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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青说过刀枪剑戟在宋玄手里是活的,能听他的话,他抛出去的刀竟然在抹完人脖子后还能回到他手里再接着抹下一个人的脖子。
如今直观且正面的看着宋玄和别人打架她才明白什么是宛若游蛇,
宋玄的身影极快,第一批攻上来的人没几下便被宋玄用自己的刀和对方的刀斩杀。
宁殊薇警惕着四周,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打三两个流氓不在话下,像这种被一群高手围攻的情况她只是个小菜鸡,她现在是宋玄的累赘,连动一下都是对宋玄的一种拖累!
“宋玄,你能跑的话先跑吧!”宁殊薇贴着他的后背说,“带着我你根本施展不开,而且也跑不了。”
第二批死士又拥了上来,这批比刚才那几个厉害许多,宋玄一边护着她一边应付十几个高手,饶是体力再好也吃不消,他的左腿被砍伤了,但他跟没事人一样反杀,仿佛对方砍伤的不是他的腿,而是块木头。
“阿来,我没告诉过你……”宋玄一刀将朝他砍来的死士杀死,血溅了三尺,“在南蛮……”他反手提刀挡下了另一个死士刺他心脏的剑并弹了回去,“…我是踩着尸山血海活下来的。”
第二批最后一个死士倒地,宋玄一脚踏在对方胸口,手里的刀被他扔在死士的咽喉处,滚烫的血顿时溅到了他的脸上,“其实我对血是深恶痛绝的。”
说罢,他伸手把溅到嘴角边的血抹开,呸了一声。
宁殊薇第一次见杀红眼的宋玄,很残忍,很冷血,甚至是残暴。她周边的尸体全是被他要么刺喉,要么扎心,且都不是一刀完事儿,跟玩儿一样折磨人死。
退居安全线外的夜齐风突然走了出来,他啪啪拍手称道:“难怪皇甫琛说要想对付太子必要先除掉陈王世子,没想到宋世子这么能打。世子的手法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说着他抬起双手忽然面目阴冷的看了过来,继续说:“一个让爷恨之入骨的人。”
借着周边光把的光,宁殊薇这才看到夜齐风的双手手背上各有一个深坑状的疤,狰狞又难看。
宁殊薇看了眼宋玄,直觉告诉她,是宋玄干的。
宋玄没理他,只是防备的警惕着四周,身体本能的崩得很紧。脸上渐渐干涸的血液又腥又臭熏得他十分难受,要尽快结束战斗。
“跟紧我!”他将宁殊薇牢牢护在身后,并塞了一个烟筒给她,“把信号放出去。”
打到这个时候暗中保护宁殊薇的玄衣卫也还没出现,看来是已经被夜齐风处理了,而他的身边……
林让是死了吗?
“啪!”
宁殊薇抽掉信号弹的引绳,天空中顿时炸了一朵小小的火焰,但很快就消失了。
“不好!”夜齐风低喝了一声,“他放信号了,速战速决,你们一起上!”
二十多个死士一齐拥了上来,宋玄捡起地上的剑,把右手换成了左手。
“阿来,我还告诉你一件事…”左手握剑的宋玄仿佛被开了一道开关,浑身散发着凌厉且刮人心脾的杀气,宛若刚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一般,他的剑尖扫过围着他们的死士,说:“身在玉间,魂入无间……呵呵,玉间谷,是存在的!”
“你……”宁殊薇刚张口便被宋玄搂着腰脚脱离了地面,她乖乖的闭上嘴。
管他玉间还是无间。
是他宋玄就够了!
宋玄右手搂着她,左手的剑在他手里游蛇似的穿梭在死士们的脖子腰腹甚至是脑袋上,
烫人的血从他们身上喷射溅开顿时形成漫天的血雨洒向这块土地。
“噗~~”又是一个死士喷了血,而血的方向正是宁殊薇的脸。
宋玄将她往他跟前一带,让她免遭一口老血的洗礼。
“不能让娘子沾了衣!”宋玄这时候也是微笑着的,并轻声哄道:“阿来乖,先闭上眼睛,别看了。”
宁殊薇看着他,眼里只有无尽的心疼。
他从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的。
可到底要怎样的尸山,怎样的血海才能让他这么强大又冷艳呐。
她清风霁月的夫君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连杀人都这么变态?
