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岚的首要目标就是那具挂在门口的人偶。
蝎是当世无双的机关傀儡师,他说人形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但这仅限于傀儡范畴,其他更深层的东西,只有她的写轮眼能看得出。
查克拉聚集在双眸,血色从瞳孔中泛出。
风岚俯身在仰面横躺着的人偶身边蹲下,似身经百战的验尸官那样肃穆而哀凉地上下打量着这具「遗体」,这逝者残留于世的唯一凭吊,思考着该从哪里开始开膛破肚才能保住「她」最后的体面。
这是一具与风岚差不多高的人偶,但体态看上去却是成年女性,四肢修长,赤足,平刘海,长发过膝,却稍显凌乱,似乎长久没打理一般,最长的几缕甚至接近脚踝。「她」身着靛蓝缩缅质地的留袖和服,绯红织金的金鱼与墨色的枯竹跃然于下裾,另有白色的昙花盘踞裙边,腰间缠着大幅银线绣成的菱形格子纹样的袋带。
风岚见其装束,心中疑惑:她不是没见过服饰华丽精致的人形,但终归,都是小样的摆设,这样大尊、这样细致的等身人偶,却是第一次见。且以这件和服质地工艺,给大族中的当家主母穿也绰绰有余,但人偶穿着,总觉得太隆重了些,因而显得格外诡异了。
再端详人偶面容,风岚只觉其长相端庄清秀,十分有辨识度,而不是像普通人偶那般千篇一律;但其眼眶周围青黑,表情冷峻,莫名给人一种积怨难解之感。
“奇怪了……”风岚皱眉,颇有几分不解。她记得,他们初初闯入、看到这被吊起来的人偶时,「她」双目圆瞪,眼神凶狠,似在警告威慑他们一般;而此刻把她放平了,又觉「她」双眼微阖目光微垂,阴森之中却透着一股的安详。
风岚记得小时候美琴给她买过一种洋娃娃,眼中装有类似于水平仪的机括,让娃娃被抱起来睁眼、躺下闭眼。可这人形明显没有这种装置,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视角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因素?
“风岚酱,你发现了什么?”大约是听见风岚喃喃自语,阿飞又挤到她身边窝着。
风岚心中有事,没那闲功夫抽他,只摇了摇头道:“表面上没什么异常,可能要再仔细搜搜。”
“好嘞!那阿飞也来帮忙!”神经堍欢呼一声,伸手就要去脱人形的和服。
然而就要那一瞬间,人形的表情变了。风岚清楚地从她脸上读出了某种不耻而羞辱的愤恨,仿佛就像……被臭流氓揩了油的保守人/妻?
咳!
风岚也不知道这个形容是怎么从她脑子里蹦出来的。
她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故作高深淡然道:“……温柔一点,人偶可是会寄宿亡者灵魂的……”
阿飞立刻把咸猪手缩了回去。
风岚见阿飞怂得恰到好处,于是便接手了检查人偶身体的人物。她没立刻去解和服的腰带,只把她的袖子和裙摆卷起先检查四肢,无果后才向上身动手。
当她伸手探向人形领口时,看阿飞还无知无觉地在一边看着,鄙视地开口叱道:“转过去!”
阿飞歪头不解看她。
“那成,”风岚无所谓道,“如果看到什么东西从她肚子里蹦出来扑你脸上,可别哇哇乱叫!”
阿飞一听,连忙躲得远远的。
风岚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所环绕:瞧这胆儿,还没蟑螂肥!忍者联军要是知道自己对付的boss竟然是这怂样,呕出的老血怕是都能把十尾给淹了吧?
蝎无意间往风岚那边望了一眼,却嗤之以鼻咕哝道:“尽做这种没用的事……”
“话说,”阿飞人虽溜得远,但话却停不下来,依旧跟风岚叨咕着,“这人偶的头发,也太长了吧……”
风岚正解着女偶的和服,没心思和阿飞扯淡,随口应着,“说不定是后来又长长的呢?”
阿飞闻言抖了抖。
这时,风岚的声音又响起,进一步举证道:“你看她头发上厚下稀,长短略有参差,不像是人形师做出来的、长短一致的死板假发,而更接近于人类毛发自然生长的状态。所以,很可能是经人形师修剪整齐后,又长起来的……”
阿飞哪里敢回头去看,此时他被满屋子的人偶环绕,只觉寒气直从脚底往上窜。他想往风岚那儿躲,可一想到她正研究着那个最诡异的人偶,过去求蹭蹭求抱抱求安慰的念头顿时萎了。
啧啧啧,女孩子家家的胆子那么大,也不知道像谁……
在阿飞万字内心戏的时候,风岚已经开着写轮眼,又把「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圈,她的手抚过女偶的身体,只觉手中触感细腻柔滑,是极其上等的皮质;而轻叩其腹部胸口时,又能听见木头的闷钝响声,显然,这尊女偶是木雕皮包的工艺,但除此以外,仍是一无所获,没有任何关于阵法结界的任何信息。
风岚微微沉吟,将女偶的和服理好,盖住「她」赤/裸的身子,才迟疑着开口道:“这人形的材质好像有点不对耶……”她一边给和服的系带打结,一边说着自己的发现,“用作她皮肤的皮革,好像是……”
“人皮。我刚刚就发现了。”在房间另一角搜寻的蝎自然而然地接口道,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这有什么奇怪的?哪个杰出的人形师这辈子不做几个人皮娃娃?”
