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年宴后,  郑家的气氛就陷入了一种古怪的状态。

    每天都能见上面,但见上面也不会说上一句话。

    就连吴氏也不做饭了。饿了?那就自己找吃的去。

    郑鹏也不强求非要一家和睦了,他现在是看哪个儿子都不太顺眼,但若是把一家子分开,  他又舍不得。

    他心里也清楚,  在这个家里,  他还能是个说话有用的人,可出了这个家门,  就不一定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明知各房的矛盾都要摆在明面上了,他还是当做看不见一样。

    只要他还活着,  这个家就散不了,这是他的想法。

    原本以为,  日子就要这么僵持着过下去了,可突然的,新年刚过,中州就传来了消息,  皇帝驾崩了,明王要即位了!

    郑鹏“噔”一下就坐了起来,  冲到了大儿子房里。

    他让洛氏带着孩子先出去,  将消息和郑立昀一说,“大郎,  你说,我们郑家是不是还有回转的可能?”

    “明王心里清楚,  我与他之间并无勾连!他若是想着让自己的皇位更清白些,必定要洗刷我的冤屈!到那时,我平国公的身份就能恢复了!”他两眼冒光地畅享着未来。

    郑立昀听了这个消息也很激动,  但他的激动中又多了一丝担忧。

    能回到国公府固然是好事,可是,若是他健康无虞自然不必担忧,做回那个风光霁月的平国公世子便是了,可他现在断了一条腿,便是回了国公府,他一届废人之身,也当不成平国公世子!

    而最有可能得到世子之位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他低着头,“父亲为何觉得明王一定会洗刷平国公府的冤屈?”

    郑鹏愣住,为何不会?

    “本朝世家林立,王侯公伯不知几何,其享的俸禄饷银早已成了朝廷财政负累,这些贵族中,为旧皇做事的不知有多少,新皇一旦登基,若想树威,最好的法子便是向王公贵族动手。父亲觉得,新皇会为了洗刷平国公府的冤屈就再恢复一个国公之位吗?”

    郑立昀这么多年的书也不是白读的,他是从小被视为国公府继承人而培养长大的,虽然郑鹏自己没什么本事,但他却可以利用平国公这个身份给自己的儿子找好的老师。

    郑立昀也是从国子监出来的,国子监里的学生虽然大多都是些勋贵子弟,并不追求科举之道,但国子监的祭酒、老师等人,皆是大儒,他们学识渊博,对政事军事都有涉猎,但又不比在朝为官的人,没有什么党派,也不追求权利,所有很多东西便愿意讲,便敢讲——皇帝也知道,读书人的嘴,是堵不住的。

    因此,在国子监上课时,有一节课,讲的便是财政。郑立昀记得,当时上课的老师郑老,便痛斥当今宗室冗杂,耽误国家财政。

    他当时身为受益勋贵一员,听了只有不舒服,今日却能将之当做借口分析给郑鹏听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是流犯?”郑鹏声音都开始抖了。

    他从出身起就是高贵的国公府主子,这几个月来的流犯日子他已经受够了!原本以为又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可现在听大郎的分析,明王根本不会帮国公府洗刷冤屈,那他未来几十年,还得过现在的日子?

    “也不是……没有办法。”郑立昀依旧低着头。

    “什么办法?”郑鹏又往他身边坐了坐。

    只要能恢复国公爷的身份,便是付出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对于新皇而言,若是这皇位得来的更清白,自然更好;若是不能,也不过多受几句唾骂。平国公府的案子解决了,也说不上是锦上添花。新皇的顾虑,无非是恢复您国公之位后,朝廷还得养着国公府几代人。可若是,咱们不求世袭呢?”

    历代王侯公伯,基本上都是世袭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痛恨勋贵的原因。

    大多数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比不上投个好胎。

    而按照大夏朝的律令,爵位世袭也是有条件的,其中最为核心的一条便是得遵循嫡长原则。

    正妻元配所生的嫡长子,是最有资格袭爵的,若是一家有多个嫡子,即便嫡长子平庸,而其他嫡子优秀,最后继承爵位的人也得是嫡长子。除非嫡长子身亡,其他嫡子才有资格袭爵。

    若是一家没有嫡子,只有庶子,便得向皇上诉情,若皇上应允,才能庶子袭爵,且爵位降三等。

    正是因为这样的律令,所以大夏朝的勋贵世族都十分注重嫡庶之分,皇室也是如此,这也是为何,当年先帝临终时宣布的继承人是清徽帝而非明王会惹出巨大非议的原因,也是如今小明王得了皇位,却并无多少人抨击的原因。

    许多勋贵家里,为了保证嫡子的独特性,连妾室都很少纳。从这一点上来讲,郑鹏也算是多情人了。

    “不求世袭?”郑鹏嘴巴嗡动,琢磨着这几个字。

    “不行不行!”他摇着头,“平国公的爵位是你先祖拼着命从战场上挣回来的,这世袭的爵位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怎么可以断送在我这儿?若是断在我这儿了,等我老了,如何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郑立昀却继续煽动:“父亲,咱们如今还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吗?不求世袭,你还能是国公爷!”

