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池摁着电梯等着,直到贺行州进来,电梯门才重新关闭。
“他和你说了什么?”
沈凉池最先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平静。
贺行州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
但即便他没有回答,沈凉池也大概可以猜到他说了什么。
她有些愧疚,“你别听他说的。”
沈凉池自嘲地笑了声,“毕竟在他看来,是我突然甩了他还突然结婚。他有怨气很正常,所以才把火发到了你的身上,我……”
“对不起。”她说道。
贺行州眉目冷淡,“你在替他跟我道歉”
不知道为什么,沈凉池觉得贺行州似乎更生气了。
沈凉池犹豫着点了下头。
“算是,毕竟这事是因我而起。”
贺行州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之时,眼底一片冷意。
“约束好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因为他而影响到我。”
沈凉池羞愧得脸色发烫,“好,我以后会注意。”
贺行州的新办公室在17楼。
在此之前便已经有人过来打扫过了,许多东西也都已经摆上。
贺行州站在办公室中间,看着沈凉池这看看那看看,一副很是好奇的模样。
他不知道沈凉池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她看这些有什么用。
但很快,沈凉池叫了助理过来,叫他把椅子给换了,再把办公桌上的绿植换一盆。
贺行州在一边的沙发上坐着,随她想怎么样,自己则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公司事务。
等到沈凉池看完了觉得都差不多了,才发现贺行州已经工作了半天,她还在这里叽叽喳喳影响他。
“你来这工作吧,这个更舒服一些,爸爸很喜欢这种,”沈凉池拍了拍助理刚刚换上的新椅子,“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我想出去逛一逛。”
贺行州闻言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我叫人陪你”
沈凉池连忙摆手,“不用,我想自己去。”
贺行州抬起头看向她,似乎想看出什么来。
过了会儿,他又低下头,“去吧。”
沈凉池立刻朝外走去,她今天一上午过得都不自在,脑细胞都死了一半,实在想出去走走。
手刚刚搭上门把手,贺行州又突然说道,“六点下班,你来接我。”
沈凉池一愣,回头看向埋头工作的贺行州。
但是对方好像无意对此进行过多解释。
沈凉池“哦”了声,“好。我六点过来。”
出了沈氏,沈凉池找了间咖啡厅坐了下来,空调的冷风吹得她好像冷静了许多。
难得的清净让她终于得以休息。
沈凉池出了逛了逛,等到时间快要到六点的时候,她回到了沈氏的大厦。
贺行州的助理陈韬下来接她。
待到两人再到办公室的时候,时间刚刚下午六点。
沈凉池敲了敲门,门内说话的声音一顿,紧接着她听到贺行州说,“进来。”
沈凉池意识到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硬着头皮进去,只见两人坐在贺行州的桌前,此时正齐齐地朝她看过来。
看见她,贺行州的目光都温和了下来。
沈凉池的动作一顿,停在门口,“我去休息室等你”
“没关系,你进来等。”贺行州说道。
沈凉池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你们继续。”
她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偶尔听一听贺行州的工作内容,多数时间都是坐着发呆或者看看手机。
他们没有聊太久,几乎很快就敲定了部分内容。
等到贺行州走到沈凉池面前的时候,沈凉池才看见他。
“结束了?”沈凉池抬起头问道。
“嗯,”贺行州点头,“起来吧,我们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听起来熟悉又觉得陌生。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回去的经历了。
而现在因为某些原因又再次踏上了同样的路。
下电梯的时候,两个人不可避免地遇见了部分沈氏的员工,出于礼貌,大部分选择乘坐另一部员工电梯,但不包括少部分比如——杜宣生。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杜宣生站在门外,脚步不停地进了电梯,在沈凉池面前站定。
“贺总不介意我一起吧?”杜宣生问。
说是问,电梯门已经合上。
门外,陈韬一脸愕然,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进去挤这个修罗场了。
贺行州表情平静,“电梯是公用设施,你进来我也不会把你赶下去。”
杜宣生勾了勾嘴角,“确实。你没这个权利。”
贺行州扫了他一眼,对他这种幼稚的无聊的挑衅不作反应。
意识到贺行州眼中传达出的不屑,杜宣生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他偏了偏头,看着电梯门上映出的沈凉池的脸。
沈凉池正垂着头站着贺行州身侧,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又转了转头,避免与他视线相撞。
只有在这里,杜宣生才能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看着自己这张朝思暮想的脸。
……
杜宣生想起婚礼结束的那一日,他在外喝得烂醉如泥,回到家中就被等候已久的父亲扇了一巴掌。
“你看看你这幅样子!”杜毅君揪起他的衣领,“她结个婚你就颓废成这样”
真是没出息的东西!
