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心爱之人,对别人用美人计
沉碧方才突然出手时,杨悬尚未来得及系上衣带,此时衣衫散乱,胸襟半敞,紧贴在她的身前,隔着衣甲亦能感觉到炽热的体温,无从趋避。
沉碧罕见地红了脸,伸手想去推他,一双柔荑正抵在他的胸膛。
沉碧的手柔软滑凉,手下跳动的心脉却有力急促,带动着沉碧的心跳也跟着急促起来。
杨悬抬起手来,在沉碧的鬓边轻轻的摩挲着,沉碧怔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杨悬是要去揭她脸上的□□,急急地伸手去拦,“别,萧明华见过我。”
杨悬的手上顿了顿,略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想杀萧仁瞻?”
“嗯。”鼻间炽热的气氛,稍稍降了温,沉碧略舒了一口气。
杨悬正在系衣带的手略顿了顿,扭头看向沉碧,目光有些研判,“那个挺好看的少年说,你是他的杀父仇人。”
“是,”沉碧明白杨悬的言外之意,是在诧异她也会以德报怨,便又补了一句,“不全是为了他,只是看不惯辽兵烧杀抢掠。”
杨悬脸上的诧异更甚,“你本是前朝遗孤,何须如此忠君爱国?”
沉碧抬眸剜了杨悬一眼,“分明是替天行道,哪里来的忠君爱国?”
沉碧的声音绵软,吐出的话却大义凛然,其间反差让杨悬忍俊不禁。杨悬的目光在她清俊的面皮上逡巡了片刻,若无其事地问道,“又打算用美人计。”
“嗯,听说萧仁瞻好男风。”沉碧坦白从宽。
“不许去。”
“为什么?”沉碧气结,她来就要想要问他,为何横插一杠,害她功败垂成。
她还敢问为什么,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气他?杨悬蹙着眉头看向沉碧,语重心长,“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心爱之人,对别人用美人计。”
“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心爱之人,三番两次地和别人定亲。”沉碧丝毫不让,反唇相讥。
话一出口,两人俱是怔了怔。杨悬的唇角微微上扬,他上前一步,走至沉碧近前,低声道,“需要我解释吗?”
“不需要。”沉碧不屑,她当然知道他是逢场作戏,别有所图,但是就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意难平。
杨悬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越发低沉喑哑,“阿碧若是介意,我这就去退亲。”
“不用了,”沉碧将脸埋在杨悬的怀中,声音有些忧闷,“你刚与萧仁瞻当面顶撞,再得罪萧明华,我怕你地位不保,日后在军中难以行事。”
杨悬脸上的笑意更甚,他怎么会遇上像阿碧这样善解人意又顾全大局的妖女呢,真是三生有幸。
此时,有亲卫推帘而入,刚准备唤一声“军师”,却正迎上杨悬警告的目光。那亲卫这才看清楚帐内的情形,惊得目瞪口呆,怔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退出帐外,一时恨不得自剜其目。
帐中寂静无声,唯有彼此的呼吸声,此消彼长,杨悬唇角微弯,收紧了环在沉碧腰间的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了怀中。
至多明日,他们关系暖昧的传言,便会传遍整个军营。萧仁瞻向来大局为重,纵然好男风,也从不会对身边的人下手,沉碧若想对萧仁瞻用美人计,恐怕再不能够了。
正值隆冬,冀州城正是刮地遮天,万物凋残。若在往年,此时恰也是朝廷抚恤的资财运达的年岁。
辽地贫瘠,年年以劫掠为生,萧仁瞻盯上了这笔资财,早早便派人在必经之路上拦截。
辽兵抢了资财,耀武扬威的进城的时候,沉碧正跟在杨悬的身后,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视众生。
沉碧正想问一句,要不要雁过拔毛的时候,突然看见,杨悬的唇角渐渐地上扬。
然后城门外一声炮响,大队人马打着楚军的旗号从山林之间,漫天塞野而来。
几乎是同时,城内也是喊杀震天,无数楚兵从箱笼麻袋之间钻出,剁菜切瓜一般,砍杀身边的辽兵,前仆后继地奔去开城门。
沉碧的心头一喜,拉了拉杨悬的袖口,“我们也去帮忙。”
却被杨悬反手拽住,“不着急,王牌是留到最后擒王定胜的。”
杨悬的声音淡淡,却势在必得。
沉碧上前一步,扒住城墙垛子向下看去,楚兵已近城门不过数丈之遥,为首一员女将,白衣银甲,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飘摇。
“是司将军?”
沉碧扭头看向杨悬,杨悬行至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比起刺探暗杀,华年她更愿意冲锋陷阵,马革裹尸,寒杏林自然要成全她的愿望。”
沉碧见司华年将手一挥,喝了一声“攻城”,城外“攻城”之声,瞬间声震九天。
不过须臾的光景,攻城的云梯已经搭上了城墙。城上万箭齐发,城下前仆后继。
城内,几名楚兵已经抢至了城门口,刀斧砍砸在铁索上的铿锵声,声声震耳。
城外,已有数名楚兵即将攀上城楼,冀州城旦夕可下。
这时,沉碧忽然听见,身边有辽兵在喊,“萧将军来了,萧将军亲自督战,兄弟们杀啊。”
沉碧举目望去,只见萧仁瞻从近处的城楼远远行来。萧仁瞻身形高大,直到行至距离十数尺的地方,沉碧才看清楚,萧仁瞻的身后,几名亲卫押着名人犯一起上了城楼。那名人犯黑布罩头,看不清面貌,从穿著来看,像是位楚地的女性。
萧仁瞻在城墙上站定,一把扯下人犯兜头的黑巾,露出一张苍老憔悴的面孔。
沉碧正自惊疑,却听到萧仁瞻身边的亲卫对着城下的司华年朗声喊道,“司将军,下令停兵吧,不然司老夫人可要身首异处了。”
沉碧心头一惊,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杨悬,杨悬的面色沉静,眉头微微拧起,“确实是司华年的母亲,只是她怎么会到冀州城来?”
