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卡尔再来找我已经是四天后的事。

    他来的匆忙,慌张装走我递过去的资料后,与我商讨了碰头点。

    就在那条被遮住的近道里。

    我答应他三天内搞到林笑书一行人接下来的去向。

    争取做到一网打尽。

    我知道我的想法实施起来确实有些难度。

    但我始终坚信,属于我的一切最终会回到我的身边。

    自从林笑书除了前几天说些奇怪的话外,与我相处模式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林笑书的性格变得温柔、体贴起来,甚至还有点黏糊,不像是前几天那般冷酷无情。

    这种毫无过度的转换让我一时间无所适从,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听话的战俘林笑书。

    他的身上开始散发起最初那股迷人的气息,让人忍不住靠近。

    每每这时,我都需要用疼痛来告诫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现在绝不是我情绪泛滥的时候。

    林笑书虽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但是他却时刻不忘记关注着我的行踪,每次我要去哪儿,他都会跟着去,不管是我上厕所、洗澡,还是吃饭,只要是他能存在的条件,他就绝不会缺席。

    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只好选择逃避。

    我不想让太多人看见他明面上看似呵护的照顾,可他像是存心要公之于战俘群中。

    他突然变成了以前的我。

    那个对林笑书无微不至,狗皮膏药般怎么都甩不开的甘钰霖。

    这种情况下,我压根没办法拒绝,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或许逃避是最好的方法。

    我每次都尝试着找借口痛斥他的跟随。

    但没有丝毫作用。

    我倒不担心他发火,相反我希望他像我一样暴戾,像我一样喜欢将皮肉之苦夹杂在两人关系中。

    这种相处模式除了我受些苦外,是很有利于我在复兴这件事上确立初心。

    只有疼痛与鲜血能短暂让我恢复理智。

    可他像是失去了发怒的能力,没有暴戾,没有攻击,在他那我甚至连一句重话也听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他总是这样看着我。

    这种黏黏糊糊的眼神看得我心软。

    心软的代价就是无论多么可耻的要求。

    我最终都选择了默默妥协。

    除此之外,他还带我去过几次关押战俘的监狱。

    他尝试着在众多战俘面前毫无顾忌的撕咬我。

    仅仅是这样就能让狱里那群没见过世面的新兵们震惊不已。

    他们之前在营中只是听说我很护着林笑书。

    至于我具体和林笑书干什么事情,他们自然是无权过问。

    眼下,林笑书毫无顾忌的将我们的所作所为曝光在战俘中。

    除了让我浑身不自在外,我无能为力。

    偶尔我会有微弱的反抗,可逐渐,他干这种事情越发不分场合。

    有时候在厕所,公共洗浴中心,甚至是战俘们工作的各个区域。

    他会借着监督为由,强行拽着我过去。

    然后在众多战俘面前,高调的将我拥入怀中。

    他没我高,干这种事情时总会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但他不以为然,他像是在向所有战俘都去证实我俩的不正当关系。

    每次去时,战俘们走在劳作。

    浓郁的汗臭味包裹着我们走过的没个角落。

    这些战俘像是提早就知道了我们的来意,在林笑书将我揽入怀中前,整齐的放下手中的劳作工具,一个个抬起丑陋的脑袋,很认真的看向我们。

    林笑书虽是督工的身份,但他对战俘们的这种行为始终置若罔闻。

    甚至当所有战俘都收起手头的工作时,他会得意的偷笑。

    他像是要把我和他的关系告诉每一个红狮部队的士兵。

    这种不适时宜的炫耀总让我觉得他有利可图。

    马卡尔在找我的时候也提到了这问题。

    “上校,你们这样…影响不好。”马卡尔在结临走前还是没忍住,字里行间里都透露着隐晦。

    我从他满是焦虑的脸上甚至看到了老徐拧在一起的眉毛。

    要是老徐来见我,对我准要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我控制不了。”我耸耸肩,宽慰道:“想想我当时…的行为,别说林笑书不能控制,就连老徐也爱莫能助。”

    “不一样!”马卡尔不知道被我的哪句话戳中,他突然提高了音量:“他和你不一样!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当然觉得奇怪,我也清楚我们不一样,林笑书这种行为也像极了故意的挑衅。

    我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他这样做对我们不利,战俘们的舆论已经一浪推着一浪,如果…”马卡尔紧张的看着我:“如果你提供的情报都一点问题…知情的人就会揪住这一点不放,到时候压根不用等救援了…单是…”