风岚:“……”
莫得话说,这家伙,简直就是恐怖元素的集大成者。
“那你知道这是谁的皮吗?”风岚又问道,她拿着袋带,正准备给女偶围上。
蝎开柜子的手顿了顿,回头给了风岚一个充满灵性的死鱼眼,意思就是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是说,”风岚明白蝎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又补充解释道,“你能不能看出被剥皮的人的性别,死亡年龄,职业,以及制作时间等等……”
柜门被啪地一声甩上,显而易见使用者的不耐烦。蝎轻轻啧了下嘴,重重踱着步子,回头向风岚走去,然后一把夺过她手中扶着的人偶。风岚正在给和服腰带打结,被蝎这么措不及防地一扯,袋带顺势被带了下来,和服领口大开,刚整理好的衣裳又变得凌乱不堪。蝎可没那风花雪月怜香惜玉的心思,粗暴地剥了衣服就直接动手检查。
风岚:“……”
她无语凝噎:啊,人偶小姐姐,这可不能怪我啊!我已经尽力了!今晚你想拿着绳子站床头也找蝎去,别找她啊!
“女性,死亡年龄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皮肤白皙细嫩,保养得当,生前也是养尊处优的富户或者贵族妇女;”蝎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专业判断,侃侃而谈道。
另一边,迪达拉看他们三人围着,也暂停了搜查,好奇地凑过来。
啊,当然不是因为怕。
蝎捏了捏人形,又道:“人皮和内部木质的防腐都做得很好,无法从正常的腐坏程度判断人偶的制作时间。但从制作手法来看,这人偶是典型的「皮偶」。曾为追求美观逼真,人形师便在木雕或是搪瓷人偶的表面再裹上一层皮,羊皮兔皮,当然,最稀有的还是人皮。此法得到当时贵族的追捧和青睐,曾盛行一时。但渐渐地,人们发现「皮偶」不易保存,且易损坏,所以慢慢地就不那么流行了……”
“「皮偶」始于近一个世纪之前,到忍村建立前后逐渐走向没落。这尊女性等身大的人偶,应该是「皮偶」发展巅峰时期的产物,距今大约有七十到八十年吧。”
蝎看着这人偶的眼神逐渐染上了一层痴迷:“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这人形还保存得如此完好,这工艺、这技巧,啧啧啧,一定是出自当时的名家之手……”他自言自语地轻声赞叹着,“这么完整的皮,状态保持这么好,应该是趁人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活剥的,从头到脚一气呵成,手法要细致、速度又要快;其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众:“……”
这下连最胆大的风岚都听得头皮发麻,为防止蝎继续入魔,风岚连忙岔开话题:“那现在还有制作「皮偶」的人形师吗?”
“自然是有。毕竟,没落并不等于消失。”蝎回头,耷着眼皮子对他们勾唇一笑,“我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也不常做了而已。”四方烛焰映在他绯色的眼里,跃动着小小的火苗,莫名有一种狂乱莫测的危险,“因为,最逼真且能永远保存的人偶,只有用真人。”
众人再:“……”
完全没有沟通的可能。
迪达拉抱着自己的手臂,摸着衣袖下起的鸡皮疙瘩,缩着脖子扭头悄摸摸地从原路挪回去,一边嘟囔着:“我到底是跟什么样的变态组队组了这么久啊……”
阿飞深有同感地重重点了点头,跟在迪拉达屁股后面也跑了,似乎是能离蝎多远算多远。
风岚却陷入了沉思。
女性,二十五至三十岁,贵族……
和人形的外表完全符合,难道这尊傀儡就是本人的复刻吗?……
”话说回来,我的确是很久没做过皮偶了……看着这么完美的作品,突然有点手痒……”
风岚的思路被这么突如其来的话打断,她回头,却见蝎正在深深凝望着自己,眼神有种迷离的失焦感,仿佛在透过她,欣赏一件传世不朽的艺术珍品。
他见她也在看他,却不在意的一笑,相对于示好,这笑还是挑衅的成分居多:“若做人皮傀儡,自然是用少女的皮最好。”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皮肤娇嫩、容貌美丽,是最理想不过的原材料……”
风岚:“???”
等等,你看着我说这话干啥?蝎旦那,你的想法很不对劲啊!
“……我觉得少男的皮更好,也嫩,还更有弹性。嗯。”风岚诚恳地建议道,眼锋暗戳戳地直往迪达拉身上瞟。
“也是。”蝎大方接受了风岚的提议,点头微笑道,“我记得你有个弟弟,在大蛇丸那儿,对吧?正好可以凑成一对……”
他眼中透着昭然若揭的兴奋,仿佛是为自己的艺术人生找到了终极目标。
风岚:“???!!!”
泥踏马!……
见风岚双眼瞪得像铜铃大,写轮眼的三勾玉飞速旋转,脸色更是臭得像憋了三天刚拉出来的屎,蝎终是撑不住「噗呲」闷笑出声,揶揄道:“开个玩笑,我可没愚蠢到一次性对上三个宇智波。其中两个还是难缠的同僚。”他说罢,潇洒转身离去。
风岚:“……”
所以你踏马刚才都在逗我是吗?真的是在逗我吗?可我怎么看你的表情这么认真呢?
风岚长叹息以掩涕兮:
“诶,长得太好了就是麻烦……这大概就是美丽的烦恼吧……”
蝎听了这话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转头见却见风岚正搔首弄姿地自我陶醉着,重点完全弄错,一瞬间有强烈的扭掉某人脖子的冲动。
行吧,这皮他不想要了!用了傀儡会变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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