夜齐风带来的人折损了大半,但他依旧不肯放弃,他抬手一挥,下令道:“放箭!杀了他!”
在利箭朝他飞来时宋玄猛地将宁殊薇推开。
很快漫天的羽箭齐齐朝他射来,宋玄挡在宁殊薇身前用剑抵挡,甚至稍稍分心瞧了眼被他推开的宁殊薇。
只见对方的脸已被箭头划破,正拼命抵抗攻击她的死士。他分了心,一支箭两支箭…狠狠扎进他的肩窝,胸口,腹部……疼得他闷哼了声。
宁殊薇终究还是落入夜齐风手中,箭雨停了下来。
见宋玄折掉身上的羽箭依旧强烈反抗,夜齐风绑住宁殊薇用刀架在她脖子上,刀刃割破了她脖子上肌肤,鲜血立马顺着刀刃渗了出来。
“宋世子!”夜齐风喊道。
打斗停止,宋玄的目光落在夜齐风的刀刃上,那里沾了宁殊薇的血。
“夜齐风!”宋玄低喝,“你找死!”
“呵呵……原来是你!”夜齐风紧紧盯着宋玄拿剑的左手,那晚将他钉在湖边之人的身影突然就和宋玄重合了,“没想到一身正气的陈王世子竟是十恶不赦的玉间谷之人,哈哈,有意思!”
“既然知道我是玉间谷之人……”宋玄冷冷的看着他,“就该知道玉间谷的手段。”
“一个玉间谷而已,小爷还没把它放眼里。”夜齐风拉着宁殊薇往悬崖边退,“宋世子的武功高强,小爷自知打不过,但是她……”他忽然笑了起来,“不想她比我先死的话,宋世子不妨废了自己的武功从这里跳下去。”
他们已经退到了悬崖边,夜齐风往他身后的悬崖抬了抬下巴,“宋世子是跳,还是不跳?”
咣当!
宋玄扔了手里的剑。
“宋玄,你敢!”宁殊薇惊恐的挣扎起来,甚至用脖子去撞夜齐风的刀,但都被夜齐风避开了。
“你疯了!”夜齐风低声怒道,“这么想死吗?”夜齐风冷笑,“我偏不让你死,你给我看着,我要你看着他是怎么死的。”
宁殊薇没理他,而是看着丢了剑的宋玄,急道:“宋玄我不要你为了我废什么武功跳什么崖,我告诉你我不会为此感动更不会感激你。我只会愧疚会伤心难过痛苦,更不会好好活,你不能有事,宋玄,你听到没有?”
“嗯,说得这么大声…”宋玄望着她微笑,“当然听到了,阿来放心,让你痛苦的事夫君不会做。”
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夜齐风忍不下去了,他抓在宁殊薇肩头的手狠狠捏紧,“你们当真情深意重,那……”夜齐风拖着宁殊薇疾步跑到悬崖边,“宋世子你独活吧!”
说罢,夜齐风抓着宁殊薇往悬崖下一跃而下。
“啊!!”宁殊薇惊叫一声被夜齐风拽了下去。
“不要!”宋玄飞扑过去,宁殊薇的裙摆从他手边划过。如同他儿时拼命想抓住的那只断了线的风筝,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抓住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飞走。
宋玄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
可当他跳下去才发现夜齐风其实早有准备,对方一手抓着悬崖上的树藤,一手死死勒着宁殊薇的腰挂在峭壁上。
真好!
她没事!
“宋玄!”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随风飘入宋玄耳畔,剧烈的下坠感和强大的气流刮得他脸颊生疼,他已经看不到宁殊薇了。
眼睁睁看着宋玄落下悬崖,宁殊薇的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被绑着,被夜齐风死死箍着腰腹,她动不了,她什么也做不了。
“夜齐风…”宁殊薇逐渐冷静下来死死盯着漆黑望不到底的悬崖说,“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她便安静下来,只是呆呆的望着悬崖下方,嘴里呢喃着宋玄的名字。
夜齐风抱着她上了悬崖,落地后他的人拥了上来,并牵了匹马给他。
宁殊薇落地后便悄悄的用脚在地上画了个箭头指向悬崖,还把手镯脱了下来掉在地上。希望宋玄的人看到能明白她的意思。
“爷,有人来了!”牵马的死士说。
“走!”夜齐风并没发现她的小动作,而是将她夹起来粗鲁的丢在马背上随后自己翻身上了马,他踢了一脚马肚子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宁殊薇望着悬崖的方向越来越远,哪怕已经看不到了她也依旧看着那个方向,她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宋玄一个人的话是可以走的,甚至可以杀光他们。
但他要护着她不让她受伤。
他要护着她,他要护着她!
