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九畹宫,小太监跟在云棋身后亦步亦趋地进了内室,手中抱着藤编书箱看了看言笙,又看了看云棋,一时不知该不该将手中的书箱放下,感觉他们公主殿下好似不是很喜欢这箱书。
云棋见了他那表情,给了他个眼色安抚,那小太监见状会意,将手中书箱轻轻放下,顺便带上了内室的门,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内殿。
“殿下——”
“砰”言笙坐在桌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很好,很好。”
燕王今日后来虽不在场,却让她险些在外人面前颜面尽失,若是传出去她这个名声,她以后还要不要在上京城做人了?她还要不要——
等下,颜面尽失,名声尽损?
这念头仿佛是灵光乍现般在言笙头脑中划过,她立马抓住了这个念头,若是自己闹出些乌龙,那么是不是会改变上京城贵妇们的想法?
毕竟就算是公主金贵,尚公主能给自家门楣贴金,但估计也没有哪个婆婆想要一个刁钻又任性的儿媳妇,淮安公主便是最好的例子。
虽出降到许家,却也没见许老太太多么敬着她这位公主儿媳妇,若不是自己强出头,当真不知道淮安公主最后和许砚池会如何善了。
这个念头一旦破土,言笙便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殿下。”正当她想着怎么闹时,云琴从外面走了进来,言笙看她一脸严肃,便问道:“怎么了?”
“今儿个您出宫后,秋蕊和雁桃前后入了内殿。”此话一出,言笙立刻警觉起来,这段时间过年她过得太安逸,若是云琴不提起,她怕是都要忘了自己被人暗中盯着。
“她们谁动手了?”
云琴摇头,“那时我正带着绿珠和绿意整理茶具,待到我知晓此事时,她二人都早已出来了。”
言笙眸色暗沉,稍稍点头,“嗯,此事我知道了,后面还是得继续盯着,尤其——”原想说尤其是那个秋蕊,但她又想到,齐王曾同她说,不要对这三人区别对待。
“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
“是。”
看着云琴退出内室,言笙转头便看到了那一箱书,想起方才那个念头,她勾起嘴角同云棋道:“一会让人去趟燕王府,就说自明日起,我要日日出宫。”
“好,那若是燕王殿下问起缘由呢?”
言笙转身妩媚一笑,“自然是——遴选驸马。”
“噗。”
口中的茶水被猛地喷出,坐在燕王对面的薛纪淮一脸阴沉地抬起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音调:“殿下。”
“对不住,对不住,当真对不住。”燕王随手拿起擦茶具的帕子递给薛纪淮,随后一脸惊愕地看向九畹宫专门跑腿的小太监。
“你说什么?”
“哼!”薛纪淮瞧他半分都没有在意自己的意思,将那手帕扔回燕王怀中,自顾自走到侧殿洗脸。
“回殿下的话,我们家公主说,自明日起——”
燕王抬手打断:“后面,后面那句。”
“公主要亲自遴选驸马,叮嘱您提前准备好。”
“哈。”燕王瘫坐在椅子上,原来不是幻听,他妹妹当真是疯了。
他下意识便想到,许是自己那箱书把人给刺激着了,若是真的由着她亲自遴选,那自己难不成要每日像拉皮条一般,给她日日聚集一桌子世家子弟?
这想法太过可怕,燕王迅速摇头,不行,他得把这事如实报告给皇后,自己不能再带着昭宁瞎晃悠了。
说干就干,燕王如此想着,下一瞬便站起身披上大氅出了王府,薛纪淮洗完脸回来只瞧见了个背影,“诶!你去哪儿啊?”
“你别走,等我回来我跟你说——”燕王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薛纪淮无语地“呵”声发笑,昭宁公主身上一切的不着调并非全是无迹可寻,就燕王这个性子,跟昭宁公主简直一模一样。
王府的下人早就习惯了他们家殿下和薛公子打打闹闹的日常,见燕王先行离开,他们迅速给薛纪淮换了茶点,又端来鲜果若干,只为替他们家殿下留住这位爷。
薛纪淮一边吃着瓜果,一边翻着燕王房中的话本,没过多久就听得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听起来气势十足,他轻挑眉梢,呦,这是在皇后那没吃着好。
三,二,一,“砰”。
果不其然,燕王走进正院一把推开殿门,冷风裹挟着他的怒意涌入房间,薛纪淮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他将手中的暖炉抱得更紧几分,随后又将话本翻了个页。
“季淮,你知道母后说什么吗?”燕王怒气冲冲。
“什么?”薛纪淮咬了口苹果。
“母后居然说,若是昭宁想出宫,那便让她出,若是想自己选驸马,那便让她选,你说说,这成什么了?”燕王无法理解。
“哎,娘娘本来就是想给公主选驸马的,这下她既不用操心,公主又能选到心仪的驸马,何乐而不为?”薛纪淮又将话本翻了另一页。
“不是,但是现在这事儿落到了我头上,若是我帮她选驸马,天天摆宴聚集各家儿郎让她挑选,那我成什么了?我是那妓院的老鸨?还是那花楼的妈妈?”
