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接连走访几家受害人家，她们身上的症状如出一辙，且衣服都被烧毁了。
宁殊薇有些气馁，说道：“他们的动作怎么这般快，连块衣角都不留下，跟商量好似的生怕被人发现……”
“说不定就是怕人发现什么呢？”宋玄负手站她身前，“我送你回……”
咕~~~
一段绵长的响声打断了宋玄的话，他略微侧低头，忍着笑，“饿了？”
宁殊薇一早便匆匆出门，连垫肚子的点心都没吃，眼下临近午时，她确实饿了。
“不饿。”宁殊薇坚定的说，“大仙怎么会饿呢，大仙都是避谷的。”
“哦！”宋玄了然点头，不拆穿她的倔犟。
过了一会儿宁殊薇仰头叹了口气，自然的说道：“大仙的肚子空了在唱曲而已。”
“那宋某可有幸带大仙去填填，阻止它们。”宋玄忍着没笑话她，“不然它们总唱曲，还带传染。”
果不其然，宁殊薇听到了来自对方五脏庙的‘曲子’，和她的一起跟相互回应似的。
“哈哈……大仙吃大公鸡，大公鸡吃什么？”宁殊薇笑起来，“虫还是蚯蚓？”
宋玄：“蜈蚣吧！”
“……”
你真是有毒。
“宋孟陬，这里。”远远的便传来叶青青尖锐的喊声。
二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叶青青趴在与君楼二楼的窗边朝他们招手。
宋玄和宁殊薇相视一眼，宋玄又看看天，笑道：“今天阳光明媚，着实是个好日子。”
“嗯，的确。”宁殊薇附和。
他俩彼此确认过眼神。
宁殊薇：“青青每个月的零花钱挺多的。”
宋玄：“比我还多。”
远处的叶青青看着他们不明所以，喊道：“上来啊，一桌菜呢。”
“青青她不知道。”宁殊薇低声说了句。
曾经枝枝问过她，为何不让叶二姑娘帮她一起打理那些店铺，这样她便没那么累，还能帮她不少。
虽然她做的事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牵连大片诛九族之事，但毕竟是她的退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宋玄没多问什么，带着她上楼了。
还未进到包厢便听到叶青青得意洋洋地声音，她道：“唉，真是羡慕薇薇，人宋孟陬多有诚意啊，那日下聘求亲的场面真是壮观呐，可惜我没在。啧啧啧，听说陈王和王妃也前去了是吧，这怕是全王城独一份儿了。唉，也就是宋孟陬痴情，我同他一道长大，还没见过他对哪家姑娘这般重视，眼里都容不下别人。你说是吧殊颜妹妹。”
她把殊颜二字喊得十分之重，语气间无一不充满炫耀。
宁殊薇和宋玄相视一笑，叶青青可真是个宝啊。
宋玄推门而入，宁殊薇跟在他身侧，一眼便看见叶青青笑眯眯的盯着宁殊颜，而宁殊颜气鼓鼓的搅着手里的手帕。
听到推门声，二人同时看来，宁殊颜起身行礼，“见过世子。”
叶青青没那么多规矩，视线从宋玄脸上扫到易装后的宁殊薇身上，“她是谁？”
不是吧，刚夸完你容不下别人你就带了个女人过来。
她不用看也知道宁殊颜此刻正带着讥笑的眼神嘲笑她。
看着叶青青一脸抓奸的样子，宁殊薇眼珠乱转，没打算解释，而是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咽口水。
她看宋玄：要不我先饭？
宋玄朝她微笑点点头。
不一会儿，小二又带着人加了些荤菜进来，看得叶青青咂舌，她叫道：“我没点这些。”
“我点的，记你账上。”宋玄说完转头便冲宁殊薇宠溺的说道：“饿坏了吧，快吃。”
叶青青：“……”
宁殊薇径直走到宁殊颜旁边坐下冲她一下，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叶青青来了火，好你个宋玄，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还冲人那般笑。