    否则,就只能一辈子当一个窝藏的逃犯了!

    郑鹏的内心在挣扎,一边是列祖列宗的荣耀,一边是国公爷的名利,他也不知,自己该偏向哪边……

    郑立昀对自己父亲还是很了解的,他知道,郑鹏最终的选择会是什么。

    “父亲,把三弟分出去吧。”

    郑立晏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和父亲正商量着要把自己分出去。

    他若是知道了也只会高兴。国公的爵位他是一点也不稀罕的,虽然这身份的确会给他带来很多便利,但一想到,他若是真袭了爵,别人还能分出去,大房他却是得养一辈子的。花自己的钱养大房?那真是得恶心死。

    所以当郑鹏郑重其事地召集了一家人齐聚在一起,说出要分家的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宋嘉然,两人眼里都是浓浓的不可置信与高兴。

    这就要分了?

    这么容易?

    他们可是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的。

    “老三,为父这也是无奈之举,你大哥说得也有道理,想要洗刷我平国公府的冤屈,我们也得拿出一点诚意来让新皇看见。”郑鹏缓缓道,他面上全是痛苦之色,仿佛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实在不得已而为之。

    郑立晏眨了眨眼,郑立昀身患残疾容貌不整,是不能袭爵的。他被分了出去,这爵位自然也轮不到他了,而郑立昆,吴氏虽入了族谱,他也被记为嫡子,但他是吴氏为妾时所生之事也是事实,爵位也基本上与他无缘。老二老四两个庶子就更谈不上了。

    这一刻,郑立晏竟深深佩服起了郑鹏,绝,真绝!他从不知,郑鹏竟然也是这样一个有胆色的人,污了祖宗荣誉、断了子孙前程来换他一世荣华!

    郑鹏难道心里不知,如果他真的一纸状书告到皇城为自己鸣不冤,看在老平国公的份上,新皇不会置之不理的,因为老平国公的从龙之功是真的,为大夏征战之功也是真的。

    郑鹏心里不会不知道,但他不敢,他胆小怕事,他赌不起。他不知新皇脾性怕新皇真的不管不顾,对他而言,伸冤成功的概率还没有主动放弃世袭而换一世爵位的概率大。

    两相比较之下,郑立晏这个儿子,舍了也就舍了。损失不了什么。

    郑立晏又看向了郑立昀,他坐在椅子上,阴郁地盯着自己,他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恶毒,明晃晃地表态这主意就是他出的。

    毒啊,真毒。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直接毁了,这样别人也得不到了。

    郑立晏这一刻无比佩服他的父亲和大哥,一个狠一个毒,一个无情一个无义,一个自私一个愚蠢。这两人才是真父子啊!但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一缕浓浓的悲伤升起,那悲伤又化作叹息,最后了无痕迹。也就是那一瞬间,郑立晏觉得,好像有什么束缚着自己的东西松开了。

    再看向郑鹏和郑立晏时,那种时不时影响着自己的,让自己再忍一忍、再忍一忍的情绪,消失了。

    两人现在在自己心中,真就只是人了。

    “老三?”见郑立晏不说话,郑鹏收敛了悲痛,脸色有些微沉,老三不会不答应吧?

    郑立晏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

    分家是他所愿,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该争的还是得争的。

    众人就眼见着他身子摇晃了几下,一旁的宋嘉然连忙扶住他,再抬起头时,夫妇两人都是眼眶微红的模样。

    “父亲当真要如此?父亲当真要……舍弃儿子?”他似乎无法接受自己被郑鹏抛弃。

    郑鹏有些尴尬,面对他的眼神有些心虚,“这不算舍弃,只是分家而已,我依然是你父亲……”

    “这如何不算舍弃?”郑立晏声音大了起来。

    “何为分家?是从此以后,父亲有父亲的家,儿子有儿子的家;是儿子无事不得登父亲家门;是父亲抱恙儿子却探望不得;是儿子家中一切,此后与父亲无关!”

    分家当然没有他说得这般严重,但他就是要说得严重一些。

    “父亲,儿子自幼与您不亲,原想着,如今儿子大了,有能力了可以让父亲颐养天年,也让父亲多看我两眼。可如今儿子还未大展宏图,父亲却要赶儿子出门。父亲,您心里,就这般不待见儿子吗?”