“哈哈哈哈。”薛纪淮正看到有趣的情节,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到底听没听啊!”燕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话本。
薛纪淮见他如此愤怒,无奈地摊手靠在座椅上,“我的爷,若是你不去找皇后娘娘,那你还可以装作不知道,你说你非要去过个明路,眼下正值新春,娘娘整日里多忙,你这时候去说这个,那自然是现成的劳力,若是你能帮着解决驸马之事,娘娘只会更高兴。”
“那你不——”
“我又没拦着你?爷,我出来的时候,就看着你背影的那几根头发丝儿了。”
燕王闻言,泄气一般地跌坐回去,薛纪淮见状安慰他道:“也不是坏事,借着这个机会,没准还能和世家的几股势力交好。”
“你确定?”燕王抬头瞥他一眼,“就昭宁如今那个性子,别让我跟这些世家结仇就不错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转头看向薛纪淮,眼中迸发出奇异的光来,“要不然,你娶昭宁?”他想让薛纪淮做自己妹夫很久了。
“殿下——”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只问你,她哪点不好?你先前还同我说,欣赏她的性格,人品又好,再说昭宁”
“我有心上人了。”
话音戛然而止,燕王顿了顿,随后问道:“那个,住在你别院的乐——苏娘子?”
薛纪淮面上露出几分不自在,“别管是谁,肯定不是公主。”
“为什么?”
“因为她是沛霖所中意的女子,”薛纪淮看着燕王震惊的神色,继续道:“殿下若真想给公主招个驸马,倒不如去找沛霖。”
听到惊天大八卦的燕王猛地坐起,“你怎么不早说?”
“殿下,您稍安勿躁,这事儿韩王殿下早就知晓了,也就您没看出来,”薛纪淮安抚道,“不过,沛霖他有自己的顾虑,韩王殿下瞧着也没有撮合他俩之意,想来应当是有其他的打算,殿下您知道就行了。”
“那你告诉我干嘛?”
薛纪淮眯起双眼笑答道:“自然是为了让殿下——死了考虑我这条心。”
燕王确实死心了。隔天,燕王府放出请帖,王府将于次日大摆宴席,并广邀上京城名流子弟,名义是:替昭宁公主遴选驸马。
韩王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暗骂他行事太过离谱,但他还没来得及迈出门槛,燕王的人就传来了话,这次他是奉皇后之命行事的。
手握金牌令箭,韩王听后也唯有叮嘱他谨慎二字。
第一次行事出格却没有受到韩王的斥责,燕王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想着自己一世英名马上就要被“拉皮条”的标签取代,他整个人都郁郁寡欢,巴不得上京城所有想要求娶的富家子弟,都能被“选秀”这样的名头劝退回去,最好明日一个也别来。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祷告,次日的燕王府,宾客云集。
“参见燕王殿下,多谢殿下记挂着某。”
“见过殿下,今日有幸来燕王府赴宴,还多亏了殿下的照拂。”
“给燕王殿下请安”
站在王府门口,燕王面无表情地接受着世家子弟对他的谢意,他不明白,这些人是疯了吗?就算娶了昭宁有诸多好处,但这些儿郎自己,难道就没有半点廉耻之心吗?
薛纪淮看出了他的不耐,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昭宁公主作为唯一的嫡出公主,本身就是一座行走的金山。
宴会的排场比燕王想象中要大得多,上京城的富家子弟们在王府宽阔的庭院中推杯换盏,虽是高谈阔论着京中诸事,却也极为注意自己的形象,远远看去好似一幅宴饮图。
“嗯,不错。”言笙站在殿内的窗前,看着满院子的场景,她很是满意。
“你是知足了,燕王殿下最近可闹心极了。”薛纪淮无奈道。
言笙撇了撇嘴,“谁叫他差点让我丢人现眼,这是他作为兄长应做的,三郎,你待会将我说的这几位记下来,待到过两日的宴会,让九兄再请一次。”
薛纪淮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有些不解问道:“过两日还请?”
“当然,”言笙挑眉,“选秀还得分个初选殿选呢,不多来几次,我怎的知道,哪位是我天定的驸马?”
“祖宗。”活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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