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背对着云祈, 他当然看不见对方的愁眉苦眼,可半坐在床榻上的陆知杭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手臂传来的疼痛尚能忍受, 想必对方已是极为小心了, 自己随口的一句话惹得大夫有苦难言, 陆知杭不由讪讪地挠了挠脸颊。
好在这煎熬的时光总是短暂,在一番费心后总算换好了药,想也不想提起自己的东西就准备离去, 末了还不忘嘱咐道:“我给你开的药记得喝。”
“好。”陆知杭温声应道。
对方开的药他看过,主要是用来活血化瘀的,主用的是三七这味药,方才婢女就是准备到庖房内烹煮中药, 好在他休憩好后及时饮下。
随着王大夫的离去,这会静谧的卧房内除了站在门口的小厮, 就真的只剩下陆知杭和云祈二人了,一个躺在床榻上乐得开心, 另一个就冷着脸站在一旁,稍显不自在。
尤其是一句“我对予行情根深种,万死不悔。”恍若在耳边绕,险些没把云祈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搅得个天翻地覆。
适才燃起的檀香自漆金花鸟香炉中袅袅升起, 薄雾在空中缭绕, 清净宁神。
“你救了我, 我会报答你的。”云祈喉结微动,率先开口道。
陆知杭听到对方的话, 眉头一挑, 他救人实属下意识的反应, 更不可能因此向云祈索取什么。
正想说点什么, 话到嘴边,陆知杭突然一顿。
这对话好像有些熟悉?
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般。
“那你就陪我对弈吧,飞行棋?”陆知杭咽下嘴里的话,改口道。
云祈站定在床榻边上,视线扫过他的左臂,眸色渐深,沉吟片刻才道:“好。”
他如今暂且得空,陆知杭想下棋就下棋吧,云祈看着对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虽说对方现在躺着歇息养伤更妥帖些。
“夜莺,把我的飞行棋拿来。”陆知杭直起身子,朝着门口的婢女喊了一声。
说罢,他还想再挪着到床边来,刚用右手撑着床榻,云祈就下意识的想要搀扶一二,指尖在即将碰触到那顺滑飘逸的衣物时,顿了顿。
对陆知杭而言,不过是从床上挪个地方,又不是双手双脚都用不了,自然轻而易举,他坐稳在了床边,才发现云祈停滞在半空的手。
“……”好像错过了什么。
那瞬间,陆知杭云淡风轻的表情微不可察地裂了。
“在这下?”云祈收回双手,缓步走了几步,在离书案还有半步距离时停下。
“嗯。”陆知杭轻声应道,暗暗惋惜自己不装得病弱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那种。
到底是吃了感情经历为零的亏,不懂得把握机会。
“公子,棋来了。”待两人在书案两侧的木椅上坐定后,夜莺才拿着飞行棋姗姗来迟,熟稔的把骰子和棋子、棋盘都摆好,又退下去准备一会上前奉茶。
“你先掷骰子吧。”云祈本着礼让伤者的原则,淡淡道。
陆知杭矜持地打了个哈欠,之前听了一大清早的课,本就有些困乏,勉强打起精神来,也不跟云祈客气,拿起桌案上雕刻完好的骰子,轻飘飘的往桌面上一扔,一个大大的红点就出现在了正上方。
“可惜了。”陆知杭轻笑了一声,表情和说出的话反倒不像是一颗心。
云祈接着拿起桌案上的骰子,特意使了点劲,以便能摇出自己心仪的数字来,那颗精巧的骰子在木桌上转悠了几圈,几个数字不停变换,最后停在了五上面就巍然不动了。
“……差一点。”云祈瞥了一眼,低声道。
他方才是尽力想扔出六来着,可惜不得章法,还需再摸索摸索。
一轮掷骰子下来,两个人都是一个起飞的人也无,四颗飞行棋整齐地停在原位。
这游戏在不得法门时就是纯看运气,除了骰子掷得准,否则几轮下来一个起飞的人都没有,都称得上正常。
“那我就先行一步了。”陆知杭拾起安静待在桌上的骰子,朝他扬了扬眉,眼里含笑,弧度甚是好看,温润如玉的眼睛注视着云祈,情意绵绵。
云祈眸光闪了闪,移开了视线,避免二人对视,转而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皱眉道:“这么胸有成竹?”
