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普通的蓝白水手服校服, 实则由特殊面料制成,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身体。
此刻,露在校服外的皮肤, 胳膊上,小腿上, 如同被酸性液体腐蚀过。
形似蛞蝓的一级咒灵的表皮的有毒黏液,具有高度腐蚀性。
若千冬是真正的人类,她的皮肤现在大概已经融化到可见白骨。
幸而她是半人半骨女, 全身从皮肤到内脏到骨头, 远远比普通人类强韧得多。
139c水手服女孩,单肩扛着162c昏阙少女, 像忍者一样在夜晚的公园树林中上蹿下跳, 这着实是一副奇景。
咒灵紧追不放, 树林面积不大, 女孩冲出林子范围,窜到了公园的中心广场。
[我觉得我可以碰瓷一下美o女战士!在月色下飞扬的水手服裙摆,这真的很武o直子!]
[宿主大人, 您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系统语气平平地吐槽道, [您的神经真是太粗了。]
[小场面,我根本不在怕的。你黎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黎米不以为然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 你何时见我慌过?]
[哎,我真庆幸千冬的百褶裙是裙裤式, 不然早走光了!]
[宿主大人, 您先想办法解决目前的状况吧……]
紫发女孩跳上高高的路灯, 狂暴的咒灵疯狗般追着她, 她不断向前飞跃, 足下掠过一盏又一盏路灯,撵着她的咒灵用巨大身躯撞碎每一盏灯。
一级咒灵太过危险,黎米不敢将灰原直美放下,可掮着少女,她无法战斗,只能到处乱窜。
公园里有许多监控摄像头,等咒灵被祓除,负责写结案报告书的辅助监督,会观看监控录像。
因此,黎米不能让系统给她开挂,那样她自己就暴露了;她不能使用半妖半骨女的力量,那样千冬不是人类这件事就暴露了。
——千冬对外人宣称自己是没有“生得术式”、利用咒具消灭咒灵的咒术师,黎米只能依此行事。
正如系统提醒过的一样,这一场战斗,为了不ooc、不掉马,她只能束手束脚地打。
[宿主大人,您要是实在觉得这样打太憋屈,我可以帮您屏蔽所有监控。]
[哪怕乱拱的咒灵破坏了很多摄像头,可这公园里还剩至少20个完好的摄像头,要是它们全坏了,只会显得我更可疑。]
黎米表示拒绝。
[万一有人对我起疑,我又要消耗好多能量去修改他人的思想,那我亏大发了。]
[宿主大人,有两名咒术师抵达公园正门。]系统微微一停,说,[我扫描到是七海和灰原雄。]
[这么危险的一级咒灵,他们两个二级咒术师跑来干嘛……]
黎米绕着方形广场狂奔着遛咒灵,遛完第一圈,开始遛第二圈。
[不过他俩来其实再正常不过了……]黎米感慨着,[灰原小天使知道他妹妹陷入危险,不可能不行动,哪怕他要越级挑战一级咒灵……而酷哥七海,也愿意陪挚友奔赴任何战场……这真是无比美好的羁绊啊!]
[宿主大人,七海和灰原雄将在3分钟内来到广场。]系统提示道,[请您小心,别掉马。]
[安心,我才不会掉马。]黎米回道,[这还是个好机会呢,可以演一波美强惨剧本。]
“帐”已放下,笼罩住整座公园,公园正门站着辅助监督。
负责本次紧急案件的辅助监督是一名黑西装女子,她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反复地检查手机。
“一级咒术师都出任务了,眼下没人能赶过来……”黑西装女子低头看手机短信,没有任何来自一级术师的回信,“这可怎么办……一旦咒灵突破‘帐’,情况会更糟糕……”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入耳朵,她抬起头,看到两名少年飞驰而来。
劲风掀起乌黑的刘海,掀起浅金的发丝,他们满面凝重,跑得风驰云走。
黑西装女子是资深的辅助监督,经常同高专人员打交道,她立刻认出了来者是何人。
“你们——”
不等她说完一句话,两名少年疾奔着越过她,她转过身,他们的背影已没入“帐”,消失不见。
“……你们只是二级……”她喃喃着,“不能去……”
平日的无信仰者,在极度绝望时,也会难以自控地祈祷。
[不论是何方神佛……拜托,拜托了……请保佑直美……]
[还有千冬……拜托了……请一定平安……]
当上咒术师后,灰原雄总是奔跑,或是为尽快赶赴事发地,或是和咒灵对战时拉开距离,而今夜,是他此生奔跑得最快的一次。
“■■■■■!!!”
可怖的怪叫划破夜空,七海面色沉沉,“灰原,声源是公园广场那边!”
