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卜谣脑子里有东西轰的炸开!

    视线还与他交接,他明亮的眼中期待、担忧、不安、小心翼翼,还有欢喜,各种情绪汇聚成那一点亮光,好像照在了她的心尖上,让她无处可避,无路可逃。

    她原本是打算断掉他这种念头的,却怎么还是走到这一步?

    按理来讲,卜谣应该在他问出口的时候就直接快准狠地回绝,并且将他赶出去,就算不赶出去也得有个人去睡沙发。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犹豫了,或者说是被问住了。

    他还可以接着喜欢她吗?

    卜谣脑子里清晰地呈现出三个字:不可以。

    这短短的半分钟,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脑子里已经恍过几亿光年,而戚朝那无处安放的左手更是无意识悄悄用食指与拇指拈住她的衣角。

    嘴唇渐渐抿紧,眼中光芒似乎在褪去,欢喜与期待成了落空,不安僵硬转场成轻松的笑意,原本外泄的情绪尽数收了回去。

    “你信吗?”

    一分钟后,戚朝忽然开口,似乎喉咙有些干哑,说的话很没有底气。

    卜谣似乎回神,顺着他的台阶轻轻‘没有’一声,将药膏放好关掉灯躺回自己那边,戚朝不过只拈住一点点衣角,她离开时便带走了那点衣角,甚至躺得更挨着那边边缘。

    戚朝睁着眼睛,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我……”有这么差劲吗?

    他张了张口,声音里带着苦意,后面的话不敢说出口,他心中有一万句控诉和澄清的话,都说不出口。她根本不知道他等消息时候的心情,根本不了解他跳车时候脑子里那疯狂的念想,也不会明白他不远万里来此见她的迫切,更不会懂他刚才说话时候的忐忑。

    她只一个字就让他怀疑自己。

    卜谣没有回答他,但戚朝知道她肯定没睡着,指不定在想着怎么断掉他的念头,或者在想着违约的事情,反正她那么厉害,就算违约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他不能偏过头看她,虽然也看不到,但也不能。

    他最好是忘记今晚好好睡觉休息,明天还得回国处理事情,过两天会再来b国,他必须表现得越自然越好。毕竟卜谣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一副离了她就不行的样子,更看不得他缠着她。

    不就是不喜欢吗?

    他戚朝这辈子见多了女人。

    只是没见过卜谣这种对他忽冷忽温的,也没见过会跟他说放低姿态等别人垂怜是不好的,也没见过卜谣这种会冒着自己受伤的风险也三番几次救他的女人罢了。

    所以他才会在短时间内说喜欢,现在这样也挺好,卜谣本来从始至终就是上位者的身份在向下包容他,是他痴心妄想,说好了不能被她瞧不起却还是做了让她看不起自己的事情。

    不管怎样,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大不了他就不喜欢了,人家态度都这么明显,他不是没有骨气的人。再说这感情讲究你情我愿,世间女子千千万,这个不愿他就换,他又不是那离了情爱就活不下去的人。

    他还应该谢谢卜谣,在他这份情感刚开始生长的时候掐断它,而不是像天香楼里那些不负责的女人一样,将他那些朋友害得惨不忍睹。

    戚朝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感受猛烈的心跳,他想了许多许多事,寻着各种借口,理由劝自己放平心态,冷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睡去。

    被子里是酒店被子淡淡的味道,他脑子里好似忽然炸开,想起先前来时在她手上嗅到了香水味,是男香,他也有一瓶一模一样的,味道侵略性比较强不符合他的性格试过就没用过了。

    方才他没问,现在他不敢问。

    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酸酸胀胀的。

    隔着三八线,卜谣呼吸平缓却始终没有入睡。她清晰地感受着身旁人的呼吸节奏变化,似乎能想象到他的表情变化。他之前的隐藏还算好,她也并不放在眼中,但今夜他一句‘你信吗’将那层几近透明的窗户纸撕开,她才发现自己轻敌了。

    再坚持几个月,坚持几个月就可以结束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窗外的天空黑沉沉的,没有星月的光芒,云层都看不清楚,整片天变得像一个看不清情绪的怪物长大的嘴巴,正慢慢吞噬整个世界。

    次日一早卜谣还未醒,戚朝已经起身洗漱准备去机场了。

    他从浴室出来时,卜谣听到声响偏过头半眯着瞧他眼,戚朝从床尾走过,压低声音道:“我先回去了,过两天见。”