    他问着刨心的话,却让郑鹏坐立不安。

    许是多年不曾出现的父爱终于冒出了一点头,又或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郑立晏质问下不来台,他竟有些无所适从。

    “我……我……”

    “父亲不必再说!”郑立晏犹如一头受伤被抛弃的狼崽,呜咽着吞下所有委屈,“让我……想想。”

    说完,竟直接甩开了宋嘉然的手,跑了出去。

    “夫君!”宋嘉然红着眼,“儿媳不知,原来在公爹心里,我们三房竟如此不重要,今日也算明白了。”她转身去追郑立晏。

    屋子里剩下的人,神色各异,唯有郑立昀,一脸痛快。

    回到东角院,宋嘉然关上院子门,进了屋子,就见郑立晏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

    她抹了眼角的泪,走过去拍他,“行了,别装了!”

    只见郑立晏抬起头,眼里满是嘚瑟,“怎么样?我刚才的演技不错吧?”

    他刚才可是发挥了毕生的演戏功底。

    宋嘉然挑起他的下巴,“看不出来啊,您还挺会演!”

    “这才哪到哪,这戏还没完呢。”他站了起来,“等着,好不容易他自己松了口  ,我们也得抓住这个机会才行。”他知道,宋嘉然早就不想待在这个家里了。

    宋嘉然双手抱臂,“你真舍得?”她还是问了郑立晏一句,到底郑鹏是他的父亲。两人心里都清楚,如果真的分了家,可不像是在他们的世界一样,只是和父母分开住而已。

    “有什么舍不得的,”他如今是真的放下了,“以后,就当个寻常亲戚走动……不,远方亲戚就是了。”

    “那我先出去了?”他和嘉然说了下自己的打算,“估计回来会晚一点。”

    “嗯,注意安全。”

    另一边,其他人也回了房。

    吴氏借口去看老太太,实则去了儿子屋里。

    一进门,小吴氏便迫不及待问道,“公爹真要把三房分出去?如今大哥瘸了,三哥若也被分了出去,那若公爹百年后,袭爵的岂不是我们爷?”

    “你小声点!”吴氏喝道。

    “我还能袭爵?”郑立昆被拉着不让出去本来还挺烦躁的,一听到这话也不急着出门了。

    吴氏温和的眼神看着他,“你也是嫡子,为何不能袭爵?”

    “只是,老爷把三房分出去,为的就是放弃爵位世袭,来换新皇信任。若事情成了,国公的爵位便无法继承。”她眼含不甘,她奋斗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来这样好的机会,怎么甘心即将到手的鸭子飞了!

    “不过,事情没到最后,不一定没有转机,现在最重要的,一是回到国公府,而是确保你的前面没有拦路人!”她看着郑立昆,“昆儿,等回到国公府后,你可千万不能再像如今这般游手好闲了。在家里多多孝敬你父亲。他到底做了多年国公爷,手中还有许多人脉,便是以后没了国公府的牌子,也无人敢欺你。”

    对自己儿子,吴氏苦口婆心。

    “母亲,我知道!”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成国公爷,郑立昆心里就有些飘。一时的享乐与一世的威风比起来,他自然更在乎后者。“您放心,等回了国公府,我天天去伺候老头子!”

    “胡说,那是你父亲!”吴氏瞪了他一眼,收了笑,冷脸对小吴氏道:“你也把你那点浅薄的小心思收着,不到最后,不可放松警惕。若让我知道,因为你坏了事,我定饶不了你!”

    小吴氏笑容一僵,“母亲,我知道了。”她自是不敢忤逆吴氏的。她能嫁给郑立昆,一是因为郑立昆本身行事荤素不忌,诨名在外,门第稍高的人都看不上他,二是因为吴氏也担心儿子娶了家世高的媳妇回来压过了自己,这才择了她这个侄女做儿媳。

    所以她做任何事都得顺着吴氏。

    见她上道,吴氏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温柔看着儿子,前头两位都没有福,她好不容易赢到最后,她的儿子也自该得到最好的。

    二房。

    回到房间后,郑立勤就焦躁地走来走去,脑子里想法纷纭。

    脸上的表情更是变幻不定,一会兴奋一会苦闷。

    国公之位能否世袭他管不住,反正也轮不到他,他在乎的是,如今大哥算是废了,若三弟被分了出去,那以后,郑家能依靠的不就只剩下了他?

