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打了一夜,宁殊薇直接睡到次日黄昏,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似乎看到宋玄撑着脑袋躺在她身侧,她伸一巴掌按了过去。
“别老跑我梦里来。”
随着她的话落,肉与肉相击清脆响亮的声响让她乍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宁殊薇瞪直了眼。
“我不在这儿在哪儿?”宋玄偏头笑,“在你梦里吗?娘子!”
一声娘子让宁殊薇当场麻木!
看到对方望着她笑得一脸春风荡漾,宁殊薇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和他成婚了,然后昨晚的点点滴滴慢慢浮现在脑海里,她猛地拉起被子把自己捂在里面。
“我我…我…你…你”宁殊薇瓮声瓮气地我来你去,“啊啊啊啊……你出去吧。”
“不疼了?”宋玄轻拉了她的被子一下,“想吃什么?”
疼!
刚就是疼了她才想起来昨晚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从上半夜折腾到下半夜,她都不知道求饶了多少次。
“禽兽!”宁殊薇探出脑袋咬着被子角瞪着他。
后来她快晕过去了宋玄才放过她,让人打水洗完澡天已经快亮了,她脱了力,全程是宋玄帮她洗的,他帮她洗的时候也差点儿没放过她。
宋玄起身穿好衣服,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禽兽去给你弄吃的了,乖乖的。”
“禽兽不如!”宁殊薇又说。
宋玄轻笑着出了房门,心情十分愉悦。
他走了一会儿宁殊薇才坐了起来,房间已经收拾过,喜服也被收走,一套新衣在床头放着,桌上杯子里的水还冒着热气,是宋玄离开前倒的。她光着脚下去喝了两杯水才满足,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天呐,我这是睡了多久?”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陌生的声音。
“世子妃,奴婢们来伺候世子妃梳洗!”
“进!”
宁殊薇坐在桌前,婢女们鱼贯而入,她们微微垂着头,见到宁殊薇的容颜时也稍稍愣了一下。
只见世子妃身着青绿色的萝裙,青丝随意披散在脑后,精致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是春雨过后盛开的一朵蔷薇花,美艳极了。
“枝枝呢?”宁殊薇问。
她记得带头的婢女,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叫巧儿来着。
“枝枝……”巧儿欲言又止,十分为难。
“你说吧,她怎么了?”宁殊薇说道。
“回世子妃,”巧儿率身后的婢女跪到了地上,“刚才来的时候在院外遇上表小姐,枝枝和她起了争执,表小姐便把枝枝带走了。”
“带去哪儿了?”宁殊薇让她起来,自己也站起来,“带我去。”
她随手在首饰盒里挑了两根珠钗,耳环,口脂轻轻点了几下便往外走。
“应该是后院老夫人的住处。”巧儿说。
老夫人
宋玄的亲奶奶。
“表小姐是怎么个表法?”宁殊薇问。
“啊?”巧儿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说道:“表小姐是王妃妹妹的女儿,姓洛,名唤洛飞鸢。”
王妃妹妹的女儿,宋玄的小姨。
听说在多年前,洛氏夫妇在陈王麾下战死沙场了,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女儿,王妃便将其抱回江南老家给老夫人养着。
巧儿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边走边随意的挽起头发,戴上耳环,点了口脂就能美得不可方物。
到老夫人院子外的时候她们的世子妃已经仪容得体。
绝了!
“我美吗?”宁殊薇转头冲巧儿抛了个媚眼。
“美美……”巧儿被她抛得一愣一愣的直点头,不知为何,如今的世子妃似乎比之前在府中养病的那段日子更加明艳动人了。
“对了…”宁殊薇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枝枝是怎么和表小姐起的冲突?”
