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华真真声音迟疑,  显然是有了猜测,不敢确定。

    “这是真事。”他看到神水宫女子和嘉兴府那小姐的名字了。

    华真真双眸间闪过杀气:“这是哪里的淫|棍?何不杀之而后快?”

    “妙僧无花。”

    很关注江湖上种种消息的华真真震惊,“竟是他!”

    源非朝简单提了提他是如何获得这本黄书,  华真真直接问:“你想如何做?找来无花平日的手书,对比字迹交天峰大师会不会妥帖些?”

    天峰大师是南少林的方丈,  更是无花的师父,  交由他处理,方才是心服口服。

    “我倒觉得这不算证据确凿,  模仿字迹的能人,江湖上又不是没有,  ”源非朝说,“我听宫南燕说天一神水无色无味,  是毒性最烈的毒|药,  用法正确的话,几滴就能杀死三十七个一流高手。”

    华真真:“但是无花却偷了一整瓶,他杀了任慈,还想杀天峰大师!”

    源非朝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南宫灵成了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天峰大师却将下一代方丈之位传给了声名不显的无相大师,  动机很充足了。”

    华真真拿过来喝了,  感慨:“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们华山派的掌门虽然老了有点糊涂,  但是年轻的时候还是很英明的,比较一下,  比丐帮会毒|杀养父的少帮主和勾引女子的淫|僧强上千万倍。

    “王怜花那边盯得如何?发现柴玉关踪迹了吗?”

    华真真:“我没有找到柴玉关,  我看到了王云梦。”

    “我听说过她,  有江湖传言说,  她与柴玉关是夫妻关系?”

    “当年柴玉关骗到了各家各派的秘籍,  看来并不想与妻子分享,”华真真分析着,“当年的云梦仙子武功之高远在柴玉关之上,他练这些精妙秘籍能增长武功,云梦仙子自然也能。”

    “所以又伤到他那脆弱的自尊心了。”

    源非朝和华真真对视,不约而同地笑了。

    欢快中夹杂着轻蔑。

    久违的见面之后,华真真回到洛阳继续盯王云梦,源非朝的重心依旧在无花身上,一来不让他的奸计得逞,二来高亚男同楚留香一起调查,等楚留香查清真相,他们会再见。

    楚留香的调查速度比源非朝预想的要快多了。

    无花跳墙的日子也提前了。

    他用东瀛茶道给天峰大师煮茶,源非朝躺在屋顶上,听着下面传来的水声,心说楚留香再不来,他就要控制不住生死符了。

    好在最后关头,楚留香闯过一群僧人的阻拦,在天峰大师饮茶之前叫了一句嘴下留茶。

    ……他并没有那么说,意思是那个意思。

    他向天峰大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提出要与无花单独说话。

    他们并肩离开南少林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走到人迹罕至的地方,默契地停下脚步。

    “风雨欲来,今晚的夜色比不上当日,我们畅谈的那一晚。”楚留香说。

    “源非朝吗?要不是自那一夜后,他就没了踪迹,我定要杀了他。”

    楚留香看到他眼底的冰冷,在此之前,他始终无法想象,这样一个连琴音都不愿意沾染杀意的人,杀人时会是什么样,现在他知道了。

    那么也不用留什么情面了。

    “你说要杀他,是因为他羞辱了你的生父天枫十四郎?”

    “他死时,我已经七岁,七岁的孩子能记得不少事了。”尤其是母亲抛弃了他们不知所踪,他是由父亲抚养长大的,这么多年了,感情虽然不深厚,却是唯一的感情寄托。

    楚留香看他,叹息:“可惜你杀不了他。”

    无花怒极反笑:“我杀不了他?”

    “你连他跟了你这么多天都没有发觉,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闪电的光骤然一闪,照亮两张冷酷的面庞,紧随其后惊雷轰鸣,狂风大作。

    风声呼啸,无花冷冷道:“你说他跟踪我?”

    楚留香轻叹:“他不相信,事已至此,源兄,你还不现身吗?”

    源非朝从山路边上的大树后转出来,无花瞳仁震动,闪电似乎嫌他不够恐惧,再次亮起,让他看清楚那人的容貌。

    怎么可能?在楚留香说话之前,他分毫没有感觉到那棵树后有人!

    “楚兄不在天峰大师面前揭穿他,我正好奇你要如何处置,叫我做什么?”