“宋孟陬，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何事？”宋玄指了指自己身上穿得袍子，“我在执行公务，一会儿你俩都得接受我的盘问。”
嗯？
叶青青指着埋头吃饭的宁殊薇问：“她是谁？”
“苏来，一位……”宋玄看着宁殊薇笑了笑，继续回道：“故人。”
叶青青看他的眼神十分腻，这种眼神她只在在有宁殊薇的时候宋玄才会出现，而此时他却看位‘故人’也这般，什么鸟故人，情人吧。
“宋孟陬，你完了。”叶青青一巴掌拍过去，却扑了个空，“有种你别躲啊。”
宋玄坐着和她过招，边过边说：“叶二姑娘，你自重。”
“重什么重，本姑娘轻着呢。”叶青青气乎乎的收了手，坐到他和宁殊薇中间把两人隔开瞪着宋玄。
我盯着你呢，你给我小心点儿。
宋玄挑眉，淡定自若拿起筷子吃菜。
看着宁殊薇并不怎么优雅的吃相，宁殊颜用手帕掩住口鼻并挪开了一些，“宋世子若是接济乞丐的话，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要盘问什么？”
闻言，宁殊薇伸出去拿鸡腿的手略一顿，抬眼看向宁殊颜，见对方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她冲她笑了。
宁殊颜：“……”
宁殊颜的动作被叶青青看在眼里，嘟囔道：“贱人就是矫情。”
“哎！”叶青青戳戳宁殊薇的手臂，“这位苏姑娘，你慢点儿吃，不够再加，别噎着了。”
说完又贴心的为她倒了杯水。
宁殊薇转着眼珠子，接过水喝了一口，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一把抱住叶青青，哇的一声哭了，“呜呜呜……谢谢你，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吃饭了，好多人都嫌弃我，你不仅不嫌，还给我吃饱饭，呜呜呜，姑娘你可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
叶青青被她抱得十分难受，“你松手。”
“大好人。”宁殊薇扭了两下松开她，抽抽嗒嗒的，“人美心善。”
叶青青把好菜好肉往她跟前推，道：“呵呵，吃吧吃吧，都是你的。”
宋玄笑着看宁殊薇演，叶青青看过来的时候他还认真的点头，一脸‘确实如此！她很惨！我做好事呢！’
“你怎么会饿三天三夜？你家人呢？”叶青青又问。
宁殊薇又哭了，“我来找姑姑，盘缠丢了，一路乞讨过来的，却不想姑姑出事进了大牢……呜呜呜……”
“真可怜。”叶青青想拍拍她又下不去手，突然想到什么，叶青青指向宋玄，道：“你找他算对了，他是总衙捕长，能查案，能帮助失足少女，还能……”
“听闻宁二姑娘也买了凌萝轩的成衣，可有不适？”宋玄赶紧打断她，不然他都能帮老奶奶抓老鼠了。
宁殊颜被他问得一怔，恍然想起昨日的案子来，自己今儿也是要去探望易文雅却被叶青青堵来与君楼的。
“她们都是因穿了那成衣出事，可我尚未来得及穿所以无碍。”她回道。
“衣服……”宁殊薇放下手里的鸡腿上前一把抓住宁殊颜，“在哪儿？”
突如其来地破铜锣般的嗓音吓得宁殊颜一时定在原地，确认是这位满手油且相貌粗鄙的女子发出后，宁殊颜惊恐后退，“你你你……”
刚没怎么注意，这会儿叶青青也吓了一跳，“你嗓子被夹了吧。”
宁殊薇不理她，执着的抓着宁殊颜不放，夹着嗓子配上凶狠的眼神，“衣服在哪儿？”
“在在……在……”宁殊颜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跟夜里走路上被突然蹿出个杀人犯架着脖子一样可怕，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蔷薇院，早上我把衣服给我姐姐送去了，呜呜呜……”
宁殊薇松开她，深沉的瞧着她，说道：“你明知衣服有问题还送去给你姐姐？姑娘好生善良。”
她生气了。
很生气。