“我们正在议论世子妃美若天仙,”巧儿看了看她脸色说。“恰好被散步的表小姐听到了,表小姐说您以色侍人而已,枝枝上前与她理论,两人便打起来了。”
其实当时洛飞鸢说得很小声,语气里充满鄙夷,枝枝离她近自然听到了,一时气不过便上前打了对方一巴掌。
宁殊薇心想小丫头果然翅膀硬了,学会打人了。
真棒!
她在心里为枝枝鼓掌,人已经走到院子里。
老夫人坐在堂屋里目光如炬,看着她巧笑嫣然的走来,神情里透着些许厌烦。
漂亮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新妇皇甫殊薇来给老夫人请安。”宁殊薇行了一个请安礼,又让巧儿准备的茶水递上来,自己端着茶水上前,“老夫人请喝茶。”
老夫人并没急着接她的茶,而让她保持着弓腰的姿势站着不吭声。
站了一会儿的宁殊薇勾起唇角,直起身把茶杯往老夫人身侧的桌子上一放,重新给老夫人行了个礼,随即让巧儿使眼色让其搬了把椅子坐到老夫人对面。
“是孙媳的不是,老夫人年纪大了,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宁殊薇说,“老夫人,敢问我那贴身丫头在哪儿?”
“混帐东西!”老夫人手里的佛珠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汤四溢,“刚过门便这般目无尊卑,成何体统……这宋家何时还轮到你一个晚辈来质问老身。”
“尊卑?”宁殊薇笑了笑,“老夫人可有诰命?”
不等对方回答,宁殊薇便道:“没有吧!别说没有诰命,便是有诰命,您既不是太妃也无特权,老夫人见了本郡主也该行礼才是。”
“你……”老夫人气结,胸口一阵起起伏伏,“我儿乃圣上亲封陈王,赐其封地,手握十万亲兵……如此荣耀!郡主既嫁入宋家,便要守宋家的规矩。”
“还请老夫人赐教…”宁殊薇依旧笑着,“宋家的规矩。”
“新妇嫁进门第二日给长辈敬早茶,”老夫人扫了眼四溢的茶水,“郡主这是早茶吗?”
“长辈面前…”老夫人又扫了眼她乖巧坐在椅子上的样子,“目无尊长,言行放肆!郡主在王府王妃便是如此教导你的吗?”
“奶奶!”不待宁殊薇说话,一道清脆声音传来,接着便是个人影从宁殊薇眼前蹿了过去,直扑进老夫人怀里,“奶奶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那个臭丫头把我的脸给抓花了,陬哥儿见了要是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哎呦呦,奶奶看看,”老夫人一改刚才的盛气凌人,温和慈爱的捧起洛飞鸢的脸眯着眼睛左瞧右看,“疼坏了吧,让人把那丫头打杀了便是。”
“我看谁敢!”宁殊薇怒了,站起来居高临下盯着她们,她也在这时看清了洛飞鸢的长相,长得倒是清纯可爱,前提是要忽略对方眼里冲她的挑衅。
“老夫人来京都有一段时日了,”宁殊薇收起了笑脸,“也该知道本郡主受帝王亲封,父亲是逍遥王,圣上是我皇伯父,外公是护国大将军,母亲是北丰第一女将……论身份,您别忘了陈王姓宋,本郡主嫁于宋家也还是姓皇甫,本郡主的人可不是您老想打杀便打杀的。”
“哼!一个不贞不洁的郡主,有什么可炫耀的。”洛飞鸢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瞪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受封那日被人掳走,谁知道你还是不是完壁。陬哥儿也就是被你色迷了心窍,等他醒悟过来,就算你是郡主又怎么样?”