“你瞧好了。”陆知杭笑意里似是逗弄般,把手中的骰子从上而下丢到自己的面前。
云祈凝神观察着空中缓缓下落的骰子,几个数字快速变幻,在落到桌面上时,滚落了几圈跑到了他这头来,六个点数赫然出现在正上方,云祈长眉微蹙,似是在思量什么。
随着骰子和桌面一个接触,碰撞声应声而起,那六个点数骤然翻了个面,随之而来的是红色鲜艳的一颗红豆滚落在了云祈跟前。
“……先行一步?”云祈神色淡淡,嘴角在骰子转换成一点时,微微弯起。
陆知杭轻咳一声,状若不好意思般,讪讪道:“出了点意外。”
云祈不置可否,嘴角啜着难以察觉的浅淡笑意,抓起面前的骰子就是一扔,骨碌着转了一圈,整齐排列好的六个点数就出现在了正面。
“陆兄,先行一步了。”云祈抬眸望了陆知杭一眼,拿起圆润的黑色飞行棋就踏在了飞机坪上,而后又重新扔了一下。
在骰子渐渐停下翻滚后,又是一个六点。
“……”陆知杭嘴角抽了抽。
“又先行一步了。”云祈嗓音慵懒诱人,在飞机坪上的棋子上叠加了一子。
可惜第三次的时候出现了个四,结束了继续起飞的旅途。
陆知杭摩挲了几下骰子,侧头想了想,认真道:“我这次该是能掷出三次六点,恰好比予行胜出一筹。”
“你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是怎么说得出口的。”云祈深邃的眼底倒映着那张清隽温和的脸,打量了半响,摇头戏谑道。
陆知杭轻轻地笑了笑,对他的话不以为意,手中夹着那枚骨制的骰子,衬得指节愈发修长精致,他压低了声音从容道:“这是对实力的自信。”
“那我瞧着。”云祈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了莹润的骰子上,而后不经意地打量起了对方那双细细长长犹如葱根的手指上,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在他话音刚落,陆知杭手上的那枚骰子就应声而落,骨制的骰子和桌面相互碰撞,沉闷的声音三两下响过后。
又是一颗殷红浑圆的红豆展示在了云祈的面前,不偏不倚正好在棋盘的边缘。
“这骰子难不成是弃暗投明了不成?”陆知杭端详着骰子上代表着一的点数,仅剩的一手支在下巴,纳闷道。
那话音中的沉闷不似作伪,端坐在对位上的云祈眼眸却微微眯起,别有深意地打量了随手抛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殷红一点。
三次都是同一个点数,那抹红色三番两次,最后的落地点都是在自己面前,未免太巧了些。
不过掷骰子有时就是这么巧合,但联想到陆知杭不同往日的神态……
云祈若有所思,面上不动声色地拿起跟前的骰子随意丢了个整齐划一的六点,而后又丢了个二才轮到陆知杭。
这回对方没有再废话,而是破罐子破摔般随手扔了一下。
在他拿起骰子的一瞬间,云祈的视线就紧随在那双手中,除了姿势略微僵硬,并未发现有何不同,只是一样的是,仍旧是一颗红豆落在眼底。
云祈又扔了一回,没能起飞,但等到陆知杭时,那红豆又明晃晃地出现了。
“你在让我吗?”云祈怔了怔,将骰子拿在手中,端详起了雕刻其中的红色豆子。
“怎么会这么想?”陆知杭微愣,而后低笑了一声。
“太蹩脚了。”云祈听着他低哑好听的轻笑声,只觉得耳朵莫名的轻轻痒痒的,连忙转移注意力,死死地盯起了眼前的红点来。
眼前的骰子乃是凤濮城中有名的王木匠所雕刻的,自是极为精巧,放在手中莹润光洁,尤其是正面的一颗红点,细看之下他才发觉是用红豆镶嵌其中,殷红的红豆在冷白的骨制骰子中,愈发鲜艳。
闻言,陆知杭收敛了下自己略显肆意的笑声,就着支肘的姿势偏过头来,笑着望向云祈,眸中深不见底的情愫盘根交错,问道:“你没听过吗?”