    楚留香一摊手:“处置,真是个高高在上的词。源兄,你太高看我了,我只能解开这个谜题,却没有权利处置。”

    无花:“你不能,天底下何人能?”

    楚留香:“当然是那些执行律法和道义的人。”

    无花:“捕快?那个白衣神耳,还是官府,楚留香,你休想叫他们碰我一下。”

    源非朝突兀地笑了一下,“你不会是想自尽吧?”

    无花看向这个说崇敬他的少年,面容无悲无喜,好似是默认。

    “在东瀛,无论犯了什么错,都可以用切腹来解决,这算什么?你以为他们是真的认为自己做错了,在赎罪吗?不过是逃避错误以及做错事带来的后果罢了。你虽然没有接受过正经的武士教育,但是做法竟没有什么不同,真不愧是天枫十四郎的后代。”

    也不知道是这句话的内容激怒了他,还是话语里的轻视,无花身影化作白烟,刹那间出现在源非朝面前,肘间毒蛇般刺出一剑,寒光闪烁,令人不寒而栗。

    楚留香的心揪了起来,只要源非朝后退一步,他就会去救,无花的忍术实在诡谲,咬人一口防不胜防。

    他记得源非朝与小胡切磋的时候,动不动就往后一荡,往上一飘,叫人觉得他只有轻功出众,可是他在面对史天王。面对无花时却没有分毫退缩。

    楚留香心中稍安。

    他拔刀用刀身抵住毒蛇的獠牙,刀彻底出鞘之时,无花已经被他挥出的力道击退。

    源非朝没有放他安然落地,直接追过去砍他,无花在空中无处借力,本避不开这一刀,只有横刀抵挡这一条路,谁知那一道白影竟分裂出两个,向两个方向飞掠而去。

    源非朝冷哼一声,并未收势,斜劈一刀,两人合抱的大树应声而断。

    在这样的声音中,源非朝慢条斯理地转身,先是看了一眼地上被劈成两半的雪白僧袍,然后看向露出东瀛装束的无花。

    “哦?有点意思啊。”

    楚留香脑壳疼,扬声道:“源兄你难道是第一次见忍术吗?别轻敌!”

    “我只是见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有点……”源非朝挡住直刺来的刀,双刀交击,与无花四目相对,一双像冷血动物的眼睛,另一双盛着浅淡笑意,不达眼底。

    电光火石之际,他刀鞘上仿佛长了另一双眼睛,抵在无花意图拔出腰间短刃的左手脉门上。

    若不是刀鞘,而是另一把刀,顷刻间就能废掉无花的一只手。

    即便如此无花仍然不敢大意,与他过了两招后,不得已再次用忍术拉开距离。

    这时源非朝后半句话才落地,“惊讶罢了。”

    楚留香看出来了,他在戏弄无花。

    他竟然在戏弄无花!?

    就像猫抓老鼠一样,不会一口咬断老鼠的喉咙,偶尔给它一爪子,在它跑远了之后将它按在爪下。

    与史天王一战时,他能感受到纵横整个战场的战意和杀意,此时此刻,却是扑面而来的浓稠恶意。

    他就这么讨厌无花?

    源非朝接连破他数个忍术,郁郁葱葱的山间小路已经被毒侵蚀得不成样子。

    最后,无花拉开了架势,双目专注冷静到极致。

    楚留香屏住呼吸,那是迎风一刀斩。

    他不知道该不该提醒源非朝,高手对决,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不想惊扰源非朝的心神,忙去看他。

    源非朝甚至没有看无花。

    他的姿态无比放松,仰头看天,“今夜无星无月,只有闪电的光,既然你已经毫无保留,那我也让你瞧瞧我幻剑的精华。”

    源非朝闭上了眼睛,闪电爆发的光在刀身上流淌,那点光汇聚在刀尖的瞬间,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迎风一刀斩是蕴含以静制动之道的顶尖剑术。

    楚留香遇上这一招时无法正面破招,以绝顶轻功脱离了迎风一刀斩的必杀范围。

    想要以力破法怕是不易。

    但是不管怎么说,胜负在此一举。

    迎风一刀斩是必杀之刀,楚留香亲身体会,那幻剑是什么?