宁殊薇盯着洛飞鸢的脸,难怪枝枝要打她,真是活该。
“巧儿,你听到你家表小姐是如何侮辱本郡主老夫人放任不管了?”宁殊薇问道。
“巧儿听到了。”巧儿回道。
“很好!”宁殊薇扭了扭手腕,右手的痂已经脱落了,那一块的肌肤明显要比别处的粉一些,她自然舍不得用右手,直接用左手甩了一巴掌在洛飞鸢脸上,“这巴掌是教你什么叫祸从口出,本郡主是否是完壁你问你陬哥儿去,敢如此出言不逊侮辱皇室宗亲,打你算轻的。”
“放肆!”老夫人怒不可遏,径直站起来拿着身旁的拐杖朝宁殊薇打过来,“老身今天非打死你这个妖精不可。”
拐杖落了下来,但没打到宁殊薇,而是被赶来的宋玄挡了下来。
“孟…孟陬!”老夫人手里的拐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连忙上前,“打到哪儿了?奶奶不是故意的,你说你突然冒出来干什么?”
“我不出来难道要等着老夫人把我的世子妃打死不成?”宋玄的话轻轻的,但听起来十分的冷漠。
他喊的是老夫人。
不是奶奶!
“你这说的什么话,”老夫人有些生气,“奶奶只是想教训她一下,宋家的规矩……”
“宋家的规矩世子妃和我母妃不必遵守,”宋玄忍痛把宁殊薇抹稳,“父王说过,老夫人若是闲着无事便去慈安寺礼佛,宋家没有哪条规矩说是可以欺辱我的世子妃。”
“陬哥儿,你怎么能这么和奶奶说话呀!”洛飞鸢捂着脸来拉宋玄的衣袖,却被他毫不留情面的甩开,洛飞鸢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明明是她先动手打我,不仅她打我,连她的婢女也打我,我好歹也是主子,一个下贱的奴才也敢打……”
“啪!”
宁殊薇挣脱宋玄又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这巴掌是教教你该怎么尊重人!”宁殊薇盯着她,“洛飞鸢是吧,我不管你是表小姐还是堂小姐,见了本郡主你非但不行礼还出言不逊,光凭这两条我就能让你死千万次。”
“你你…你敢!”洛飞鸢捂着脸竟忘了哭。
“来人!”宁殊薇低喝一声。
刚才在这儿浪费时间是看在宋玄的面子,如今宋玄已经摆明了态度,她也懒得和她们费口舌。
随着她的话落,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整齐的声音挤进屋子里:
“参见郡主!”
“郡主有何吩咐?”
洛飞鸢被两名玄衣卫制住,老夫人也被按在了椅子上。
宁殊薇说道:“去把枝枝找出来。”
洛飞鸢求助的看着宋玄,宋玄却始终盯着宁殊薇。
没一会儿玄衣卫便把被五花大绑的枝枝找了出来,宁殊薇勾唇冷笑一声,吩咐道:“把这位表小姐照样绑一道关起来失踪两日,也让她试试被人掳走后看看还能不能清清白白。”
洛飞鸢想尖叫,但被按住她的玄衣卫适时堵住了嘴。
“至于老夫人您……”宁殊薇眯了眯眼,“老夫人一向佛,送老夫人去慈庵堂陪佛祖吧。”
慈安寺是皇家寺院。
慈庵堂是简陋的尼姑庵,档次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你…”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她,“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巧儿,”宁殊薇又吩咐道,“麻烦你把这里的事一字不落,原封不动给王爷王妃复述一遍,让他们来主持这个王法。”
吩咐完这些,宁殊薇拉着宋玄疾步回新房。
全程一言未发。
一进屋她便看到桌子上两碗卧了鸡蛋的面,她愣了一下转头去柜子里翻伤药。
“阿来你别生气,我和洛飞鸢没有任何纠葛,”宋玄解释说,“姨母和姨父早亡,洛飞鸢本是养在母妃膝下,在老家时老夫人挺喜欢她便一直将她养着。儿时我在老家待过两个月,老夫人有意让我娶洛飞鸢,我没答应,老夫人便认了洛飞鸢做干孙女。”
见对方依旧没吭声,宋玄又说:“让你受委屈了,明日我便让人把她们送回老家,可好?”
