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岚气跑了蝎后,迅速将那女偶的衣服整理好,从旁边扯了块闲置的白布盖在了她身上,根本不敢再去看「她」的脸。自从风岚意识到本尊的皮就裹在这人偶身上后,便觉得这死物仿佛也有了鲜活生命,居心叵测地暗中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风岚起身,看蝎继续在那一堆人形里搜索,迪达拉和阿飞正挤在右边靠墙处一个满是柜门的大壁橱前,两人讨价还价相互推诿,都不愿先去开柜门。
风岚不想凑热闹,便转而走向那摆放着女儿节人偶的雏坛。途经一张案桌时,看到上边摆着纸笔,她心中不由一动……而后又往那雏坛走去。
自古以来的传统,所有有女孩儿的人家都会在三月三上巳,也就是女儿节前,摆出女儿节人偶,以祈求孩子平安成长、健康幸福。女儿长大出嫁时,人偶还会被当做重要的嫁妆,随女儿一同到夫家,代代相承。
风岚记得小时,富岳爸爸和美琴妈妈也给她买过雏人形,七段式最隆重的雏坛,从最上层的殿姬、女官、大臣到仆从,乃至最下边的妆奁箱、茶道具、套盒、屋形牛车等物,一应俱全;加上美琴妈妈带过来的陪嫁,陈设起来蔚为壮观。美琴妈妈还曾笑着打趣过,如果不是风岚这个便宜女儿,她从小宝贝到大的女儿节人偶,还真没用武之地。
回忆甘醇若澧,低眉浅嗅就醺得人醉生梦死。酒醒梦留,唯余料峭寒风吹拂起早春的白雪,纷扬无尽铺开通天彻地的尘纱,隔绝陈年的酒香与花果芬芳,将往事迷离的残影重重埋藏于积雪之下。拨雪寻看时,只沾了一手清冷的碎雪,憔悴支零,惹不起半点尘埃。
“啊!!!——”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惊醒了沉湎于往事中的风岚。她回头,就见阿飞和迪达拉又抱成了一团,满脸惊惧地望着眼前的壁柜。而蝎只见怪不怪地扫了那两人一眼,就继续着手里的事,没有挪动。
“叫叫叫,又叫什么?你们是尖叫鸡吗?”风岚不满至极,烦躁地踱着步子,咚咚咚来到两人身前,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们,“这次又是看见什么了?”
“柜子里,有个人头……嗯。”
“我和迪达拉前辈打开橱门的时候,它就飞出来了,扑到了我们脸上……”
“披头散发的……”
“满脸是血的……”
风岚:“……”
哟,怕归怕,看得倒挺清楚的嘛!
风岚也觉得,这两个杀人如麻的超s级叛忍怕死人头很不科学。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也容不得人追究科学不科学的。
风岚转头,去看那作怪的壁柜。这是一个比寻常壁柜要大上许多的大橱子,横八竖四,橱门两两对开,占了几乎整个墙面。柜子漆以黑亮的日本漆,上面饰以金银莳绘,鸟鸣花绽、蜂围蝶绕、枫摆藤缠,很是华丽雅致。这橱子,看起来不是一般人家常用的那种,更似她上辈子在中药房里看到的那种储存药材的中药柜,只是每个小方格子比药斗子,都要大个三四倍。
风岚蹙眉端详着这橱柜,正疑惑间,就听蝎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种柜子,通常会被人形师用作存放制作人形所需的各种零件,日常并不是很常见到。”
风岚回过头去,就见蝎正侧头看来,手中拿着的巴掌大的人形还没放下,嘴角噙了一抹轻蔑,讽笑道:“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把什么人偶的零件看成了人头。”
“傀儡零件,会飞吗?嗯。”迪达拉立刻反驳。
“对啊,零件飞出来以后,又到哪里去了?”阿飞随声附和。
蝎轻嗤了一声,没答话。
风岚听罢暗暗点了点头。她想起门口处的封条和那尊人皮傀儡,并不觉得阿飞和迪达拉会看错。
就不知道那死人头是常住人口还是来串门儿的。
风岚想着,随手就打开了吓到阿飞他们的那个柜子。阿飞和迪达拉来不及阻止,都怪叫不止。
风岚往柜子里一看,却只见里头堆的都是人形的右手,木雕的质地,打磨光滑,乍一看,还真有孩童小手的那种肥嘟嘟的细腻感,栩栩如生,就是不见所谓的「人头」。她再打开了一个,看见里边收纳的,又都是胖乎乎的左脚;再再开一个,全是乌黑油亮的假发;下一个,又是黑白分明圆滚滚的假眼球……
风岚嘴角抽搐,她怎么觉得这柜子里头装的东西,比鬼还可怕……
大约预料到了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后,风岚就从头开始确认壁柜的内容,似乎誓要把迪达拉说的「人头」找到。她最左上角开始,以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开门,确认无异样后,又重新把门关上。几次下来风岚便成了熟手,加上柜门太多,她也渐渐有了些不耐烦,于是开关柜门的速度越来越快,有的只匆匆扫一眼留了个模糊的印象,至于具体是屁股还是头,风岚没认清就直接关门了。
风岚运气好,盲盒一路拆下来都没踩雷。直到柜门开了过半,风岚才在中间偏右下的一个柜子里巧遇到了那个把迪达拉和阿飞吓得哇哇叫的死人头。
那人头似乎想像刚才一样,飞出来吓人。可是风岚手太快,那人头刚冲了一半,就迎面撞上了往回甩的柜门,愣生生地又被她给拍回了柜子里去。
摔上柜门后的风岚蓦地呆了呆,后知后觉地转头问:“刚刚里边是不是有一个人头?”