叶青青也品出味儿来了，指着宁殊颜鼻子大骂：“好你个宁殊颜，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平时给薇薇吃些残羹剩饭穿些你不要的破衣裳就算了，现在是明摆着要害薇薇了，看我不抽你。”
说罢，她便要抽出腰间的鞭子，却不想被人快了一步。
宁殊薇抽出叶青青的鞭子，鞭子破空抽在宁殊颜的小腿上。
“啊……你敢打我！”宁殊颜顿时便疼得跌在地上，荷儿想上前搀扶却被叶青青拦住，她哭得更凶了，“叶青青，你们欺负人，我根本不知道那衣裳有问题，只是想给姐姐送套新衣裳，你们凭什么冤枉我？”
刚穿来的时候，宁殊颜也是拿着鞭子抽打原身，原身当时本就发着烧，没一会儿便断了气，让她苏来在这个异时空有了落脚之地。
讽刺的是原身到死都没怨恨过宁殊颜。
平时宁殊颜诓她些珠宝首饰，让她名声臭哄哄她也没计较，背地里整整宁殊颜也算出了气，但如今宁殊颜又起了害她性命的心思。
不能忍。
宁殊薇仗着现在是张粗鄙的容颜，她蹲下身用鞭子挑起宁殊颜的下巴，“若你真不知道有问题的话，你会送去给你姐姐吗？”
她太了解宁殊颜了，所有好东西只要是正常的，宁殊颜没腻之前绝对不会交到她手里。
随即她起身走向荷儿，盯着对方，“你说，你家姑娘知道吗？”
荷儿左看右看，哆哆嗦嗦两眼一翻。
“你要是现在晕过去，我便把你从楼上扔下去，让你真真的肝脑涂地。”
宁殊薇夹着的嗓音恶狠狠的传来，吓得荷儿一激灵瞬间清醒，她连忙求饶道：“大人饶命，是是是二姑娘。凌萝轩每季都会新出六七套限量新品，二姑娘从未抢到过，前阵儿和易家五姑娘一道好不容易抢着一套，昨儿本想穿着去赴晋王小世子的约，可不想听说了凌萝轩成衣出事便没穿，今儿早二姑娘便让奴婢把那衣裳送去给大姑娘，还说还说……”
叶青青听得脸色气得通红，厉声喝道：“还说了什么？”
荷儿两眼一闭，豁出去的回道：“还说反正大姑娘也是个废物，也没穿过什么体面的衣裳，这套成衣可是精品。若大姑娘穿了没事便是她命大，若出了事，也只能怪大姑娘无福消受她的好意。”
“啪……”荷儿的话刚一落地，宁殊薇手中的鞭子再次抽中了宁殊颜的腿。
疼得她嗷嗷直叫，“啊啊啊啊……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宋世子，你便是容这个臭乞丐光天化日行凶杀人吗？我爹不会放过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宁殊薇连着又朝她抽了好几鞭，每鞭都打在不易发觉的位置，疼得她边躲边哭。
打到后面才发现，包厢里就只剩她们二人了。
宁殊薇气狠了，道：“今儿我便替你姐姐教你如何做人。”
“你以为你是谁？臭乞丐，有本事你打死我，否则我会把你全家碎尸万段。”宁殊颜边说边缩到墙边，“打死我啊。”
宁殊薇顿住，她吃惊的看着宁殊颜，她的印象里，宁殊颜嫉妒她貌美，她可以理解。宁殊颜想要所有好名声，想有一个让她高贵的夫君……这些她都可以理解。
可眼前这个满脸怨毒，恨不得杀了她的宁殊颜让她很不理解。
“你姐姐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宁殊薇握紧鞭子，闭了闭眼，她的心在抽痛，问道：“你不是一直维护着她吗？”
苏来知道宁殊颜维护宁殊薇是假惺惺，可死去的宁殊薇不知道。
“哼！”宁殊颜冷笑，“她也配，一个草包。若不是她，我才是侯府正出嫡女，她碍事碍眼，我就是讨厌她。”
“好，我知道了。”宁殊薇也笑了，她步步紧逼走向宁殊颜，“那你去死吧。”
说着，她一把抓起宁殊颜拖着对方往窗边走。
还得感谢宁殊颜平时为了苗条不爱吃饭，身板弱得跟鸡崽似的。
宁殊颜半截身体挂在窗边，她哇哇大叫，“你干什么？”
“你刚不是说让我打死你吗？不然怎么着？”宁殊薇看着她，神情十分冷漠，“打死你废劲，还不如把你扔下去，头朝下，嘣的一下脑浆迸裂，看到那边那条狗了吗？等你脑浆出来的时候，它会第一时间跑过来……”
