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出身世家, 贪婪骄横,骑高马,带着十几个随从, 在长安街道上纵马,横行无忌。
值得提一嘴的历史事件不过是他杀了隋炀帝,自立为帝,现在没了他, 也会有上官化及、欧阳化及来完成历史任务。
说不准是他弟弟宇文士及?许暮只记得他谨慎有度, 死了之后得到了个“纵”的谥号,明显的贬义。她对南阳公主记忆更深刻。
宇文化及杀了隋炀帝,不久后自己被窦建德杀了, 南阳公主出家为尼,公元621年,已经降唐的宇文士及与南阳公主重逢,祈求复合,当时他已经娶了唐朝宗室女寿光县主,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
好在南阳公主也没有给他脸,直言她与宇文士及家乃是仇敌,宇文士及仍纠缠不休, 公主大怒, 道:“你若执意寻死,我可以见你。”
如此, 宇文士及才悻悻作罢。
这才是有气节的公主模样。
许暮最后看了一眼宇文化及, 眼底漠然, 循着熟悉的气息走去。
武功还在, 呼唤不到系统了, 这不是它导致的穿越, 脑海中浮现那一抹金光,许暮猜到了始作俑者。
“庄周梦蝶。”她喃喃自语。
只不过她很清楚自己是谁。
她找到了寇仲和徐子陵,准确来说是这个世界的寇仲和徐子陵,许暮从未见过这两人如此痛苦伤心的模样,再看那个闭上眼睛、生机断绝的女子,她的手边掉落带血的长剑。
许暮简单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宇文化及追杀他们,此人拼死刺了宇文化及一剑,同时被冰玄劲重伤,这两个孩子是别人对他们好一点,就掏心掏肺的性子,有人为了他们而死,如何不伤心?
她不曾靠近,留给他们伤心的空间,她能感觉到,一抹气机牵引她,使得她不能走太远,可能是这两个孩子,也可能是长生诀。
纵身越到山顶,坐了下来,想要喝点酒,临了发现没了系统,她不能从空间里拿东西,苦笑作罢。
习惯真是太可怕了。
以前她一定会为自己养成这样的习惯而出一身冷汗,现在她却觉得人有所依赖,只要不过分,保持着中间的度,并没什么不好。
寇仲和徐子陵用傅君婥的剑刨了个坑,埋了他,他们没从白老头那听多少课,娘的名字三个字,他们有两个半都不会,幸好有个字他会写。
连日被宇文化及追杀,又遭逢巨变,他们心神俱疲,弄好了墓碑很快便沉沉睡去,许暮走了出来,盯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娘字沉默许久。
原来他真的有认娘的习惯。
做完这些,他们便缩在小山谷里,整日不说话,随便采点野果吃,每日郁郁寡欢,十多天后才渐渐振作起来,修炼长生诀,决意为他们的娘向宇文化及复仇。
许暮在暗中看着,确定气机在人身上,他们有所突破,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便小一点,怎么着,她还要养他们成才?
看看他们这副有一点点进益就到傅君婥墓前告别,想要到外面闯荡一番的轻浮样子,真是叫人看不惯。
知道出去之前埋了长生诀,难道猜不到自己的通缉画像可能贴的全国都是?
还是说未卜先知,他娘托梦告诉他宇文化及暴毙了。
想不通,只能说故事应该如此发展吧。
许暮最后看了一眼那女子的墓,忽而庆幸宇文化及来找麻烦时,她人在扬州。
寇仲和徐子陵言谈间不曾提起他娘的名字,却说过他们跟娘学的九玄功,那是傅采林的武功,这女子八成是他的徒弟。
宇文化及连傅采林的徒弟都敢下重手,可见为人轻狂,对上了史书记录,若那日她不在,即使青璇可以应付,只怕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她轻叹一声,随着气机跟上两人轻快的脚步。
此地靠近浙江,辗转几日,来到新安郡南边的翠山,那里有个大镇甸,两人鬼鬼祟祟地观察一番,见城墙内外没有贴拿他们的告示,方才大摇大摆起来,先用傅君婥的钱填饱了肚子,定下了先赚钱,赚钱的过程中打听哪个义军靠谱就去投奔。
也是运气好,他们一来便遇到一件大铺,老板儿子要去从军,妻子过身了,一个人撑不起来,准备关门回乡下,他们过去应聘,开口就让老板教他们手艺。
许暮正在哦豁,老板说可以,但是一个月只给两百钱——这世道,这都不算什么钱。
佟掌柜见了都要直呼还是你经营有方。
两边各自加了新的条件,包吃包住,打扫卫生,打工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们很聪明,不到三个月就学会了老板的绝活:团油饭、清风饭和玉井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每次许暮都在后厨吃得很香。
她记得团油饭风靡于唐代,没想到这种小地方能吃到,好幸福。
她好了,寇仲和徐子陵却不太好,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只是招呼个客人的功夫,厨房里的饭少了这么多?