迪达拉和阿飞齐齐点头。
风岚挠了挠头。刚刚那人头只不过在她眼前晃了个影子,具体长什么样风岚却没注意。她是很想看看清楚,于是凑近了柜子,用指节扣了扣柜门,礼貌问道:“人头先生、人头小姐,请问您在家吗?可以开开门吗?”
阿飞&a;迪达拉:“……”
喂!你当这是去谁家拜访做客吗?
柜子里哐啷啷一阵响动,继而又归入沉寂。风岚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于是再一次拉开了柜门,意料之中的,柜子里除了人偶未组装成的躯干以外,什么都没有。
风岚有些失望,于是继续她的开盲盒行动。可是当她把那三十二个橱柜都开完了,也没再次见到那位调皮人头先生/小姐。
风岚不甘心,开始随机抽取幸运橱柜。
“啧,”她开开关关柜门的声音吵得蝎不胜其烦,他干脆也放下手中的事,走过来道,“你为什么不把橱门一次性都打开?开一个又关一个,你当是刮刮乐还是打地鼠?”
“说的对。”风岚应着,然后立刻分出三个影分身,四人八手,旋风一般,瞬间把柜门「啪啪啪」都拉开了,接着又噗地一下让□□全部消失。
只见在柜子左起第二下数第三的柜子里,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头窝在里面,它眼球暴突面目狰狞,脖子下的断口处还沥沥滴着鲜血,且鼻青脸肿七窍流血,不知道是原来就这样还是刚才被风岚拍的。
那死人头忽见四人七眼围观着自己,本原怨恨凶恶的眼神霎时间变得茫然,继而又转为惊恐。仿佛不经世事的黄花大闺女,在洗澡的时候蓦地见着几个二话不说闯进门的彪形大汉、被看了光光时的,那种无措又屈辱的神情。
双方对视了漫长的一秒,那人头突然猛地往外冲,似乎是想保留住自己最后一丝当鬼的尊严。
风岚眼疾手快,抬手就挡住了它的去路,那个人头就正正撞在了她的手心。风岚手腕一翻,就将那人头往地上丢去,那可怜的人头在落到地上后又受反作用力弹起,再次被风岚的魔爪罩住,又被拍在了地上。
咚、咚、咚的拍球声有节奏地响起,风岚运球数次,继而将其捞起,一个完美的传球,把人头又重新丢回了它冲出来的柜子,然后干脆地把门关上;又从兜里掏出一叠符纸,上下左右贴住,将柜门封得死死的。随后只听柜子里哗啦啦咕隆隆一阵乱响,震得整片橱柜都微微颤动,似乎是那人头在努力挣扎着要出来,却无济于事。
旁观的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是哪里拿的符?”蝎最先回过神来,指着那凭空冒出来的符,疑惑地问道。
“啊,那个啊,”风岚似刚想起来什么一般,一拍脑袋道,“那不就是掉落在门口的那几张封印符嘛!我看着它们还挺新的,想过去应该还有点效力,就顺手塞兜里了。反正我储物卷轴多的是,不怕闹格子危机。【注】”她笑眯眯地指了指那还在折腾的柜子,笑得人畜无害,“我也只是想留着,有备无患,没想到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蝎嘴角抽了抽,这雁过拔毛随地捡道具的习惯也是没谁了!
“所以说,”看到风岚刚刚那一顿猛如虎的骚操作,迪达拉不禁沉思道,“你能碰到那人头,说明它是有实体的了?但是,有实体的话,为什么能在柜子里钻来钻去?嗯。”
“啊……”风岚微微抬头,望着墙壁上的烛火炫目,故意拉长了语调,“其实那死人头,应该是那个死不瞑目的冤魂的怨灵吧?怨灵的话,怎么可能有实体?……”
“诶?”五只眼睛同时看向风岚。
你刚刚还把人家当皮球拍着玩呢!
“幻术啊!”风岚似乎看穿了那三人的疑问,摊手,理所当然地解释道,“我想着,怨灵、怨灵,就是因为心中有怨念才不能成佛的。怨念,是精神层面上的东西,能直接对精神产生伤害的,也就只有幻术了。不过我并不是很确定,所以就拿那个人头做了个实验。”
“我在第一次开柜门的时候,就用写轮眼准备了一个幻术,对所有柜子里装的东西都进行无差别施术,当然,这对无「精神」的物体是无效。但一旦有「精神」的东西中了我的术,就会「以为」自己遭到了我的攻击,从而发生相应的反应。比如,被我拍,被我打,被我揉。这算是一种把物理攻击作用于精神的一种转换方式。”
“明白了吗?”风岚竖起食指,仿佛老师授课讲解一般。
众:“……”
明白是明白了……但是!
这种方式对不擅长幻术的人也太不友好了吧?!!
所以说,这种灵异场所,简直就是宇智波的天下是吗?
蝎决定不给风岚继续凡尔赛的机会,于是岔开话题道:“先不说这个了。你们看……”
他说着,伸手给他们展示一物。风岚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牛皮封面的破旧手帐本。
“在人偶堆里找到的,我还没看过里头的内容。”蝎淡淡道,说着就翻开了手帐,一副要公开处刑的模样,“一起听听?”
风岚几人都没反对。
于是便听蝎开口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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