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实的吻。
甚至不是一触即离的轻吻,而是缓慢而深重的吻。
沈凉池一瞬间甚至忘记了眼前的人是贺行州,然而她在抬眼之时的理智迅速回笼,告诉她她现在的处境。
贺行州并非是在亲吻她,而是在做给别人看。
这是他们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面对的境地,随时随地地演戏给别人,让他们相信这场婚姻是他们二人真实的共同的选择。
沈凉池忍住去看杜宣生的冲动,顺从地等到贺行州自行后退结束,嘴角再带着虚假的笑意,接受别人虚假的祝福,按部就班地进行走完整个流程。
等到她再去注意的时候,人群之中已经没有了杜宣生的身影。
婚礼办得匆忙,但贺行州给足了沈凉池面子,任何一处都看得出来是精心布置的。婚礼现场也没有乱七八糟的记者和摄像。
在这一点上,沈凉池很感谢他。
婚礼结束以后,沈凉池一个人回到了家中,贺行州则因为要继续收拾沈氏的烂摊子而去了公司。
他还没有正式入职,但是作为沈凉池父亲去世后的临时负责人也可以去做一些熟悉,即便有些人不怎么满意,但只要沈凉池同意,他们也只能嘴上挖苦。
至少在贺行州犯错或者主动退出以前,他们还不能将他赶走。
家里处处还有父亲存在的痕迹,每一处都让人不禁回忆起当初的画面,让人流泪。
沈凉池吸了吸鼻子,准备上楼换衣服洗澡。
今晚按照传统来说是二人的新婚之夜。
沈凉池却万分感激贺行州今天晚上不在,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个身份由哥哥突然转变成丈夫的男人。
——即便这场婚姻最本质上并不是为了两人的结合而是为了保住她的财产。
沈凉池带着纷乱的情绪和疲惫的身心睡了过去。
但是这一夜睡得并不平静。
沈凉池做了很久很久的梦,她以前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梦可以这么久,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地折磨她。
她梦见了病床上重病的父亲。
病痛让他变得瘦弱和憔悴,他的双眼浑浊,那双曾经总是按在她头上的温暖的双手也无力再抬起来,只能用并不清晰的双眼望着她的方向。
那个时候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可沈凉池总觉得他好像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但他说不出,她也听不到。
医生一次又一次地遗憾摇头,而作为女儿,沈凉池除了能够陪伴在他身边什么都做不了。
她还梦见了杜宣生。
他比沈凉池大几岁,早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五年前才回国,沈凉池就是在杜家见到的他。
高大、儒雅、温和的青年对她笑、向她表白、将她抱起来。
最后又红着眼睛质问她,“为什么不要我?”
噩梦颠来倒去。
沈凉池不断挣扎,最后猛地清醒了过来,她伸手拿过一边的手机发现才刚刚凌晨两点。
好累。
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沈凉池伸手默了默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沈凉池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个脸,然后下了楼打算去喝杯水。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楼下的一盏小灯竟然还亮着。
她上楼的时候忘记关灯了吗?
沈凉池一边想着,一边往下走。
最后在沙发前停住了脚步,看着沙发上躺着的高大的身影。
是贺行州。
他还穿着白天婚礼时的那一套衣服。
外套被他随手放在一边,他就这样皱着眉头躺在沙发上。
睡得既不安稳也不舒服。
沈凉池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哥”她轻轻地叫了声。
沙发上的人意料之中的毫无反应。
沈凉池知道今天一天下来,自己累,贺行州更累。
她不敢叫醒他,于是伸手想要去将贺行州系紧的领带解下来。
沈凉池动作轻而小心。
她是第一次这样在贺行州睡着之后接近他,以往即便是他醒着,沈凉池也很少敢这样做。
但现下她也没心思去想这些,只小心地想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沈凉池小心翼翼地解下他的领带,太过专注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已经慢慢睁开了眼睛,双目沉沉地看着她。
沈凉池抽出领带,一抬眼,便撞进一双深邃的眼中。
“哥,你醒了。”
手中的领带突然变得烫手。
沈凉池仿佛被当场抓住的小偷一般不知所措。
贺行州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领带上,“嗯”了声。
他移开视线,抬手摁了摁自己的额角,“你怎么还没睡?”
沈凉池把领带攥入手中,“我……我做了噩梦,醒了。”
贺行州的手一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他看了眼沈凉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解开了衬衫颈前的纽扣,随手将衣袖挽了上去。
因为一夜的繁忙,他精心梳理的头发现在也都松散地趴在头上。
一向严谨刻板的人,在这一刻显得很是随性。
沈凉池看着他,心里的拘谨渐渐放了下来。
这是她的哥哥。
是她最信任的人啊。
贺行州不知道沈凉池在想些什么,他只是伸出手将领带从沈凉池手中抽出。
他低头看着暗色领带滑过她白皙细嫩的手,最后看着她的手指蜷缩了下又很快放手。
攥着手里的东西,贺行州对她说道,“回去继续休息吧。”
沈凉池看着他没有动作,“哥,你不休息吗?”
“很晚了。”
贺行州的手顿了顿,神色莫名地看着沈凉池。
沈凉池继续说道,“虽然你很多年没回来了,但是你的房间一直都在,阿姨每天都去打扫,很干净的。”
“哥,你去休息吧。”
沈凉池看着他疲惫的脸,有些于心不忍,“我知道你今晚为了沈氏的事情很累,你什么时候起床,我去叫你,不会耽误你工作的。”
贺行州好一会儿没说话。
不知道是被她的话说动了还是真的太累了,他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本不打算离开的沙发,淡淡地“嗯”了声。
沈凉池心下一松,脚步轻松地跟在他的身后。
“最近天气暖了,我去给你换一床薄被吧,还得点点蚊香,晚上蚊子多,你怕这东西——”
沈凉池说着便要越过贺行州,被他拉住了手腕。
“沈凉池。”他叫道。
沈凉池不明所以地回头,“怎么了?”
贺行州神色冷淡,薄唇微抿。
她被贺行州拽着,蓦然想起来了婚礼之上的那个吻。
沈凉池突然意识到,他们和之前不一样了。
即使她再努力地想要让二人之间的关系回到从前,他们也已经回不去了。
贺行州看着她眼中情绪变化,慢慢松开了手,“我自己会做。你不需要动手。”
沈凉池愣了愣,最后“嗯”了声。
贺行州越过她,“去休息,一早起来我们要一起去公司。”
“这是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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