“不……”看她并不像是说笑，而且抓自己的手在一点点松开，宁殊颜慌了，她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街道和远处那条流口水的狗，她急哭了，“不要……你不能杀我，你会坐牢，我爹也不会放过你。”
“我不怕啊。”宁殊薇抽出一只手撩拨耳边的碎发，“杀了你，为民除害，何乐而不为。”
“我没伤过别人。”宁殊颜哭得鼻涕乱飞，“我没有真的伤害过别人，求求你，放过我。”
宁殊薇不说话，定定的看着她。
宁殊颜：“我承认我打过宁殊薇，对她不好，坏她名声，但我真没想过要害她性命。”
宁殊薇还是看着她，手又松了一分。
“啊啊……不要不要……我知道错了。”
宁殊薇虚晃一下松手，在宁殊颜哇哇乱叫中把她拉进来丢在窗户下，并飞快的关上窗。
她累了，拉了条椅子坐到宁殊颜跟前将人禁锢在身前，等人叫完，居高临下看着她，“知错了？”
此时的宁殊颜别提有多狼狈，小脸煞白煞白，头上的发簪歪七八扭，几缕发丝和着泪水贴在脸颊上，除了脸，她哪哪儿都疼，一时都不知道该捂哪里。
“呜呜呜……错了，知错了。”她吓坏了，身上不仅疼，还腿软。
“错哪儿了？”宁殊薇捏住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再次问道：“错哪儿了？”
宁殊颜看着她，想到刚才的画得，对方身上肃杀的气质压过来，让她浑身颤抖回道：“都错了。”
“嗯？”
“不不……是是……”宁殊颜连忙摇头，“我不该害我姐姐，不该有害人的心思和行为，我我我下次不敢了。”
宁殊薇甩着鞭子抽在地板上，说道：“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下次，我回去便给姐姐磕头认错，姑娘饶命。”宁殊颜垂着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姑娘你饶了我吧。”
宁殊薇坐在椅子上，脚踢在墙上，退了一点，椅子腿和地板摩擦的声音都让宁殊颜抖个不停。
她听到那人夹过的嗓音阴沉的传来，“这次我就相信你。人在做，天在看，我会盯着你哦。”
说着，宁殊薇屈着手指点点自己的眼睛，又把手指头对向她，“盯着你哦。”
哦嚯！
宁殊颜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晕倒前她还在想：这人到底是谁啊这是，我要杀了她。
等到宁殊薇出来才发现整个与君楼已经被清空了，难怪刚才宁殊颜杀猪一样的叫声都没人反应。
宋玄和叶青青在大堂喝茶，看到宁殊薇一个人出来，叶青青眉开眼笑打招呼，“嗨，大侠！忙完了啊。”
宁殊薇没理她，而是冲宋玄说道：“让掌柜送套衣服和热水进去，”又扭头吩咐荷儿，“你，上去。”
荷儿颤颤巍巍上楼去伺候自家姑娘，经过宁殊薇时，听到对方低沉道：“今日之事……”
“奴婢不知。”荷儿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叶青青上下打量宁殊薇，刚才对方抽打宁殊颜的时候冷静冷漠，鞭法快准狠，鞭子在她手里跟条蛇一样，帅呆了。
她拍手称奇，“苏大侠好鞭法，绝。”
宁殊薇这才敢看叶青青，一把抱住她，“大好人，我怕。”
“……”又被抱住的叶青青木了，刚才的是错觉吗？
宋玄看着宁殊薇，发现她的手在发抖，他走到叶青青身后，悄然勾住宁殊薇的手指。
宁殊薇抬起眼看过去，宋玄用嘴型说道：别怕，我在。
宁殊薇是真的怕，她怕自己失手，所有的镇定和冷漠随时都可能崩塌。
好在宁殊颜识相。
两人的互动叶青青没发现，不过她这会儿看易容后的宁殊薇十分顺眼，她把宁殊薇推到前面来，说道：“我叫叶青青，交个朋友。”
我们就是啊，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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