    卜谣轻闭眼睛表示听到了。

    等他临走前,她才开口问:“我送你?”万一车子又被人动手脚或者路上遇到别的事就难办了。

    戚朝愣了愣,压住那突来的雀跃,自觉懂事的深沉摇头,“你好好休息吧。”毕竟她工作可不一般,又忙又累。

    但卜谣没听他的,顾自起身进浴室快速洗漱,出来套了件外套穿着拖鞋就准备走,戚朝看不下去,在他开门之前拉住她,倾身将口罩替她带上,背光让卜谣有些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开着租来的车,载着戚朝上路。一路两人无言,此刻外头天还没亮,行人不多,机场附近车辆已经有了好些。

    将车缓缓停稳,卜谣才开口提醒他,声音里似乎含着早上的冷雾,“有事你给我发消息。”

    戚朝背对着她开门,耸了耸肩,语气带点小情绪:“没事你也可以给我发消息。”等够了他,小小提醒一下,虽然她可能并不会听。

    车门重新关上,卜谣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

    戚朝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他敲了敲车窗,方才卜谣的动作表情他都捕捉到了,不由得撇撇嘴,等卜谣落下车窗才探过去,直接而坦荡对她道:“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被你放在眼里?”

    “不需要在意我的……”

    “我把戚家人干掉,坐稳那个位置算不算?”没等卜谣回答,他便又道,“我做到之后,有资格追求你吗?”

    卜谣心跳静止,眼神与他认真又带着倔强的眼神相撞,狼狈地挪开视线,“等你不需要在意我看法的时候。”

    “我知道了。”戚朝嗤笑一声,眼神里笑意明显,他发现了卜谣的缺点。

    她什么都厉害,但她于情爱之上一窍不通,连拒绝都不彻底。在意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她的看法?她就是故意这么说。她的看法就是没有看法,她的标准就是没有标准,一切根据他的行为对她是否造成阻碍为标准随时变化。

    他就知道,别那么容易放弃,他摸到了卜谣招架不住的招数,那他就还有机会。

    “路上小心。”他转身离开,背影看起来轻松许多。

    卜谣没看懂他的心思转变,明明昨晚还在试图掩饰,给她递台阶,不过睡了一会儿起来,就干脆丝毫不遮掩地又问她了。

    她手掌在方向盘上摩挲,没有规律展现着她烦躁的心思。

    她搞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明明直截了当拒绝告诉他什么都不可能就可以了,出口却是无效拒绝。她一定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影响了脑子思考。

    八点半戚朝发来消息说到了,她回:嗯。

    中午戚朝发来消息问她吃什么,她回:肉。

    晚上戚朝发来消息问她忙完了没,她回:嗯。

    紧接着就是一个视频打过来,卜谣手悬在半空,过了好会儿才接通将手机平放在桌上,镜头只照到天花板,戚朝那边则是将手机对准自己,立在一边,似乎也没打算和她多说些什么,调整好位置便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就这么一直各自忙碌到他主动挂断电话,一般是在他下班回家躺上床之后。

    这么来往两次,卜谣也就习惯了,开着就开着,由他去吧,就是那张脸一直在视频里,感觉像是他随时看着她一般,有些不自在。

    直到第三天晚上,戚朝难得在回家路上跟她说:“我大概明天下午的飞机过来办事情,你还要在那边待几天?”

    “不知道,看情况。”

    灾难还没到来,她得继续等下去,这两天收集到的数据还在整理中。

    “你要是先办完可以等等我吗?之后我们一起回家,不会太久,最多半个月,正好听说b国这边有很多打卡点,空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

    戚朝眼神看着前方道路,没有看到屏幕里卜谣那张脸,那双眼神里满是无奈。

    “戚朝……”

    卜谣正想说点什么,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属于冷漠的机械声音,“执行者016号卜谣,现在是否方便接通执行组?”

    是熟悉的上头那位老大的声音。终于来了,她受伤这么久终于等到他的接通请求了,她身子靠在沙发上,翘起腿,冷笑一声回答“方便”。

    戚朝那边听到声音安静下来,看向屏幕没出声。

    卜谣双手环胸等着那人接通过来,她视线从屏幕上略过,犹疑一下,挂断视频通话,其他事情可以让戚朝随便知晓,但接下来她要谈的事情他还是不知道为好。

    将将把手机扣在桌面上,面前便缓缓出现一个全身投影,来人一身防护服遮的严实,只有眼睛部位的透明材质露出那双冰冷的眼睛。

    “他人呢?”