    源非朝对红袖讲解幻剑的时候,楚留香在旁边听着,他认为源非朝口中的幻剑与他杀史天王的幻剑不同,后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为了杀史天王而新创造的一种武功。

    最简单的武功,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只有杀。

    楚留香认为他没有亲眼所见的,源非朝杀第一个史天王的那招是幻剑。

    他听源非朝复盘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会遗憾,那天出去的太晚,没有看到这一招。

    如今,他见到了。

    那并非是多么辉煌迅疾、惊天动地的一刀。

    闪电之光流淌到刀尖的瞬间,在无花身上炸开,掩盖住血花飞溅。

    如梦如幻。

    楚留香到底是心软,他不希望那血花是脖颈处炸开的,让他眼睁睁看着昔日倾心相交的朋友死在眼前,所幸,源非朝没有那么对他。

    无花的刀落在地上,鲜血从发抖的手腕上蜿蜒流下,落在泥土里,一滴又一滴。

    “我废了你的武功,不要觉得你被拆穿是缺了点运气,你看看这个。”

    源非朝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对着无花晃了晃。

    无花:“竟然落在了你的手里,呵。”

    “穷途末路之际,告诉我,你对因你而死的女子,对你没出生的孩子,可有过一丝后悔。”他收敛起了所有的漫不经心,严肃认真地问。

    “那种从来没有接触过男子的女子总是经不得引|诱的,她自觉死得心甘,你又何必为她们可惜?”无花笑着说。

    楚留香震惊:“我真没想到,这样卑鄙无耻的事,你都能用世间最温柔文雅的语调说出来。”

    “看来是我问得多余了,”源非朝随手甩掉刀上的血,“真相是楚兄找到的,我尊重你的决定,他现在已经没有反击之力了。”

    “多谢。”

    楚留香如释重负,向无花走去,无花态度平静,近乎诡异,“你们休想!不管我做了什么事,我总是个高贵的人。”

    正面看着这一切的楚留香神色惋惜,不等他开口,源非朝冷笑:“高贵?你也配!?”

    “我听过两种人用高贵来形容,一是出身高贵,无花,你仔细想想,要不是少林寺收留,你根本不是什么江湖人推崇备至的无花大师,你只不过是个流浪忍者的孩子;二是人品高贵,哈,看看你做的事——”

    “意图毒|杀授业恩师,引|诱神水宫女子,偷盗天一神水,谎言欺骗朋友。佛门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你一条没落,全都犯了,不会吧不会吧?你竟然觉得你自己是个高贵的人?”

    “你高贵在哪里?诗、词、书、画、茶样样精通,呵,”他冷笑一声,“你清醒一点,高贵的是诗,是词,是书法、是绘画、是烹茶这些技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告诉你,你所看不起的人比你高贵千百倍。一个你,一个南宫灵,天峰大师和任慈帮主明知道你们是东瀛血脉,仍然愿意抚养你们,教你们中原武功,天不见怜!竟养出你们这等长大了就反咬一口的白眼狼,蛇种豺性,真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无花被骂懵了。

    他长这么大,根本没有人这么指着他的鼻子骂。

    一下子撕开了他伪装的假面,他面上血色翻涌,咬牙切齿:“你!你住口!”

    可惜晚了,源非朝最后一刀已经插了出去。

    “天地之大,我就没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风声咆哮,无花却根本听不到,耳边回荡着他人嫌恶至极的辱骂,他是很在意面子的人,他对楚留香说什么失败都不能让他像条野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走,实际上他早就谋算好了退路。

    他会服|毒假死,去大漠投奔他娘。

    没有人能瞧不起他,纵然是楚留香,他都不会瞧不起他,你怎么敢?你怎么!

    血色铺满视线,他的身体重重扑在地上,耳边似乎传来楚留香的喊声,然而他已经再也听不见了。

    “他干嘛?碰瓷啊?”源非朝冷冷看着无花一动不动的身体。

    楚留香收回摸他脉搏的手。

    “他死了。”

    “这可不是我动的手。”

    楚留香直言:“是你把他气死了。”

    源非朝:“我以为他这样脸皮厚的人,就算被人说了两句也不会往心里去,原来……还有羞耻之心啊。”

    楚留香痛苦捂头,别鞭尸了别鞭尸了,刚才那些没有骂死无花,这句话也足够气死他了。

    死者已矣,南少林就在旁边,楚留香打算去报丧,收敛无花尸骨,在此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源兄,你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什么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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