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周舟先是回了一趟家把行李放下,然后再转头去的医院。归来的脚步越是急切,临近的情怯就越是浓长。

    开车去的路上,她看到了车站牌广告上白纪远的公益广告——呼吁群众拒绝动物表演。

    夏周舟的睫毛轻轻掠下几分,盯着拥挤的路况,她的车像一粒脆米穿梭在t市繁华的大道上,渺小如尘埃。

    轻轻嗫咬下嘴唇,夏周舟还是不敢相信她就这么和白纪远在一起了。

    再回到t市,之前的一切像是一个梦。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很重,刚刚打扫完喷上酒精,此刻格外浓烈。

    小助理在病房门口翘首以盼,见她来,隐隐压下嘴角的兴奋,他低声在半米开外问道:“是夏老师吗?”

    夏周舟第一次被别人叫老师,有些局促的紧张,摩挲了下手指,答道:“是我。”

    “您可算来了。”小助理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见到夏周舟犹如亲生父母莅临现场般激动。

    口罩下的肌肉一抽,夏周舟嘴角痉挛了下,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她慌乱的心情不知不觉抚平几分,“李牧跟我说白纪远伤得不是很严重。”

    怎么现在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逃出深渊似的。

    “不,”小助理连连摇头,“是我,盼星星盼月亮你终于来了……”

    他嘀咕一句,下一秒掏出手机:“能加加个联系方式吗?微信,q、q,微博,小红书,真的都可以!”

    小助理的眼神放出精光,看得夏周舟毛毛的,“还是算了吧,为什么要加我?”

    “方便打小报告。”

    话音刚落,没有一丝犹豫,夏周舟跟着拿出手机,“好,那我们加个微信吧。”

    两人在门口统一战线,白纪远在房间里疯狂对着镜子弄乱发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憔悴的病恹样。

    “啪”的一声,病房门把手下拉,白纪远立马身子往病床上下滑几分,被子改到胸口前卡住胳肢窝的位置。雪白的被套沉得白纪远脸色苍白,唯一有点亮色的只有蓝白条纹的病服能算。

    听着声响,白纪远屏息凝神,眉毛下压,眉尾却舒缓上扬,小心翼翼地雀跃。

    夏周舟退开门,看到的就是白纪远可怜巴巴的景象。

    不动声色地侧脸,上下打量一眼,夏周舟空手而来,神态自若地坐到了不远处的单人椅上。

    “好得怎么样了?”语气不咸不淡,夏周舟用最普通的口吻不带情绪地问道。

    “医生说还得在住院观察几天。”白纪远假意咳嗽,一边说,一边眼神从病床前到远距离的夏周舟身上来回流转,眼里没了光彩。

    无视白纪远的眼神暗示,夏周舟翘着腿,从桌边的水果篮里挑了一个卖相极好的雪梨削皮。

    看到白纪远安然无恙,夏周舟彻底放宽心,动作利索漂亮,挽着手刀,大拇指贴着刀锋压在果皮上韵律地小幅度扭转,手腕生花,很快就梨子整个削好。

    白嫩嫩,脆生生的果肉淌了点汁水下来,一股清香,看着就好吃。

    眼瞅夏周慢步走到床头,白纪远吞了吞口水,嵌在脖颈中间的喉结短促地滚动,脑子还没想好怎么接受夏周舟的好意,他人已经把半截胳膊抬了起来。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夏周舟弯下腰身,朝着垃圾桶用刀截断最后那一点果皮,直接朝果肉咬上一口。

    咔嚓的声响后,半片咬下来的里肉还在夏周舟嘴唇外,然后被她咀嚼着一点点咬进嘴里。

    原本饱满的果肉顷刻没了一大块,扁平许多,上面多了一圈咬痕和铁锈红的唇泥痕迹。

    白纪远有些石化,瑟缩肩膀放下胳膊,挺立的鼻梁连同棱角分明的脸颊浅浅抽动,带着不可言说的低落情绪,“我不喜欢吃梨,你是知道的。”

    “我就没打算给你吃啊。”夏周舟无情粉碎了白纪远最后那丁点盼望。

    秋风从窗外轻柔地撩了进来,夏周舟站在病窗前,路过的风拂起她细碎的刘海,有一片金灿灿的落叶从床边回旋地落到地上。

    夏周舟的眼神好像被风吹进凉意变得冷峻,有暖和的光洒进病房照在窗前,细腻地打在白纪远脸上将他的脸勾勒得忽明忽暗,像是一副隽永的油画。

    唯有夏周舟逆着光,面色漠然夹着细微的怒意。

    “这是第几次了白纪远,是不是遇上我你就没有好事?为什么出事了也不愿意告诉我。每一次你出事,好像都是我害的一样。之前你出车祸,电影没了;我们分手,你被墙倒众人推;我出差没接你电话,你发生意外,你让我怎么想我自己?!你还瞒着我,我心情能好受吗?既然不愿意和我共同承担风险,把我排开在你的冒险之外,我们还在一起干什么呀?”