“什么?”云祈抿唇,低头看着手中的红豆,不解道。
见他是真的不懂,陆知杭嘴唇开合了几下,语气又轻又慢,犹如对着心中至洁的明月诉衷肠般,极近缱绻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诗句于处在暧昧期的两人来说分外露骨,陆知杭清冽低沉的嗓音缓缓说着,近在咫尺,哪怕想忽视都无法。
云祈在听清楚他的话后,如一潭死水般的眼底闪过一丝波澜,而后目光下意识地躲闪了起来,抑制着胸腔那颗滚烫的心颤动的频率,克制矜持地放缓声音,冷冷道:“没听过。”
“可惜了,是一个叫温庭筠的诗人写的。”陆知杭放下手,漫不经心地摆弄棋盘上的飞行棋,如是道。
“嗯,写得极好。”云祈顿了顿,眸色晦暗不明。
只是这心思早已不在棋局上了,目光隐晦地落在陆知杭身上,停留片刻就离去了。
“到你了。”陆知杭面上浮着一抹浅笑,温声提醒道。
“……”还在细思那首诗的云祈如梦初醒,他垂下睫毛,掩饰起了方才的仓皇,来不及多想就自然而然地掷下骰子,恰巧也是一抹红点。
云祈俊俏的脸庞阴晴不定,不知是不是睹物思人,隐隐有些不自在。
他抬手把已经起飞的棋子往前挪了一位,手心竟悄然渗出了点细汗,视线不自觉地移到了面前身着天青色外衫的陆知杭,紧紧地凝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还有那微微滚动的喉结,无一不是在昭示着对方是堂堂正正的男子。
陆知杭的眉眼清隽如画,只需往那静静一坐就足以如画,在盛夏的一隅中温良谦让,好似挥尽天下笔墨都无法刻画出对方半分的风华。
云祈倏然觉得今日衣袍穿得有些多了,渐渐发起了热,呼吸与平时相比更是紊乱了不少,与他错乱的心跳一般不受控制,自以为隐晦地打量着对方。
忽然,陆知杭一个抬眸,两人的视线就在此时诡异地交汇了,不知是谁在蛊惑着谁,在怔住的瞬间,心跳似乎都乱了。
陆知杭连忙垂下眼眸,胡乱地瞟了几眼期盼,轻声道:“到你了。”
云祈目光微闪,声音是一如往日般的平静清冷,“嗯。”
这棋下得甚是无趣,只是因为对弈之人不同,哪怕腻了这简单的玩法,两人都没有谁愿意喊停,重复着从起点到终点的路途,闲暇时就搭了几句话。
初时还因为方才的悸动而尴尬凝滞,到了后面,两人皆是故意忽略过去才又言笑晏晏起来。
把手中精巧冷白的骰子扔下,云祈漆黑的睫毛盖住眼底的神色,状若漫不经心道:“你何时与你那红颜知己赴约?”
“红颜知己?”陆知杭怔了怔,没反应过来云祈口中的人是谁。
“那日拦在马车前的小美人。”云祈言简意赅,戏谑道。
“咳……”陆知杭差点没被云祈这话呛到,轻咳了几下才明白他说的人是指张楚裳。
云祈漆如点墨的眸子凝视着面前的棋盘,执棋的手悄然握紧。
他那日回去后就着手调查了起来,只是还不用他怎么查,那女子这几日在沧县大出风头,一问便知名唤张楚裳,是自长淮县中来。
张楚裳。
乍一听这名字云祈便觉得分外耳熟,立马想起来是前些时日调查过的,那位曾与陆知杭有过婚约的相府庶女。
哪怕早已因为生母所犯下的罪过被一同逐出府,可想到对方差点就和陆知杭成了亲,如今竟还有瓜葛,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怎么了?不方便谈及的话就算了。”云祈目光微冷,淡淡道。
“不是。”陆知杭蹙眉沉思了会,温声道:“我爹给我定的亲事,已经不作数了,再者……我和她不熟。”
“这样。”云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会,嘴角弯了弯,略显愉悦。
“嗯,她爹之前照看过我家的生意,估摸着是念及先辈的旧情,看我伤势颇重,就想关切一二。”陆知杭正色道,满脸严肃地扯起谎来。
