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在孟行的怀中蹭了蹭,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的箍住孟行的腰。被苏沅窒息般的炽热笼罩着,窗下还一清二楚的能看到众生百态,只消有人抬头看一看,就会发现一位仙君被他的弟子紧紧的抱在怀中。

    孟行的手指蜷了蜷,微微往后仰后脑勺抵在窗棂之上,曲腕用骨扇在苏沅的背上敲了敲,“你怎么回事?被你师兄骂了?被金子期打了?脑子有……”

    苏沅抬起头,因为孟行的挣动,那个吻印在了耳垂。可能是儿时留下来的习惯,有时候心情激动的时候,为了表达小孩的慕孺之情,苏沅都会在孟行的脸上啃一口,以示亲近。等他亲下来,人也呆了呆,愣怔的盯着孟行的眼睛。

    苏沅虽然是魔族受万众朝拜的君主,但在他还是个少主的时候,母亲早早去世,老魔主一行扑在魔族的宏图大业上,能得到的偏爱和关系屈指可数,除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也是第一次有人可以为了他,去找一个人的麻烦,只是为了他。

    十年的时光,苏沅有些恍然,他对孟行的态度正在悄然发生改变。会因为这个人的开心而开心,会因为烦恼孟行下一餐需要吃什么绞尽脑汁。起初一心只是为了仙器,可是如今他竟然有些害怕,如果让孟行知道他的心思,会不会连师徒都做不了,形同陌路。

    人终究还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他好像已经把孟行当成自己的师尊了。他没有那些所谓正道的虚与委蛇,想笑就笑,想闹就闹,在堪称梦幻残忍的修仙界中真实的想让人将他藏起来,只供自己观看。

    细数着往日的一切,回忆中竟然都是孟行的好,没有一丝能够挑的出错处,以前他只觉得孟行虽然不苛带他,但是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了,冷漠的令人心寒,可如今他知道孟裕怀此人其实是嘴硬心软的,自己做了好事从不对外宣称,反而是那种作弄人的事情,他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孟行看着苏沅这个傻样,明明是这个人亲了他,怎么还一副被轻薄的样子,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似的。他拿起骨扇抵在两人之间,将人往后推。劲瘦的指骨在耳垂处轻轻一抹,也就是这一抹,本来还没有什么的苏沅,看着他的动作莫名心跳,很奇怪,感觉近期的自己一直不是很对劲。

    孟行拿出一个帕子,细细的擦拭自己手,不自在的清了嗓音,“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因为为师不给你制作本命武器你心有怨气……”过来恶心人的。

    苏沅将自己有些滚烫的手背在身后,像个乖巧的小学鸡似的,“当年……弟子被淮山师叔打伤,是师尊给弟子出的头?”

    孟行还以为是什么事,已经了然,并不把当初的那件事当回事,“你说给师淮山下毒啊,我总感觉有些心虚的,还纳闷他为什么不打到我云清峰来。毕竟你是因为我糟的罪不是?为师也不能辜负你拳拳的尊师之心。”

    一连串的字,苏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捕捉到“辜负”两字,放在舌尖滚了一朝,甚至感觉有些烫舌。孟行曲腿坐在梳妆台上,托着自己的下颔,嘴角依旧是温润的笑意,“阿沅是感动坏了?跑到师尊这里哭鼻子来的?”

    苏沅嘴角也挂着笑,身躯本就高大,他走过去蹲下来,比孟行矮了些,却刚好到孟行的腰际,他捏着孟行没拿扇子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侧,蹭了蹭,“是啊,弟子自幼父母双亡,从未受到如此偏爱,这么多年来,多谢师尊爱护,弟子才能长大成人。”

    孟行只是调侃,谁知道这人还喘上了,这时候拿走自己的手又显得不近人情,当然这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这人的手捏得紧,他抽不出来,手上的温度从指尖传递到手心,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门外适时传来脚步声,正在接近。果不其然是正对着他们这边的,门直接被推开,不用看就是池霄。但这次孟行却猜错了,门口站着一个姑娘,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俩。

    孟行有些诧异,抽出了自己的手,双手拢进袖口,“温巳?”

    温巳一边走着,头上的钗环叮啷,腰杆挺的笔直,一副一派宗师的样子,但是眼珠子却到处乱窜,不住的朝着苏沅身上打量。

    “夫君,想不到这次带队的另一个长老是我吧。”

    夫君???