“这里闹鬼吗?”
“就算是鬼,也不会大白天出来啊。”
这一天大铺的生意很好,两人忙得脚不点地,许暮看准他们离开厨房的时候,进去拿吃的,盛了两碗饭,压得严严实实的,端走了。
寇仲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出了一身汗,回来问盯梢的徐子陵:“看到了吗?”
“没有。”
“难道鬼今天不来了?”
他们走进厨房,掀开大锅盖,寇仲骂了句脏话,徐子陵凑过去看,也骂了句脏话,只见满满一锅的清风饭被挖了两个大洞。
“这是鬼啊,还是老鼠啊。”
其实到了这里,寇仲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是鬼,是武功比他们高的人,付不起钱,每天偷偷吃,还顺走他们的碗!
切,还高手呢。
“仲少你看?”
“看什么?你找到她放回来的碗了?”寇仲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这是金叶子?”
寇仲拿在手里摆弄着,“看来人也没有那么坏。”
徐子陵点头,一起兑了钱,补了账簿,将今天的饭钱给老板,提出要离开这里,在老板骂骂咧咧的声音里,两人一路北上,想从历阳坐船到洛阳,凑凑热闹。
路上却见到不少人神色惊慌地南逃,接连拦了几个人问,拼凑出原因,杜伏威大破隋军,已经占据历阳,兵都要来了,不跑等什么?
小儿的嚎哭声与男男女女的呼喊声夹杂在一起,遍地都是急于逃难的人不小心丢下的东西,或者是布头,或者是一只鞋子,仔细点还能捡到簪子啊发冠啊这种值钱货。
以前还是小混混的两人能见到这些,睡着了都要笑醒,可是在这种末日般的景象下,他们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只知道北边是去不了了,要换条路。
两人一路狂奔,离了翠山的范围,天暗了,见前方似乎有座村庄,他们只道村庄建得偏僻,不知道有的人有资本跑,有的人没有,他们跑了房子怎么办?地怎么办?家里的粮食怎么办?
他们跑不掉,更糟糕的是头戴绿巾的义军到了,将好好待在家中的村民全部赶出来,捆上男人的手,用一条麻绳牵着,对他们的哭求声充耳不闻。
强征民夫,难怪百姓们跑得这么急。
寇仲和徐子陵看得愤然,待在树上的许暮倒是镇定,待会她就去黑吃黑。
没有人能改变她的决定,那个头却做到了,他指了女人中最漂亮的出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许暮:“……”
很好,现在就弄死他们。
动手之前,那队义军中有人开口:“祁老大,杜总管三令五申,不允许这种事。”
“李靖你想哪去了?我是要娶她做娘子,这都不成?”
用这种理由粉饰他的色心罢了,那姑娘撞开人,直直往这边跑了过来,寇仲和徐子陵为她挡住追兵,夺马而逃。
两人都不会骑马,寇仲那匹马直接直立起来,眼看义军的刀要挥下,他潜能爆发,飞身而起,落在徐子陵的那匹马上,疾驰而去。
不是徐子陵无师自通,握缰绳的是那女孩子。
许暮必须跟上去,最后看了李靖一眼,他已经拔刀砍了老大,鲜红色溅到半空中。
再说那一行三人逃到一处山洞,互通姓名,女方是翟让独女的侍女,混乱中与小姐失散,住在村中养伤,说话间,李靖循着马蹄印找了过来。
直言若非要消除痕迹,应该更早就到了,这一句话消除了他们的敌意,聊了几句,一见如故,寇仲与徐子陵便顺势询问李靖对天下这几家起义军的看法。
许暮陷入沉思。
她没记错的话,公元613年,杜伏威占据历阳,李靖却说六年前杜伏威起义,怎么可能?
六年前第一个起义的王薄都没举事。
这是什么诡异的时间线?
许暮想了一会,恍然大悟,这种时间的违和感一定是创作者告诉读者,这不是正史,不要当真。
在明悟的瞬间,那抹气机如同拉扯到极致的线断裂。
她不用跟别人绑定了。
一个问题摆在她面前,很显然,这是个没有她的世界,那些故人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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