    夏周舟舔了舔干燥的嘴皮,把吃到一半的雪梨置于柜子上,原本看向白纪远的眼神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往侧面觑,妄想虚空,下颚微微抬起,在光影中双眸闪出晶莹的光点。

    她用手腹往下眼睑横着擦,闪烁的晶莹一晃而过。

    快得让白纪远差点错过,捏紧拳头,白纪远从床上下来,走到床边站到夏周舟面前,笨拙地替夏周舟揩去眼睫毛上最后一点泪珠。

    台词功底深厚的演员,也有面对心爱人语无伦次的时候。

    “……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想。真不想骗你,我以为不严重的,不想让你担心。”

    “既然不严重,那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装可怜,说还要留院观察好几天?”夏周舟的手攀上白纪远的胳膊,“我一直以为现在,我们应该站在一起,瞒来瞒去的小游戏真的不好玩。我尽可能向你坦诚我的一切,白纪远,为什么你不可以呢?”

    夏周舟的手转而拉起白纪远的手心,顺着掌心的纹路虚虚握住,“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不是八年前那样戴着面具,我讨厌你在我面前演戏,演这种宠溺到毫无底线的烂剧。”

    夏周舟另一只手捂住白纪远的嘴巴,在他开口之前。

    “先别急着告诉我你的答案,我给你足够的时间消化,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夏周舟推开半步,嘴角梨涡短暂出现后又消失,她捡起脚边的落叶扔进垃圾桶。

    之后,门把手传来轻轻下扣又归位的声音。

    ————

    出去后,夏周舟背部贴墙,吐出口浊气,右手按住颤抖的左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互相摩擦,闭上眼,她休憩良久才重新站直。

    呆了会平复好心情,夏周舟走到转角口的饮料售卖机想买一听热咖啡。正举着手机打算扫码,她的手和一只骨节修长分明的白皙的手相撞。

    “抱歉。”

    “抱歉。”

    夏周舟错愕抬头,眼里落进一双泛滥多情的桃花眼,他眉目浅浅铺着一层温柔的神色,望谁都如沐春风。

    “夏周舟?”乔未比他更先开口,也不知道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扯下口罩,他露出点玩味的神情,双眸有光,扯着嘴角上扬,刚刚的柔情瞬间被邪气取代,先发制人,“你来医院找白纪远?”

    夏周舟对热情自来熟的人一向有习惯性后退的社恐,她看着一身西装革履的乔未,举手投足都是成功男士的深藏不漏,十分意外。

    她点头,瞥着余光把咖啡买下来,弯腰从出口去捡。

    乔未兴致勃勃,“不进病房看他?”

    “出来没多久。”夏周舟死板地一问一答,侧身让位给乔未。

    “你来看望他?”夏周舟问。

    乔未扶着机子耐心地等咖啡出来,语气随意戏谑,“看他死没死。”

    此时,一个衣着职业装的女士走过来,她没喷香水,扎着头发衣着精致,动作优雅,看起来成熟干练,眼神却莫名的凉薄冷漠。

    “我秘书。”

    她的视线在夏周舟身上轻轻兜一圈就停住,然后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你好”。

    乔未把手上唯一一听热咖啡递到她手里,动作亲昵地靠近,凑到她耳边说话。

    而她只是听,听完后视线从咖啡移到了夏周舟面前,与她相视,是一种凌厉的探究,仿佛透过表皮去观察她的血与肉,可夏周舟不反感。

    嘴角衔笑,乔未说:“当年的事,欠你一句对不起。不过看你俩还能见面,我的罪恶感应该适当减轻了。去看白纪远了,回见。”

    “再见。”夏周舟说道,目送两人的背影。

    乔未走在秘书后面,两人步调一致,乔未的身影把她的遮住,只堪堪露出衣角的一点,隐隐感觉像是乔未把她护在胸前。

    听叶杨芝说,当年乔未虽然混,可架不住他是富二代,有关系,家里把黑的脏水一股脑倒给了白纪远。

    乔未本人则神隐,那件事情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

    暮色降临,夏周舟从助理那边接手买来的饭,“我去带给他吧。”

    她站在病房门口,呼吸平缓,夏周舟轻轻拨动手把,走了进去。

    白纪远在床上看剧本,以为只是助理,听了会才觉得脚步不对,抬头。

    夏周舟帮他拉起病床上的自动桌,说:“先吃饭吧。”

    白纪远嘴唇嗫嚅,“夏周舟,我愿意。”

    夏周舟猛然与白纪远对视,白纪远看到她眼里倒影出他的身影。

    握住夏周舟细腻软滑的手,夏周舟手指不受控制地弹跳一下,白纪远心里细微的情绪鼓胀,思绪爆炸。

    白纪远此时此刻,终于清晰明确地意识到,原来夏周舟和他一样也会害怕拒绝的回答。

    白纪远心里柔软,产生了一个无法控制的念头——如果是求婚,他也是同样的答案。

    她和他一样,而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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