都是因为要护着她!
如果她强大一些………
“啊啊啊啊……”宁殊薇在马背上惊叫起来,眼泪倒流,“夜齐风,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受不了她胡乱的动弹,夜齐风在她颈后劈了一掌将她打晕过去。
夜越发的深了,皇宫突然陷入一片慌乱,太子提着剑赶来时栖梧宫已包裹在火海之中。
“父皇!母后!”太子想要冲进去却被身边的侍卫拦住,“殿下你不能进去。”
“放开,本宫要去救圣上。”
“殿下,进不去了,火势太大了。”拦住他的是税疆,逍遥王出征前将他派给了太子,让他保护太子。
“报!”卫兵冲了进来,“殿下,东门和南门被攻破,是…是是老晋王带的兵。”
还没等太子发作,另一边又传来战报:“殿下,小世子带着大批兵马正从西门攻入。”
“殿下,找不到陈王世子和世子妃,他们并未回府。”
“殿下,越城来报,赵将军受伤,越城失守,敌军直逼黄州……”
黄州过后便是南蛮,如果对方越过南蛮,整个北丰便没救了。
“殿下……”
“殿下……”
一声声殿下后是一条条令人窒息的消息,皇甫衍强忍着胸口传来的钝痛踉跄后退两步。
这时一阵厮杀声传来,大批死士攻了进来,他们的目标直指皇甫衍,带头的人喝道:“上,杀了太子,取其首级。”
税疆带着皇甫衍往北门逃,北门这会儿已经被占领。城门打开,从外面进来一批人,为首的男人骑着马飞奔入城,在某一瞬间,皇甫衍看到马背上趴着的女子。
是宁殊薇!
皇甫衍握紧手里的剑要冲出去的一瞬间被税疆拉住。
“殿下沉住气!”税疆低声说,“殿下,一会儿属下掩护您,城外有人接应您去漠北找王爷。”
这一夜,厮杀声、血腥味和火光充斥了整个京都。
次日清晨,一道鸡鸣声打破硝烟后的寂静。老晋王一改往日颤颤微微的姿态,阔步走向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他绕着龙椅走了一圈才坐了上去。
跟着他进来的皇甫琛和夜齐风随即道:“吾皇万岁!”
“哈哈哈……”老晋王发出一连串的大笑后才道:“把他们带上来。”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反对他的人和火海中藏在密室活下来的帝后。
皇帝和皇后被人拖上来,样子十分狼狈,皇帝的脸被烧毁大半,只是简单草率的处理了一下,现在正往外渗脓水,看上去恶心又恐怖。
相比之下皇后要好许多,手擦破了皮,脸上蹭了些乌黑的灰,发丝凌乱不堪,但她眼神清明,愤怒的望着龙椅上的老晋王。
“四叔,竟然是你。”皇后说。
“帝谦,没想到你也今天吧。”老晋王目光狠毒,死死盯着无力瘫软在地的皇帝,“我儿的命要你们一家来偿还。”
“咳咳……”皇帝身受毒侵又经历了一场大火,身体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握着皇后的手,对老晋王道:“四叔,不管您信与不信,阿远和阿圣不是我杀的,我一向敬重您,并没有对不起您。”
“胡说八道!”老晋王怒不可遏,“死到临头还在嘴硬,当年劫持阿圣的那伙山匪你敢说不是你的人?还有仲远,他都已经出家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他?可怜我的琛儿小小年纪落下病根,苟延残喘至今……而你的孩子凭什么还能活蹦乱跳继承皇位,这个天下本来就该属于本王的,是你父亲用卑鄙的手段从本王手里夺了过去。而你,和你那父亲一样卑鄙无耻,残害本王儿孙。”
越说越激动,晋王走到皇帝跟前,厉声道:“本王忍辱多年,谋划多年为的就是拿回属于本王的一切。老天爷终于让本王得偿所愿,皇甫帝谦你根本不配做皇帝。”
“四叔,我从未想过要杀害阿圣他们……咳咳……”皇帝的话没说完便咳了一口血出来,“阿圣的事是场意外……咳咳…”
“圣上!”皇后急得直哭,她手足无措抱着他看向老晋王,“四叔,我求求你放过圣上吧,他没有对不起您。他们的死也不是圣上做的,这些年圣上一直对你们一家心怀愧疚,所以不管阿圣以前做了什么荒唐之事他也没有罚他。四叔您想想,要是圣上要铲除您,他有千万种理由让你们晋王府永世不得翻身,但是他没有。阿圣在外的那个孩子,您以为圣上他真的不知道吗?他都知道,只是那是阿圣的血脉……”
“够了!”老晋王怒喝打断了她,“你们夫妻同心,你自然什么都顺着他说。”
老晋王拔出佩剑直指皇甫帝谦心脏,“你们都去陪吾儿吧!”