    他说话声音带着些许稚气,听起来年龄不大,但却实实在在是她的上司,卜谣双手环胸藏在臂膀下那只手手指在自己衣服上轻轻点着,没给对面人看到,她漫不经心反问:“找他什么事?”

    那人拉了张椅子坐下,“随便问问,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卜谣勾了勾唇,“托你的福,躺了些日子好得差不多了。”

    “是吗?那么是否能执行任务呢?”他被防护服包裹的手伸出食指竖在唇前,“先不要急着回答,我不是说收集灾难信息,毁灭小世界,我说的是销毁脱离控制数据。”

    脱离控制的数据,有且仅有一个,便是戚朝。

    她面上毫无表情,唇角扯平,语气淡淡回答,“我的实力已经到了要被质疑的程度了吗?”

    她表现得对那个数据毫无感情,让她去销毁那个数据就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男人与她对视片刻后轻笑出声,“怎么会质疑你的实力?只是你的心呢?如果同意销毁为什么还要从中阻拦?”说到后面声音渐冷。

    “恶人先告状,你擅自插手我正接手执行的小世界,到底是要销毁数据还是要杀了我?”卜谣语气不咸不淡,眼神丝毫不惧与他对视。

    她与顶头上司向来不对付,对他的一些天马行空说干就干丝毫不考虑别人不考虑后果的行为也白眼对待,上司也不喜欢她不服管教老与他对着干。他俩吵架也不是一天两天,互相看不惯却也动不了对方,一个生来就在上司的位置,一个是业务能力顶尖样样全能的执行者。

    男人耸了耸肩,或许知道自己理亏,没了方才的冷意与质问,反倒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你这不是没死吗?一句话,能不能干?”

    他说到底还是上司,执行者除与小世界有关的任务外,接取其他一律不问缘由,但在这件事情上,卜谣偏要问个清楚。

    “为什么?”

    “问那么多干什么?”

    “不如让大家一起讨论下,您不顾我生死也要插手小世界的所作所为值不值得我要一个原因。”他若是不同意,待毁灭小世界后,她便将戚朝带回去,将他干的事情公之于众。

    研究中心对于这种行为向来禁止,尤其是涉及到执行者的生命。

    这便是庙堂之人亲手将为国征战的前线将士害死,她有足够的把握这个狗男人不敢真的动她。前面他所做的一切也一定是有其他准备,保证她的安全。

    但他敢说吗?

    果真,面前这人沉默下来,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深邃如深渊,片刻后,他站起身,单手负在身后转过身背对着卜谣,声线没有任何起伏的道:“没有原因,执行者016号卜谣因身体原因无法单独执行任务,现特派029号右清前往协助。”

    他略略偏头,“其他事情随便你怎么反对我,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卜谣,提醒你一下,不要对数据产生感情。”

    此刻他倒拿出了上司的气势,放着狠话。

    可他放狠话的对象是卜谣,她甚至动都懒得动一下,“销毁数据,可以,告诉我原因;否则,我不让他死谁也带不走他。”

    右清是她的老搭档了,当年他初来乍到,她是带他教他的前辈。

    “你大可以试试。”

    “我不是一直在做?”

    她嚣张地勾着唇角,眼神里的鄙夷和嘲讽不加掩饰,气得那人捏紧拳头半晌后直接消失,断开连接,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

    他走后,屋子里陷入安静,卜谣盯着他消失的地方出神。

    她真的做得对吗?

    下一刻,她轻甩脑袋抛去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的?这种干事情不顾后果的人,他不让她做的她便偏要做!话也放出去了,后悔也来不及,更何况这一番试探下来他的态度她也很清楚了,不想让戚朝存在极大可能是他个人的原因,与其他无关。

    那么现在紧要之事是如何将戚朝绑在身边。

    这男人绝不会因为右清来了就会放弃继续插手这个世界。

    深深思考良久,她拿起手机打开与戚朝的对话框,慢慢打下几个字字:“你血光之灾来了,一个亿,我救你。”

    对于卜谣找着借口要钱这件事,戚朝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多问,直接同意。

    理由是:“目前法律上我们还是婚姻关系,我赚的钱是我们的夫妻共有财产,你有权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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