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锦看着泠冽端来了汤药,甚至轻轻的吹了吹热气,又讨好似的送到了她手中,接着才用眼神示意她可以喝了,全程不动声色却又在细节里,体现着他的爱意。
只是月锦并没有立刻的喝掉那碗药,而是把它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又心事重重的拉过泠冽的手问道:“你以往去采药都得夜深回来,今个竟回的这么早,就没放松放松,上别的地方逛逛吗?”
泠冽:“月月,给你采药才是大事,我哪里有时间闲逛,想着你的身体便一刻不停的赶了回来,你还是关心自己的身子要紧,下次我再早回来就带你逛逛。”
月锦:“我只是记得你说过这种药草生长在妖界,想着我去寒冰谷的时候都用了许久,你这一来一回可要注意身体啊。”
泠冽:“放心吧,最近体力好,来回便比以往要快了些,只要我们月月可以恢复从前,这些都是小事。”
月锦还是不甘心的问道:“你没去苍莱城吗?我今天进城无意间撞见了一个人,那人身形和你很像,经过的时候竟连身上的气味,都和你是一样的,一度让我错认为是你,只可惜我没看到他的脸,是否像你一样好看呢。”
泠冽:“这世间相像的人太多了,你莫不是因为太想我了,这才觉得哪里都有我的影子,再说我没事去苍莱城干什么?”他眉眼浅笑的应对着。
月锦的眼神一暗:“或许是我看错了吧。”只是她的心里一直在想,她怎会看错呢,通过长时间的相处,她已然了解了他
却还是不明白他为何会做这些,又为何假装不知道,他那么爱吃醋的人怎么会不问问,那个和他相似的人是如何遇见的,中途发生了什么,最后又怎样了呢?
可他一句也没问,甚至完全没接她的话,月锦心里更加的不安了,索性再次开口问道:“泠冽,苍莱城发生大事了,你知道吗?”
泠冽摇摇头,端起那只盛药的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边,浅试了一下温度,然后把勺子递到了月锦的嘴边,嘴里说着:“再不喝可要凉了。”
他的语气动作,所做的一切都很自然,只是他还是没有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他竟然连一丝好奇都没有,显然要么是她说的话他不感兴趣,要么就是他都知道在有意回避。
月锦:“你为何不问发生了什么事?”
泠冽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那里又能发生什么大事呢,我只关心你的身体,别的都与我无关。”
月锦也不说什么,直接从他手中抢过碗,一仰头便喝了个精光,喝完汤药的她抬头看向他,压抑着心中的火气逼问道:“泠冽,你看着我,可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四目相对中,他的眼神还如以往一样,除了轻微的一丝游离之外,竟无任何躲闪,清澈的如一汪泉水,哪怕一枚小的石子,投入泉水里都会打破那种宁静,他的坦然让月锦很想去相信他,他的表情太过于无辜了。
可她还是否定的摇了摇头,她知道那泉水还是曾经泉水,只是她还看不清深浅,真的是她可以触及到的吗,她好怕多看一会儿便自动陷了进去。
只得开口说道:“泠冽我们相识那么久了,其实我知道那个人是你,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瞒我,你要做错了事也不用怕,我们一起承担,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
她目光灼灼的逼近他,希望他可以说出自己的迫不得已,希望在她恳切的语言下,他可以坦诚布公的真心相待,只是他并没有去解释什么,而是看着她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月锦:“我确实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城中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这……真的是你做的吗?你为何要伤害他们?”
泠冽见瞒不过去了,便回道:“我所伤之人都是做恶多端的。”
月锦不敢置信这是他说出的话,他在她的眼里明明那么温柔,明明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她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所以那个渔夫是死有余辜了?”
泠冽:“我承认我伤了一些人,但我不认为我做错了,至于我为何要伤人,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并没有杀人,他的死与我无关!”
月锦的眼眶红了,她闭上了眼睛,许久才睁开来,又平稳了自己的语气:“你总有那么多理由,那月荣呢,他才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又能做错什么,你竟也忍心下手?”
泠冽:“就是你今天带回来那个孩子?”
