后来公主自己也体会到了出言相助她人给自己带来的后果,如今在公主布施三日后,臣想问公主,在您亲身经历后,在亲眼看到这世间之大过后,您还会想如同以往那样,将自己的危险置之度外,只为替别人仗义执言吗?”

    言笙被沈庭琛的问题问住了,她确实不确定了,若是放在一个月以前,她一定会点头称是,但在亲眼见证过这一切,亲身经历过苦果后,她不敢再毫不犹豫地点头了,就算不为别人,她只要想到身边的这些朋友,她便不敢再将他们的安危当做筹码放上赌桌。

    沈庭琛见她迟疑,便徐徐道:“公主的心善,从来不是坏事,但这世间太大了,大到公主没办法有能力掌控一切,臣只是不想让公主再陷入险境,这个问题不急,公主等到想好的时候,随时回答臣即可。”

    言笙闻言后,默然点了点头,她不得不承认,沈庭琛说的不无道理,而这会的自己,确实也没办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两人沉默片刻后,原本沈庭琛是打算送言笙回院子的,但却没料想,这会赵炳昌带着口供来登门拜访了,于是二人便转到前厅,沈庭琛在正厅侧方架起一扇屏风,言笙便坐在那屏风之后。

    这事到底没那么干净,言笙能不出面则不出面。

    “参见大人。”赵炳昌进厅便恭敬跪地,手中的供词高高举过头顶。

    沈庭琛稳稳坐于上首,元光见状上前,将那口供搁置在沈庭琛身侧的桌子上,但沈庭琛却只瞥了一眼,并没有拿起细看。

    “说说吧。”

    三个字不轻不重,却正正好好砸在赵炳晨头上,他深吸一口气,看来这位大人是想听他口述了,于是便组织了下语言,斟酌着开口道:

    “回禀大人,朱志强苛责亲女一事证据确凿,根据下官走访香合村的村民得知,朱氏四女在家时经常受到朱志强及朱王氏的训斥打骂,此事不假,按我朝律历,应当责令其自省,并罚银钱十两。”

    坐在屏风之后的言笙听得此话,不由地握紧了双拳,若是放到真正的律法当中,怕是连这面子工程都不会做,这就是古代,这就是大原王朝。

    “此外,朱志强对于卖女求财一事也供认不讳,除将出嫁的朱招娣、朱带娣、朱盼娣三人卖掉以图钱财外,其幺女朱来娣也被卖给葛绰,换取银钱五十两,口供均已画押完毕。”

    “最后,大人令下官查的葛绰草芥人命一案,臣去葛家探查一番,发现葛绰此人只是在行房事上不知节制,其妾室大多也是因身体孱弱,才至病卧床榻,至于草菅人命一事,若是定要彻查,恕下官还需些时日。”

    沈庭琛听他说到葛员外的房事时,便眉头紧蹙,恨不得立时便出声打断,好在这个赵炳昌说话也算利索,但听他说完这些,沈庭琛火气更甚几分。

    “赵县令,这话,我只问你一遍,你当真,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沈庭琛的话如同一把刀悬在头顶一般,赵炳昌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他倒是想把事情全盘脱出,可是若他失信于人,那后果他也难以承担。

    两种声音在头脑里天人交战了许久,最后赵炳昌答道:“是,下官没有查到什么其他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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