杜宣生想要掰开他的手,然而酒精的作用让他几乎没有任何力气。
“她结婚了,”杜宣生冷笑,“她都已经结婚了!”
杜宣生的心里有一股发泄不出去的怨气和痛苦。
“她再也不属于我了!”
“从今以后,都要变成那个贺行州的妻子!”
杜毅君甩开他,一脸厌恶。
“你知道沈凉池为什么嫁给贺行州吗,不过就是防着我们、防着你!”
“你要是有能耐让她跟你结婚,她能去找贺行州说到底,还不是你废物!”
杜宣生跌倒在地上,他抬头昏昏沉沉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自嘲地说,“对。是我废物。”
“我既不能让她信任我,也不能让她完完全全无所顾忌地爱上我、为了我。”
至少在她的心里,他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个贺行州。
杜宣生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捂住自己滚烫的软弱的热意。
杜毅君叹了口气。
“那就把她抢回来啊,”他指着杜宣生说,“她能为了利益和贺行州在一起,那么就也能为了利益和他反目成仇。”
“利益是最能斩断的东西。”
“儿子,”他拍了拍杜宣生的肩膀,“爸一直告诉你,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抢,只是你和我不一样,你性子温和老实,而贺行州自小心思深沉、手段不低。”
“这就是你不争不抢的后果。”
杜宣生移开手,“我,不争不抢”
“不是吗,”杜毅君皱着眉头,“但凡你多坚持一下,以你们的感情,沈凉池真的会嫁给贺行州吗?”
杜毅君不愿意再说这些,“你自己想一想。是愿意一辈子这样窝囊地看着心爱的女人和别人结婚生子,还是拼一拼将人抢回来。”
杜宣生在地上躺了一个晚上。
脑中不断地回想他和沈凉池的过往,回想婚礼之上她迟疑愧疚的目光和身影。
以及前一天晚上,沈凉池对他说——
“对不起。”
他捂着眼睛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觉得眼眶湿润。
沈凉池喜欢他。
她还是喜欢他的。
等到杜毅君再下楼的时候,杜宣生已经换好了衣服洗漱好了,精神焕发的模样与此前大相径庭。
他说,“爸,我想去沈氏。”
……
杜宣生充满爱意的目光让沈凉池无处可逃。
等到电梯再次停下打开,沈凉池几乎是逃一般地出了电梯,甚至连贺行州没有跟出来都没有发现。
“你看,”杜宣生笑了笑,“她还是爱我。”
所以会逃,会害怕,会羞愧。
贺行州哂笑,“在法律上,我才是她的合法丈夫。”
“……”
贺行州越过他迈出电梯,杜宣生也紧跟着走了出来。
二者不再说话,但杜宣生愉悦的笑容实在让人心中不虞。
两人走出电梯注意到门口停下来的沈凉池。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丢了什么,又不想回去,于是便站在门口等待。
见贺行州出现,沈凉池快走几步拉住他的胳膊,“我身体不舒服,我们快点走。”
杜宣生本来因为沈凉池动作而暗下来的脸色,听到这又忍不住关心,“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沈凉池你……”
“杜先生。”
这回叫他的沈凉池。
连杜宣生自己都愣了下。
沈凉池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
“谢谢你的关心,”沈凉池躲开他的注视,“不过都是小事,我的……丈夫会照顾我的。”
杜宣生张了张嘴,阴沉的目光落在贺行州的脸上。
贺行州垂下眼,看着她难过得快要表现出来的情绪,即便嘴上说得强硬,拉着他胳膊的手却在轻微的颤抖。
这一刻,贺行州突然觉得如果是杜宣生也不错。
她所有的情绪牵动都来自于这个人。
而不是他。
贺行州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无声安抚她的情绪,而后对杜宣生微微颔首,带着人先一步离开了。
四周已经有不少人投来视线。
即便杜宣生想跟上去也不能。
他丢不起这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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