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维柔:“注射营养液?”
白薇薇“嗯”了一声,解释说,这副躯体是用一种特殊的“土”做成。这种土的拟态功能很厉害,能模仿人类的肌肉和皮肤。但在初期需要维护。
博士不在了,以后就由她来监督维柔进行营养液注射。
维柔想到了昨晚在a区看到的那些伤员。
如果这种材质有特殊的拟态功能,那完全可以帮助身体受损的伤员恢复。
基地内一直强调医疗体系崩溃,但事实上,科研所并不是没有应对措施。
于是维柔问:“这种土可以用于伤员救治吗?”
白薇薇听出她的意思:“首先,这是消耗品,其次,它为什么叫土你明白吗?”
维柔按了按太阳穴。
这种“土”十分珍贵,制作工程十分不容易,算维克多教授基因实验遗留下的产物,而且作用对象的条件也很苛刻。威廉博士到如今都无法破解这种“土”的合成原理,只能尽可能保留教授留下的样本。
“余下的土,大概只够再塑造一副躯体。”白薇薇提醒道:“而且这不是针对人类而产生的东西。”
——换句话说,这种材质只能对于植物产生作用。
教授在基地内留下了适合维柔的躯体与藤蔓,他早就知道维柔最终会来到华中基地。
为什么?
两个人并排顺着安全通道的楼梯下楼,白薇薇手中抱着一沓文件。文件上面还放着一个藏蓝色的长条盒子。
“威廉博士对于花甸来说很重要,你未来对花甸也会同样重要。”她把手中东西捧到维柔面前,“你要看看吗?”
维柔拿起最上面的盒子。
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枚花甸的胸针。
红色的线条组成一朵玫瑰,金属质地的物件泛着光泽。
“这是维克多教授设计的。在他离开研究所后,设计稿件被留下,基地最终采纳,并将研究所更名为花甸。”
维柔很吃惊。
“不止如此。”白薇薇道,“基地发生过一场浩劫,在重建时,也采纳了维克多教授的建议,你见过基地入口高墙上的黑洞吗?”
维柔点了点头。
白薇薇:“可惜教授最后名声尽毁。”
在白薇薇手中的手续上面写着,维柔是维克多教授的女儿,经由教授和威廉博士的推荐,入职花甸研究所。
这个消息一旦在研究所内传开,不知道会引发什么舆论风暴,不过基地总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在人类历史中,总共出现过两次著名的基因实验。
第一次是在华中基地,由维克多教授主导的基因实验,代表了当时所有人类基地最高的科研水平。
后来实验泄露,藤条蔓延,捂死基地内半数生命。这事最初被基地压下,在教授被维安部送上最高法庭后才披露。
从此以后,教授成了基地的罪人。
第二次是就是萨尔基地有关于“飞奇”的实验。
“飞奇”如同蝗虫,在萨尔基地灭亡,大批“飞奇”出现在野外,蚕食地表上的植物,给蓝星的生态环境造成巨大的破坏。
所以,人类正处于无形的浩劫之中,基地需要有人来结束这些事。
在维克多教授哥威廉博士死亡后,维柔就身负这个使命,所以基地一定会想办法控制舆论。
白薇薇:“维克多教授和传闻中很不同,其实研究所里,还有很多人记得教授。”
她试图在维柔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维柔曾经在b区生活,她知道民众对维克多教授的评价。
所以她朝白薇薇笑了笑,伸手接过她手上剩余的文件,以此打断她继续说这件事。
在南境密林里,维柔其实和维克多教授的关系不算融洽,但到了流浪牢笼,他们却成为了父女。
这就是人类,神秘又善变。
“我只是签字就好吗?”维柔问。
白薇薇点了点头。
忽然,维柔看到大厅里走过一道人影——身形修长,穿着藏蓝色的制服,从远处一闪而过。
维柔:“……”
白薇薇也注意到了陆深,她似乎很惧怕这个上司,立即不自然背过身,继续她们之间的话题:“你知道南境密林吗?”