“大可不必!”宁殊薇翻了跌打损伤的药,把宋玄按在床边坐下扒他的衣服。
“娘子,不必心急。”宋玄按住她的手说。
“少废话,脱掉!”宁殊薇没好气道,“她们喜欢京都便待着吧。”
宋玄看她一眼后乖乖的把后背露出来,宁殊薇原以为会看到一条鲜红的印子,但宋玄的后背却让她惊得后退两步小腿直接撞到床边。
她见过赵元伤痕累累狰狞万分的后背好歹能从那些伤痕中找出点儿完好的肌肤。可宋玄的背上,层层叠叠的伤疤蜿蜒盘旋纵横交错,她上前将他的衣服扒下,整个后背根本没有一块儿完好的肌肤,那些伤痕好似游蛇爬至腰,肩……宁殊薇又绕到宋玄跟前,她紧紧捂住嘴唇,游蛇似的伤游到他的整个胸膛,可以说脖子以下全是疤。
昨晚烛火昏暗,她竟丝毫没发现,只觉得摸起来的感觉很奇怪而已。
“阿来,你别哭啊!”宋玄手忙脚乱理好衣服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我没事儿,老夫人年纪大了,下手并不是太重,我……”
宁殊薇埋在他的胸口扒开他的衣襟轻轻抚在他的伤疤上,“宋玄,在南蛮的那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她的唇贴上了那块她抚过的肌肤,原以为已经是死掉的皮肤没有太敏感的触觉,可对方温润的唇贴上来的时候酥酥麻麻的感觉直接传进他的心脏。宋玄浑身一僵,将她抱起来走回床上坐着把她放在他的腿上。
“若非心疼你…”宋玄贴着她的唇角说,“真想让你再睡个两天下不来床。”
宁殊薇勾着他的脖子偏头把脸埋进他的肩窝,低声说:“我一直以为你如我初见你那般是个风光霁月的翩翩公子,你有父王有母妃,还有一个疼你的长公主姑姑,即便是在外游学也该是顺风顺水才是,可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
她抬起脸,红着眼眶看着他,“青青说的对,说是游学其实是流放,且南蛮那种毒物野兽众多的地方……宋玄,你从未说过你的辛苦。”
“都过去了便没什么好说的!”宋玄用拇指的指腹揩去她眼角的泪水,“傻娘子,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不过刚才你打人的样子可真是霸道啊,吓得为夫腿软,就差给郡主娘子跪一个。”
“那你怎么没跪一个?”他又在转移话题,宁殊薇也不再纠结,“你不会怪我吧,你表妹和你奶奶……”
“不会!”宋玄斩钉截铁地说,“老夫人素来强势,总想着谁都要听从她的,但父王不听,母妃有父王护着也可以不听,我嘛!翅膀挺硬自然也不会听。全家唯一听话的就是洛飞鸢了,老夫人便疼爱她些,惯得她的性子刁蛮,是该由你这个嫂嫂教训教训。”
“哟!”宁殊薇学着他挑眉的样子,“陬哥儿为讨本郡主欢心这是大义灭亲啊。”
“啊!感不感动?”宋玄也朝她挑眉,“得这样挑,我还能一边挑一下。”
他左挑一下,右挑一下,再两条眉毛一起挑了一下。
宁殊薇不知不觉跟着他做,弄得整个表情变得十分忙碌,她放弃道:“我不会!”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宁殊薇一拍大腿,“糟了!”
拍的是宋玄的大腿。
“嘶~~”宋玄揉着被她拍打的地方,“娘子,大腿不兴乱拍啊!”
“哎呀!”宁殊薇从他怀里跳起来,“我还没给公婆敬茶呀,这都天黑了,我……我这…”
宋玄靠在床边直笑,“不必了,你赶紧把面吃了洗洗睡吧,明儿咱再去敬,不妨事。”
原本今日要敬茶,要进宫谢帝后,但这一整天都被她睡没了。
她哀怨的朝宋玄看。
美色误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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