云祈眯着眼睛瞧了片刻,指尖在棋盘上摩挲着,玩味道:“我还以为那小美人对知杭情深意重呢。”
这话看似在开玩笑,可话里话外都带着点酸意。
陆知杭差点以为自个听错了,顿了片刻才目光灼灼地盯着云祈,认真地道:“她瞧不上我,而我也已有了想白头偕老之人……”
“……”云祈指尖一颤,手里的飞行棋差点没砸落在棋盘上。
“到我了。”陆知杭说完这调情般的话,就犹如没事人一样掷起了骰子。
两人默契的没再提起,缓了好一会旖旎的氛围才渐渐淡去,几局下来云祈略胜一筹
陆知杭为了能掷出一点,可是苦练了不少时间,至于六点,他是真的不行,除了误打误撞丢出几次,剩下的次数里,老天似乎格外的不眷顾他。
单凭运气玩的棋,不出意外的输了。
从午时到符府,两人光是下着飞行棋就下了一个时辰有余,婢女奉上的茶水都换了几杯。
陆知杭半睁着眼,神情显得有些懒散困倦,看了大半天的书,手臂上又有伤,还未休息过,自然就乏了。
不过他的药好像还没喝。
就在陆知杭好不容易赢下一局时,婢女已经双手端着木盘子踏进了卧房内,瞥见自家公子后,马不停蹄的往他那处赶去,把冒着热气的中药端放在桌案上。
“公子,药煎好了。”婢女娇俏的声音柔和道。
“嗯,先退下吧。”陆知杭嗓音轻缓道。
听见这话,云祈在药汤和陆知杭的左臂间来回,沉默片刻还是没说话。
那婢女得了令,本该依言退下,只是踌躇了会,面红耳赤道:“公子,这药得趁热喝,您如今手上有伤,不如我来喂您吧。”
“……不用。”陆知杭耐着心又拒绝了一遍。
见无机可乘,婢女才咬了咬下唇,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只留夜莺一人在屋内守着,随时伺候。
“她说得在理。”云祈扯了扯嘴角,轻声开口道。
“啊,那如何是好。”陆知杭笑了笑,半点懊悔的意思也无。
云祈见状,心下了然。
“不然你喂我?”陆知杭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笑得颇为暧昧,让人难以揣测。
“好。”云祈的视线在那只左臂划过,眸光一转,朝他勾了勾唇。
“真喂?”陆知杭打量了半响,神色有些微愣。
他就是随口一说,并不指望云祈真的动手喂药,先前让婢女退下不过是不喜这般罢了,毕竟还有一只手能动。
云祈幽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促狭道:“怂了?”
“……不是。”陆知杭的嗓音此时有些暗哑艰涩,好似克制些什么。
云祈扬了扬唇,只见面前清雅如玉的男子微张着嘴,意思不言而喻。
云祈挪了个位置,坐在陆知杭的身侧,对方身上萦绕着清爽的皂香味,熟悉的味道在鼻尖撩拨,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如潮水般涌动的回忆。
他面上虽然一片淡然平和,可在无人目睹的暗处,心动早已覆水难收,一颤一颤地跳动着,牵动着身体内最脆弱的地方。
云祈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舀起一瓷勺的汤药,方才抬起勺子往陆知杭那便靠近,浓郁的药香就扑鼻而来,光是那苦涩的味道都叫人直皱眉头。
陆知杭嗅了嗅送到嘴边的中药,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一口喝了下去,任由苦涩的药味在口腔内弥漫,咽下喉咙后热流直入腹部,满眼都是面前潋滟俊美的人儿。
“苦吗?”云祈喂药的动作一顿,轻声开口,好看的眉眼阴郁横生。
“甜的。”陆知杭如墨般的眸子好似落入了漫天星河,周身皆是透着一股书卷气,说出的话低沉温和,有着诉说不尽的万般柔情。
能让心上人亲手喂药,自然是甜腻得发慌,哪里还尝得出药汤究竟苦不苦呢?