维柔一愣。
白薇薇:“基地曾经在南境密林里建造过一所和花甸几乎一样的研究所。”
她的话里又犹豫,但立马她又道:“我们先去吃饭,稍后我带你去档案室。”
维柔有种预感,她似乎要弄清楚基因实验消失的那段过往。
研究所的大厅设有办公台,有人正在值班,维柔趴在台子边将所有文件的字签好。
白薇薇整合了下文件,就交给了前台的值班人员。
值班人员道:“晚上的时候,工作证就会发放给您,您记得来取。”
维柔点点头。
之后,白薇薇带她去食堂吃饭。
食堂位于研究所的东南方,要穿过一个小小的操场,从远处看,食堂像是一座银色的圆形鸟笼,在穹顶光芒的照射下,一些圆滑的钢板上反射着光芒。
顺着幽长的隧道进去后,维柔注意到墙上也都贴了银白色的钢板,缝隙间会冒出白色光芒,用来照路。
这些钢板都是“抽屉”,只要轻轻敲一敲,就会弹出来,露出里面盛放的食客需要的食物。
每一位研究员只能领取适合自己的一份饭。
天花板植入了某种系统,可以扫描通过走廊的食客体格,从而为食客配备最合适量度的饭菜。
维柔不喜欢这种模式,因为她不知道系统是如何判断她,最后只给了她半块压缩饼干。
拿起来一看,还是出自新橙食品制造厂。
维柔:“……”
过去的记忆涌上,她赶紧揭开外包装塞进嘴中,以免记忆复苏,吃不下去。
白薇薇分到的饭和她相同,她说:“以前伙食会好一些,但最近资源短缺,虽然研究所在农业上有所突破,但到底是杯水车薪。不解决飞奇问题,我们的食物只会越来越少。”
维柔:“明白了。”
吃完了饭,白薇薇带她去研究所二楼的放射室检查身体。
激光从她的躯体自上到下扫描过,维柔在大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骨骼。人体的构造比藤蔓要复杂很多,但不如藤蔓柔软。她望着那些环绕在图像四周的英文微微出深。
这些骨骼来自真实的人类,所以维柔在一定程度上还保留了“人类”的真实性,但她到底是变异植株。
检查完毕后,白薇薇引领她去营养液注射的房间。
护士正在等待她。
注射液被放在两只密封的瓶子里,值班的护士带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看她:“会稍微有些疼哦。”
她摔开密封瓶的玻璃帽,将液体放入注射针管里。
维柔转过身,感觉肩头一疼,就听护士说:“完成了。”
她站起身,从房间里出来后,又去进行激光扫描。仪器显示接受过营养液的维柔,身体仍然十分健康。
白薇薇松了口气:“没有产生排异反应,太好了。”
维柔:“接下来我们要去档案室了吗?”
在维柔离开流放牢笼的那一天,曾在沙漠中召唤出一株藤蔓,当时的藤蔓野性未脱,吞吃了某个有机体。华中基地一定在当时收到了某种信号
白薇薇愣了一下:“啊?”
维柔:“档案室。”
白薇薇:“哦,对。”
感觉得到,她好像很紧张。
档案室距离研究所并不远,安保措施却比研究所要高,甚至有军方的卫兵驻守,门口的花坛外侧竖立着“闲人勿近、后果自负”的钢板牌。
不过白薇薇应该和他们提交过申请,这些人并没有对他们的到来提出异议。
甚至没有什么反应。
维柔在从卫兵身边路过时,稍微停顿了一下。
据她所知,军方对各类文件审阅的效率并不高,白薇薇是刚刚才提出档案所,现在她就能进来,这种速度不太正常。
通过卫兵的检查后,还需要进行三道安检。
有三道不同颜色的射线扫描人体,扫描结果不予公开,仪器只会提示安全与否。
此期间,白薇薇一直走在前面,时不时撩一下耳边的头发,一直没有回头。
维柔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很快,维柔的疑虑就被档案室所带给她的震撼取代。
眼前的场景庄严宏伟。
在如今的时代,知识被授予至高无上的地位,等同于过去的神。
档案室的建筑类似教堂,屋顶高耸,悬挂着许多华丽的吊灯,灯台上还放置着原始的蜡烛,烛光暗淡,但足够照明。
四周是深红色的漆墙,挂着很多意味不明的油画,窗户的玻璃都是镶嵌着各种宝石的琉璃,而高大的、竖放在两侧的棺木里,整齐地放着各种文档。
有两座棺木空置出来,应该是里面的文档被取出来。
白薇薇停在一根乳白色的柱子旁,柱子表层有规律的竖线突起,缠绕着一些枯萎的玫瑰。
白薇薇就靠在这里:“维克多教授的柜子是二号,我在这里等你,你可以过去翻阅,不用在意时间。”
几乎是话音刚落,教堂的大门关上。
厚重的门板发出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教堂内让人心尖一颤。
白薇薇立即转过身,随即惊恐地瞪大眼睛。
不远处,维柔正在朝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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