    苏沅瞪大了眼睛,但是孟行并没有反驳,而是坦然的被温巳拉在手中。

    “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谁知道你又呆在室内不出门。”

    “你不是在外云游?”苏沅暗自跟温巳较着劲,没想到人被她拉的一个踉跄,被温巳贴心的接住,直接搂着腰往外走。

    “云游归来,恰好掌门师兄说东南方有妖霍乱便自请过来了,没想到能在这遇到夫君你。”温巳回头看了一眼苏沅,那一眼颇为凌厉,并没有与孟行说话时的温柔,“呆站着干什么,这就是当初欺负小子期那孩子吧,师兄弟们都在楼下吃饭,一起过去。”

    孟行和温巳走远了,全程插不进去一句话的苏沅这才在原地动了动,他能感受到温巳长老对他的敌意,也能感受到那人不加掩饰的挑衅,好像在宣誓归属权一般,好像在和他强调,孟裕乃是她的未婚夫,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觊觎的。

    觊觎……

    苏沅往后退了几步,撞上了梳妆台,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还留存着孟行体温的手心。十年了,十年的陪伴,他的心思早就变得面目全非,原来他对孟行的占有欲全都来源于觊觎,而不是他总是劝说自己那所谓的掌控。

    他事必躬亲,他不满池霄和孟行走的太近,他生气众人对孟行的误解……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没有源头的。

    ……

    苏沅下楼用餐的时候,孟行已经和温巳吃上了,池霄身边为他留了一个座位,正对着孟行。

    他沉默的用着自己碗中的饭,但有人不想让他消停。温巳夹了一个鸭腿直接放进孟行的碗中,“好些日子没见过你了,都瘦了不少。”

    孟行没有动碗中的东西,苏沅却忍不住了,道:“温长老,师尊不爱吃鸭腿,而且师尊肠胃有恙,晚上吃不得这些油腻的东西。”

    这回轮到温巳诧异了,她挑了挑眉,转头问孟行,“你自幼没有味觉,什么时候倒是开始挑食了?”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苏沅的脸上有些空白,他猛然抬头看向孟行,他竟然失去了味觉?

    孟行低头将鸭腿挑出来放在桌上,“要啃,麻烦,所以不太爱吃。”

    “这倒是像你。”温巳点了点头,轻笑一声。温巳本就长得娇俏,一身紫衣尊贵非常,一看便是大家子弟,一言一行附和宗师典范。

    可是苏沅听着她的笑倒像是嘲讽,又听她说些已经完全超脱自己掌控的事情,她道:“别是好吃难吃,你小时候有师兄作弄你,给了你一碗馊饭,你都吃不出来。”

    金子期惊诧的哇了一声,“这就过分了吧,要打就打,作弄人算什么?!”

    池霄面色悲愤,“别让我知道他是谁!”

    师云舒也拧着眉,道:“非君子所为。”

    孟行闻言笑了笑,倒是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我吃不出来还是看得出来的,当初就是故意吃的,后来那人被师尊罚了几个月的禁闭。”

    温巳嘲笑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两位带队的师长比较好相处,一顿饭众人都吃的开心,倒是苏沅全程闷声不吭,阴郁非常。

    难怪每每他做好了饭请孟行品鉴,孟行总是不见心一般,为此他还经常当面埋怨。结果他怎么也没想到孟行是因为根本尝不出味道,所以从来不在意自己吃的是什么,而他每次的行为都是在给他的伤口撒盐,嘲笑他是个身体有残缺的人。

    可孟行每次总是尽力配合他,显得自己太过不近人情。

    难怪上一次难得孟行做饭,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他还……嫌弃孟行做的难吃,那次之后孟行也不再谈下厨,本来被池霄夸上了天,跃跃欲试却被自己亲手打断。

    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天衍宗众人刚来此地,在客栈修整一晚。吃完了饭纷纷回到自己的厢房休息,孟行叫停了池霄,面色沉凝,“师尊没有味觉的事情师兄也知道吗?”

    池霄诧异,“师尊没告诉你?你给师尊做了几年的饭竟然不知道吗?上次师尊下厨我就想着提醒你,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时间,但也没出什么状况,后来便忘了。”池霄拍了拍苏沅的肩,“师弟你做饭好吃,看着也好看,随便做什么师尊都愿意吃的。”

    原来都知道,就他不知道而已。

    这边温巳毫无形象可言的在孟行的床上打了一个滚,单手撑坐起来,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果子啃了一口,孟行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今天老针对我小徒弟做什么?”

    温巳放下自己的偶像包袱,打了一个饱嗝,“这小子看你的眼神如狼似虎,总是不怀好意的样子,你小心点。”

    孟行嗤了一声,笑起来眼睛微眯,显露出卷翘的睫毛,“你离我远点就行,我还想活久点。温长老的追求者一脚就能踩死一个孟裕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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