就连那熏得人头昏脑涨的中药味,在云祈身上若有似无的暗香中都显得无足轻重,在这浓郁的药味中,他追寻着自己日思夜想的那抹清香。
两人对视了一眼,暧昧横生。
云祈眼皮一跳,移开了放在对方身上的目光,专心致志地舀起药汤继续喂了过去,手中的瓷制的勺子随着对方喝下中药的动作而受了力,往那边又凑了凑。
这种感觉对于云祈而言颇为新奇,他按捺下怪异感,重复着手中的动作,直到那药汤见底。
见这一大碗熬制了许久的中药就这么没了,陆知杭陡然有些失望。
怎么这么不经喝?
他明明记得儿时喝一口重要,舌头都快打结了,苦不堪言。
没了云祈在旁贴心的服侍,嘴里残留的药味顿时犹如苦胆般蔓延,陆知杭克制了半响才忍住了咋舌的动作。
真苦。
“苦吗?”云祈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般,神色说不清是喜是怒。
“苦。”陆知杭伸手就想拿起桌案上的茶水一饮而下,好解一解难以言喻的苦涩。
只是他方才伸出手来,还未握紧杯盏,就被一只手制止住了。
虽说温热的掌心贴着自己的手背有些惹人心猿意马,可陆知杭此时苦得神志不清了起来,见云祈阻挠,暗道:难不成是刚刚说甜的,惹恼了他?
就在他思索之际,云祈放开了陆知杭的手,从怀中掏出一颗用油纸包裹住的东西放到了他的手心,眼梢处的红晕愈发妖冶。
陆知杭掂量了一下掌心中的小纸团,明显有些惊愕,带着丝疑惑,他忍住苦意,耐心地把纸团尽数打开,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蜜饯!
心尖好似被无名的暖意流淌过,陆知杭面无表情地顿了顿,平复好心情才问道:“给我的?”
“不然?”云祈嗤笑一声,似乎是在为他这傻乎乎的问题而感到好笑。
“有些舍不得吃了。”陆知杭把蜜饯包裹回了油纸里,轻声呢喃了一句。
“蜜饯我有的是,若是喜欢,我以后每天都带一盒给你。”云祈无措地皱了皱眉,不懂陆知杭明明苦得脸色都白了一圈,怎么还能忍住不吃。
晏国的蜜饯虽贵,但到了云祈这等地位,也不至于因为舍不得一颗,就忍着不吃,未免太过吝啬了。
他不想看着陆知杭受这莫名的罪过。
“我府上有,夜莺,替我拿一颗过来。”陆知杭摇了摇头,拒绝了。
心上人送的怎么能和普通的蜜饯相提并论呢?他肯定是要留着做个念想的。
毕竟……云祈终究是要回晏都的。
许是这药过于苦,彰显了这颗蜜饯的珍贵,陆知杭把它包好了找个木盒装了起来,是上次云祈送的那盒蜜饯。
不同今日单独拿过来的这颗,被陆知杭专门做了记号,至于上面写了什么,遮遮掩掩之下,云祈没看清。
这小动作做完,夜莺已经把符府内的蜜饯拿了一颗过来,瞥见两人间诡异的氛围,在放下蜜饯后就识相地低头装作空气。
“总算来了救命稻草。”陆知杭含下那颗甜滋滋的蜜饯,轻笑了声。
其实因为这些身外事耽搁了会功夫,他其实已经没有那么苦了,但嘴里一股子的药味还是有些不适。
云祈就这么静静地打量着陆知杭的一举一动,心里无端地泛起了苦涩,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般,满腔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还对弈吗?方才我险胜一局。”陆知杭含着蜜饯,很是愉悦。
“好。”云祈颔首。
两人经过这一事,又开始说说闹闹玩起了飞行棋,只不过陆知杭有意放水,云祈这边也有意让一让,这就导致了此时的对弈出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场面。
那就是陆知杭回回扔一、二,云祈次次是三、四,中间交叉着混进了五点,唯独不见排列对称的六点。
“……”陆知杭沉默了会。
不应该啊?他明明记得云祈的运气极好,怎么轮换扔了六七轮了,硬是一个六都扔不出来?难不成物极必反?
“……”云祈面上不动声色,一时摸不准陆知杭是今天骰子掷得不行,还是故意让他。
“咳,到我了。”陆知杭眉宇间隐隐含着郁闷之色,他努力控制着平时练习的手法,不要扔出个六来,最后骰子堪堪滚成了五,悬起的心才悄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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