“四叔!”
“不……”皇后想要阻拦却被老晋王一脚踢开,老晋王一剑刺穿了皇甫帝谦心口,皇后爬到他的跟前将已经断气的人抱入怀中,她转身望着老晋王,“晋王,圣上勤政爱民仁心仁德,是北丰的好皇帝,他无愧天地,更对得起你晋王府上下,不配坐在那个位子的是你才对。”
她说完才深情的看向怀中的人,脑海里忆起两人往日的种种,她顿时拔出皇甫帝谦心口的剑狠狠刺入腹部,呢喃道:“阿谦,你等等我。”
清理大殿的内侍忆起那日的场景,帝后的血汇成一条小小水流一直往外淌去也不见干涸,像是无尽的怨与恨形成了一条干不了的河。
“不要!”宁殊薇猛然惊醒。
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夫人醒了,去禀告主上。”
宁殊薇打量周遭的环境,侍女将她扶起来坐在床上,还有人端了碗黑漆漆的药过来说:“夫人,喝药吧。”
夫人?
谁是你夫人。
老子世子妃。
没等她开口,门口冲出来一个人影闪现到她的跟前。
“姐姐,你醒啦。”
来人正是狼崽皇甫绪。
宁殊薇想起来之前宋玄跟她说的,这人是皇甫琛的亲弟弟。
“这是哪儿?”宁殊薇问,“我昏睡了多久?”
“晋王府啊,姐姐昏睡了三天呢,把我们都急死了。”皇甫绪站在她跟前有些无措,他怕她讨厌她,他看了眼侍女手里的汤药,继续说:“姐姐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么?太医说姐姐身子虚弱,需要好生补补。”
“她们唤我夫人……”宁殊薇一瞬不瞬看着他,“你叫绪儿是吧,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绪儿也不知道。”皇甫绪垂下头不让她看自己脸上的表情,大哥说他不擅长撒谎,每次撒谎都会在脸上看出来,所以遇到不想回答之事便垂下头去,这样别人就不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了。
“皇上和皇后还好吗?”宁殊薇靠回床上问道。
“他们……”皇甫绪抿着唇没说下去。
“好了,我知道了。”宁殊薇闭上眼,“你出去吧。”
“姐姐……”皇甫绪急切的唤她,“我……我我阻止不了。”
“我知道。”宁殊薇抬起手搭在眼睛上,“出去!你们都出去!”
屋子里的人都走后,宁殊薇才放任自己哭了起来,虽然皇甫绪没有明说,但她已经猜到了,帝后已经凶多吉少,甚至可能已经不在了。
明明三天前他们还在一起吃饺子,明明三天前他们都还好好的和她一起谈笑风生……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宁殊薇保持着手臂搭在眼睛上的姿势没动,眼泪糊了半张脸,皇甫琛负手朝她走来站在床边沉默不语。
直到宁殊薇放下手臂泪眼婆娑朝他看来,他才把手里的丝帕递了过去,说:“脸上的伤若沾了水会留疤的。”
宁殊薇没接他的丝帕,而是扯了被子擦了一把眼睛也没开口说话。
“我派人下去搜过了,孟陬他……”皇甫琛没敢看宁殊薇的脸,“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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