沉碧向萧仁瞻走近了几步,只见几名攻上城墙的楚兵,乍见将军的母亲被辽军俘虏,充为人质,瞬间的迟疑之下,早被城墙上的辽兵砍落在地。
沉碧心急如焚,一眼瞥见,城墙下司华年面色沉肃,然后缓缓地张弓搭箭。沉碧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她握住身后杨悬的袖口,颤声问道,“司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宁背弑母之名,不负君恩民意,司华年她不能退兵,便只能让老夫人少受些苦楚。”杨悬的语气平缓肃穆,他料到了司华年的决心,并且赞同。
但沉碧不能苟同,她摇头道,“司将军为民忘身,不该受此磨折。”
她向着司老夫人的方向疾行了数步,司华年的箭早已离弦,确实是向着司老夫人的心窝而来。那箭力劲力不俗,须臾而至。沉碧顾不得其他,一招“庄生梦蝶”已闪至司老夫人近前,将司老夫人扑倒在地。
箭擦着萧仁瞻的耳畔,狠狠地钉在身后门楼的柱子上,入木三分。萧仁瞻心有余悸,破口大骂,“司华年,你够恨,来人呀,灰瓶炮石,给我砸。”
沉碧将司老夫人扶起,对着萧仁瞻垂头低声道了一句,“属下这就将人质带下去,留待后用。”
萧仁瞻此时正是急怒攻心,没有细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沉碧连忙架着司老夫人,向城墙下疾行而去。
行不多远,萧仁瞻突然反应过来,扭头对着沉碧喊了声“站住。”
沉碧哪里会在此时耽搁,翻身便将司老夫人负在身上,一招幻蝶已闪出数丈之远。
萧仁瞻方才意识到上当,对着身后亲卫气急败坏地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人追回来。”
几名亲卫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快步追下城去。
杨悬立在城墙上,看着沉碧远去的身影,不禁长叹了一口气。他娘子自作主张惯了,他管不住了,便只能纵着了。
沉碧背着司老夫人,一路狂奔至城北的永宁坊。一场战乱,永宁坊中此时已是十室九空,分外萧条。
身后萧仁瞻的亲卫穷追不舍,沉碧轻功卓绝,无奈负着一个人的重量,只能堪堪甩开数丈之远。
沉碧急忙敲响一户人家的木门,不一会儿的功夫,有位少女将门推开一条缝,是燕梓浔。
燕梓浔向外张了一眼,一见是沉碧,连忙将门又推开了一些,将沉碧让进门来。
沉碧将司老夫人放在门厅的太师椅上,俯身检查了一番,司老夫人此时已是半昏半昧,神智不识,好在身上并无外伤,沉碧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对燕梓浔道,“这是大楚将军司华年的母亲,司将军正在城北攻城,司老夫人被辽人擒住为质,胁迫司将军退兵。我顺手救了下来。权且放在你这儿,我去引开追兵。”
未等燕梓浔应声,沉碧已将司老夫人的披风负在身上,闪出了门外。
此时,云霆从内堂走出,见沉碧已掠出数丈之远,不由地面色一沉,“我去看看。”
话毕,也急步出了门。
燕梓浔跟出门外喊了一声,云霆早已不见了踪影。燕梓浔不禁在心中暗叹,这姐弟俩是一般的急性子,云霆对这个姐姐面上嫌弃,实则关心得很。
沉碧一路走走停停,将身后辽兵一直引至城北的百铃山上,沉碧见此去永宁坊已远,打算一入山中,便将辽兵彻底甩开,再回南城门助战。
谁料想,此时却有破空之声传入耳际,沉碧连忙闪身至树后。听着耳畔嗖嗖之声不约于耳,沉碧听风辨位,暗自计算着对手的数量,怕是有百十人之多。
此时楚军攻城甚急,论理萧仁瞻不该有那么多的兵力分出。
沉碧正盘算之间,忽听得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正要反手袭去,却听得来人急急地道了一句,“姐姐,是我。”
是云霆。
沉碧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怪他贸然涉险,“你来做什么?”
“我若不来,如今这情形,你打算如何脱身?”
沉碧暗自掂量了一下辽军的兵力,觉得确实有些困难。但多一个云霆,到底是多一个帮手,还是多送一个人头,还真不好说。
沉碧揶揄地回头瞄了云霆一眼,“你有办法脱身?”
云霆成竹在胸,“从梓浔那儿顺了个烟弹出来,待会儿我一扔,咱们就向山顶逃。楚军已经入城了,这些辽兵撑不了多久。”
别无良图,权且一试吧。
云霆对着沉碧比了个手势,沉碧点头会意。云霆便将手中的烟弹向林中没头没脑地一抛。
肆虐的箭矢瞬间停止了,烟尘起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呛咳声。
趁着这个空隙,沉碧二人飞身便向林中掠去。
他二人脚力惊人,不过盏茶的功夫,已攀至半山腰,身后的辽兵此时已看不见踪影。
沉碧略缓了缓步子,环顾了一周。这是半山腰的一处平台,四下荒芜,藏身不易。
沉碧不敢耽搁,用眼神示意云霆再向上攀爬一段。
不料耳边却有杂沓的马蹄声传来。这个时间,是谁纵马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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