月锦:“是。”
“活在最底层的人,就如同是活在阴沟里的蛆虫,他们从没见过光的样子,见过的都是那些肮脏的,让人作呕且唯恐避之不及的事,你认为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孩子会是善良的吗,你又怎知道他渴望活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是他想要的吗?现在你把他带回来了他便会感恩吗?我只不过是杀掉一只,绝望的苦苦挣扎的蝼蚁而已。”
月锦愣了愣:“你这是什么歪理,泠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在你眼里就只是蛆虫、蝼蚁,就那么微不足道吗?我带他回来并没有想要他感恩,我只是想到当初的自己,要是没遇见阿婆会处于怎样的境地,我也曾生活在黑暗中,就如你所说的蝼蚁,而你一直以来养尊处优,怎知道我们就不想努力的去见见太阳,你高高在上怎会俯下身来,听听那些蝼蚁的言语。”
她真的无法相信那个温柔的,爱她入骨的男人竟有这般面孔,她有些震惊他的想法,或者说他呈现出来的,都是他伪装的样子,她从没真正了解过他?
泠冽攥了攥拳头,他何尝视她为蝼蚁,他何曾没有俯下身,他已经低到了尘埃里,只是很多东西他不能说,他不能让她承受那些,不该加之于她的枷锁。
月锦只想要刨根究底的问他究竟怎么了,她一时无法接受这一切,只得近乎恳求的说:“泠冽你能别伤人了吗,我知道自古妖与人有别,妖要靠吞食人的精血修行,所以你才伤害凡人的对吗,我也知道你们妖族,想要别人的命易如反掌,诚然你说的很多人都是恶人,本就不该活着,可是你又有什么权利,去决定别人的生死,泠冽,你收手吧。”
泠冽听闻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良久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霾,他开口回道:“你先休息吧。”然后便要出门,却被月锦从身后一把抱住了。
月锦:“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你有苦衷可以告诉我啊,即便你不是要精血修炼,即便你不是故意为之,那你也要告诉我啊,为什么要逃避呢,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泠冽:“我”,总之他是什么也不能说的,他不可能把她推入深渊,他也知道他这么做不对,可是他又怎会承认呢,总之他没有杀人,他能做的就是保住他们的命,哪怕真的是易如反掌,他还是不想她会恨他。
现下他想要静一静,去理一理脑子里的思绪,他不后悔所做的事,只是那么巧便被她撞见了,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只得不顾她的阻拦,挣脱了她的手,快步的出了门。
月锦看他离开后,便也跟着出了门,想着他肯定是去苍莱城了,她也是无意在书中看到妖族要以精血为食,才能大大提升修为,又听他讲过他是他们狼族未来的继承人,或许是这样才会不顾一切的伤人吧。
而她一直以救死扶伤作为自己的信条,他做的事他闯的祸,她愿意为他去赎罪,所以她又返回了苍莱城。
到那里时天色已晚,城内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凉,好在月锦这次没有跑空,而是遇上了一个老妇人,妇人本是出来看看有无伤员,又见她是一个女子,也就放松了警惕,只是嘱咐她没事别出门。
又在知道她的家在城外后,有了一些为难,想着自己家是开医馆的,而月锦又说自己来此只为了救治别人,妇人便好心的把她带回了自己的住处,也算是多了一个帮手。
来到这里月锦才发现,院落里全是伤员,她便二话不说的加入了救治中,内心还沉浸在泠冽的话中有些走不出来,更想不出泠冽为何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或许能从这里探索出一些消息。
或者他们的关系还会有所改善
月锦一边为伤员包扎身体,一边和他们搭讪,一开始大家见她是陌生人,还有些刻意回避,又在见到她如此的细心负责后,便也敞开了心扉。
总之就是半个月前,城中总有人受伤,大部分都是年轻的男女,他们也看不清是被何人所伤,只是感觉有一个黑影闪过,然后手腕处便会渗出血珠,那人收走了一些才会离开。
当然伤口的位置是不固定的,流一些血也不会要了人的命,只是便连孩童也不例外,再后来连老人都沦陷了,大家便关门闭户的躲在了家里。
又过了不久,城中竟开始死人了,依旧是那个黑影,先是放血后来竟然吸人血啃噬人的骨头,这是村中的大牛上山回来看到的,当时他躲在草里并没有被发现,现在已经吓的一连高烧了几日烧坏了脑袋,嘴里每天都喊:“妖怪,妖怪,有妖怪。”
泠冽一直保证自己并没有杀人,那些人是罪有应得,可是还有老人孩子,她便不敢想下去了,还有村民看到的都是黑色的人影,即便泠冽撒谎了,可是她还是觉得他不会杀人,便认真的问道:“黑影身形一样吗?是一个人吗?”
众人也没看清,只是觉得不可能出现两个黑影,便有些不敢确定的回道:“差不多。”
终于那枚石子投入了水中,悠然的沉入了水底,月锦再往里看去,竟见不到了石子的踪影,泠冽她该拿他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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