    马卡尔停了下来。

    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单是战俘堆里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我淹死。

    如果林笑书将我扔回监狱,集体孤立是在所难免的。

    就像…他当时所承受的那样。

    他是想加倍还给我罢了。

    “抱歉。”马卡尔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挠了挠后脑勺,将我给他的资料一股脑塞入衣服里:“我说的太多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也不容易。”

    “不怪你。”我苦笑道:“都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件事是在所难免的。我只担心连累到你们。”

    “不会的。”马卡尔拍拍我的肩膀,临走前依旧重复着这一句话:“我们会成功的。”

    我们会成功的。

    会的。

    从这件事之后,我开始明确的拒绝他这些行为。

    不知道是展示的次数已经达标,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林笑书难得的没有纠缠。

    他好像也无端端的忙了起来,看似不再强迫我做这做那。

    不过照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工作量上去之后,他每次见到我的时间都比较短暂,大多数时间集中在我睡觉之后。

    他每晚回来的愈发晚。每次回来我都能感受到他站在我的铺子面前,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着。

    有时候我会主动睁开眼睛,询问他需要干什么。

    有一天他居然问我:“可以拥抱你吗?”

    语气诚恳的一点也不像在战俘面前的霸道形象。

    我虽然是被吵醒,但脑袋并不迷糊。

    拒绝是常态。

    每当这时,他也不会主动提出什么,只是安静的等待,像是在等待我的同意。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同意,他会不会在睡梦中露出满足的微笑,看上去像个孩子一样。

    他的目标是我的名誉与尊严,如果有谁让我重新获得尊严。

    林笑书保准会发疯,就算不杀死他,也会把他折磨至死。

    残酷的现实,已经不止一次的证明过,林笑书不是一个善类,也不是什么真正爱我的,想感化我的人。

    他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和底线,绝不容许别人践踏。

    这样一个人,是绝不会允许自己被别人踩在脚下的。

    如果你触犯到他的底线,他会不择手段的摧毁你的一切。

    通过这段时间我对他行事风格的了解。

    他是个报复心理极强的怪胎。

    而且一旦惹怒了他,这将比他的报复心还要恐怖。

    他曾当着我的面割下了偷听我们谈话的士兵的耳朵。

    即使这个士兵是他帐下的。

    他的报复心理甚至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

    但是他不是一个滥杀之徒,只是对那些该死的人,他不会放过。

    而对于那些并不是罪大恶极的人,他会选择放弃。

    他没有为难我们的士兵,并没有提出像焚烧战俘这样的违背人性的东西。

    他甚至没有动徐长青。(因为当年提出这个不正当要求的人是我)

    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人,不管是谁,不管是敌人或者是盟友,都会给予尊重。

    所以他从来不滥杀无辜,哪怕是对于敌人,他也会留着几条性命,让他活在阳光下。

    这是一种奇怪的心态。

    林笑书的报复心理,在某种意义上面,可以称之为圣母,也可以称之为傻子。

    但是林笑书就是林笑书。

    他的报复心理并不是真的圣母或者傻子,他的报复心里面,充斥着浓烈的仇恨。

    这份仇恨,就像是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着,将他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

    林笑书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他绝对不会容忍任何人侮辱他的尊严与骄傲。

    "我不允许有人欺负我的亲人、朋友,更不允许有人欺骗我,我不允许有人利用我,更不允许有人践踏我的底线。我绝不会原谅,哪怕是对方死在我面前,也没什么用。所以…不要想着自杀,要不然…你的罪孽都会被加在无辜者身上,我相信你不愿意看见徐长青被折磨死,是吧?"

    林笑书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露出一丝冷冽的弧度。

    他的脸色非常平静,看不出来丝毫的表情波动。

    他就好像一个死神一样,站立在那里。

    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身侧,紧紧握拳。目光冰冷的扫视着四周。

    在他的目光中,似乎蕴含着一股无形的气势,仿佛是能够将一切看穿,将一切看透,一切都无法隐藏在他的目光中。

    “甘钰霖,我知道你不愿赎罪,那就由我来亲自审判,只有这样…才能…才能还清所有的怨恨。我的,所有被你害死的人的怨气。”

    虽然林笑书并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但是每次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我居然真的会有种罪恶感。

    我杀了太多他所谓的亲人。而他对我的打击报复可能才刚刚开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每句话在我这里都加了分量,我不可能像过滤老徐、马卡尔、夏威尔他们的话一样轻松的过滤掉他的话。

    那句赎罪似乎在慢慢走进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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