    老四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他和三弟都是老实人,但三弟是嫡子,又有着一声大力气,所以当初才能托父亲进入皇林卫,但老四就是真无所长了。

    老五那就是个混不吝的,从小没个正形,把家业交给他都得担心他把祖业败光了。

    但他却不一样,他之前在府里就是管着国公府名下的一些产业,对这些都熟悉。以前,即便他做得再好,有大哥和三弟在,父亲也看不上他,但若是,以后郑家只能依靠他了呢?

    到那时,他出了头,国公府偌大的家业不还是得归他所有?

    想到这,郑立勤激动得脸上的青筋都出来了。

    只是,老三现在好像还不大愿意,不行,他得去拱把火,把老三分出去这事给定下才行!

    想到这儿,郑立勤又出了门,屋里的钱氏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也只是冷哼了一声。

    走到东角院,郑立勤敲了敲门,开门的却是宋氏。

    天已经暗了,宋氏提着一盏灯笼,暖黄的光照在她身上,在云州城将养了一个多月,流放时晒黑的皮肤也恢复了原本的颜色,许是到了夜间的缘故,她头发不如白天那般齐整,半散在身后,又有几缕垂在身前,更多了几分温婉。

    郑立勤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中秋那天见到宋氏盛妆时惊为天人的模样,不由咽了咽口水。

    宋嘉然并未发现他的举动,她只将门拉开了一个小缝,见是郑立勤,也没让他进来,两人隔着门说话。

    “二哥可是来找三郎的?二哥来得不巧,三郎一刻钟前出门了。”

    见他不说话,宋嘉然轻微皱眉,“二哥?”

    “哦,哦!”郑立勤回过神,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不知三弟妹可知道三弟去了何处?”

    宋嘉然迟疑,“三郎看着心情不太好,说是去买点酒……”

    “三弟心中苦闷我明白,可这天气严寒,若是醉在了外面就不好了,我这就出去寻他。”他一脸正色。

    “那……多谢二哥了。”宋嘉然感谢道。

    郑立勤转身欲走,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外面天冷,三弟妹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背着光,宋嘉然挑眉,这人与她说这些做什么,她心下奇怪,嘴上却道:“多谢二哥关心。”

    郑立勤见门关上了,眼神闪烁不定,好一会,才抿着唇离开。

    他没找多久,就找到了在一家酒馆喝闷酒的郑立晏。

    “三弟,我寻了你许久,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喝酒了?”他走到桌前,一把夺过了郑立晏手中的酒杯。

    郑立晏脸颊微红,身上也浑身酒气,显然喝了不少。

    “二哥,你怎么来了?你把酒还给我!”他一手抢过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另一手抓着郑立勤的肩膀,力气之大,让他动弹不得。

    “……”郑立勤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他了,“好,你若是想喝酒,二哥陪你喝就是了!”

    “小二,再上一壶酒!”他吆喝一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火辣的酒入嗓,辣得他五官挤成一团,半天才缓过来。

    “三弟,二哥知道你心里难受,其实,二哥这些年,与你有何不同呢?父亲心里只有大哥,什么好的都紧着大哥,大哥的字是父亲教的,大哥的老师是父亲特地请的,甚至连大哥的亲事都是父亲考虑再三才定下的。哪像我们,从小就被忽视,在府里,说的好听点是主子,那私下里,谁不知道我们在父亲心里什么都不是!”

    郑立勤一杯酒一杯酒喝着,说的话也越来越掏心掏肺的模样,“三弟,二哥这些年,心里也苦啊!我有时候就想啊,若是能够离了家,从此与家中一刀两断,再不贪恋那点父子之情,是不是这心里就能好受些了?”

    “三弟,你不知道,其实,二哥有时候挺羡慕你的,我记得母亲还在的时候,常在院中看着你举石头,还夸你,连带着也会夸上我几句。”他这时候说的母亲自然是指何氏。

    “只可惜,母亲走得早啊!”他举起杯,与郑立晏碰杯。

    郑立晏也道,“是啊,若是我母亲还在,父亲又岂会把我分出去?这些年,我忍大哥忍得还不够多吗?他竟做得这般决绝,要将我赶出郑家!”

    郑立勤一愣,“三弟,你的意思是,这主意是大哥提的?”

    “不是他还有谁?”郑立晏满脸怒色,“他早就看我不顺眼,如今他落难了,也不想我在家碍他的眼,便想出这等法子将我赶走,也就是父亲一心偏宠他!”

    “原来是大哥……”几杯酒下肚,郑立勤的眼神也有些飘了。

    “若是大哥……也不奇怪。”他舌头都有些大起来。“当初他就想害你,结果你却没事……”他又想和郑立晏碰杯。

    郑立晏却直勾勾地看着他,“二哥,你说他害过我,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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