两人循声而去,步履如飞。
他们差点没能认出那道身影是谁。
个头小巧的女孩,没穿那件宽大的纯黑外套,白色水手服上衣染着鲜红刺目的斑斑血痕,露在校服外的四肢上,有许多处血肉模糊的伤口,像是被酸液腐蚀过。
她背对着他们,双马尾散落,紫得鲜丽浓郁的长发在夜风中飞扬,她的前方是卡车般巨大的恬愉似的咒灵,她的肩上是昏迷的黑长发少女。
小手攥着一把无剑锷的短剑,利刃银亮,剑尖直指咒灵。
她与咒灵对峙着,纵然伤痕累累,她周身的气势却极为骇人,如同一头被彻底惹怒的狂暴野兽,将要狠狠地撕裂自寻死路的挑衅者。
灰原雄率先回过神,他奔跑着,离她仅剩几十米,他大喊道:“千冬!!!”
她没有回头看。
“弱鸡小鬼跑来这种地方干嘛?!找死吗?!!!”
她忿怒地骂着,手上发力,大力地将她掮在左肩的少女向后掷出去。
“接住你妹妹!!!”
“我要收拾这个丑东西!别碍事!”
下一瞬,她弯腰、俯冲,正握短剑,向前突进。
“回来!!!”七海吼道,“那是一级咒灵!!!”
暴怒的咒灵猛扑而来,紫发女孩正面迎击,它那张到极致的大嘴像是黑洞洞的井口,暗黄绿色口涎冒着泡往外涌,满嘴硕大的牙齿能轻而易举地嚼碎女孩整个人。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啊?!!!”
女孩疾速似一道紫色闪电,她以惊人的弹跳力,腾跃至十米多的高空,锋芒迫人的森寒剑光,落雷般迅猛地劈下。
那样小巧的身体,那样短的剑,理应绝对无法击倒那样巨大的一只咒灵。
可她做到了。
女孩自黑蓝色的夜空落下,紫色长发向上飞扬狂舞,短剑破开空气,破开咒灵的头颅、躯体,将它从中劈裂成两半。
咒灵发出死前的最后一声嘶鸣,它表皮的密密麻麻的大疙瘩爆破,喷出大量的高腐蚀性毒液,女孩对此早已预料,削开咒灵的下一秒,她再度猛地纵身跃向空中。
——咒灵毒液四处迸溅,降下一场毒雨,她站在高于毒雨范围的路灯之上,阵风吹拂,紫长发与墨蓝色百褶裙摆,一齐在黑茫茫的夜幕中飘动。
她遥遥地睥睨着两名少年,小脸的神情比平日更为躁郁,鲜艳的紫瞳烁亮摄人,右眼下方的一道长长的划伤,凝固着赤红的血迹,令她浑身弥漫着诡奇的压迫感。
短剑不堪重负,蛛丝似的裂纹在剑刃蔓延开来,伴着轻轻的一声“咔嚓”,剑碎,化为银白粉末,她的右手五指松开,刀柄自六七米高的高空坠落地面。
“一级咒灵?”
女孩发出冷冷的嗤笑。
风吹乱她的长发,她扬手,将沾到面庞上的发丝,尽数向后拨去。
刘海撩起,秀眉紧拧,可人的眉目间戾气与傲气共存,女孩扬起下巴。
“小鬼,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她如此嚣张,却令人不能不折服。
一时,无人敢言语,静默持续了许久。
七海打破了寂静。
“我在和身负重伤却犯中二病站在路灯上不下来的伤员说话。”
浅金发少年望着紫发女孩。
“你伤得很重,快下来。”
“千冬,你受伤了!”
灰原雄快步地跑到路灯下,他张开双臂,一副要接住人的架势。
“你需要治疗,你快跳下来,我接着你!”
“哈?!”
千冬一脸狰狞,她稳稳地踩在路灯顶上,她双手叉腰,低头瞪着地上的灰原雄。
“我刚刚可是秒杀了一只一级咒灵!!!”
“就这点破高度!你觉得我会需要你接住我吗?!你这个蠢货!”
“我从二十层楼跳下来都不会死!!!”
“千冬你真的很厉害!超厉害的!可是再厉害也不能不疗伤啊……快点下来吧……”灰原雄说。
“你想在路灯上站一夜吗?”七海仰头看她,“你的伤必须处理,下来。”
是天才咒术师也是中二病小孩的千冬,拒绝接受治疗,拒绝见到辅助监督。
“我自己有药膏!我会处理伤口!不需要医生!”
“我是完全的自由咒术师,从不和辅助监督合作!我烦死了那群管东管西的家伙!”
“你们现在不准出‘帐’、不准把辅助监督招过来,等我处理完伤口离开,你们才可以出去!”
从路灯顶下来后,紫发女孩高度骤降,气焰却不减,她仰着头,盯着比她高近两个头的少年们,嚣张地说着威胁话。
“敢不听我的,我揍扁你俩!”
她这话不假,她真有能力能揍扁他们。——灰原雄和七海如今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们以为她是小有实力的好苗子咒术师,却不料她是强得过分的一级咒术师。
论实力,他们才是她的后辈……
七海和灰原雄很快就接受了千冬很强这一事实,而且接受得很良好。
——咒术高专当前的三年级生们,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一个能无上限地收服并操控咒灵,一个能让人起死回生,七海和灰原雄长时间和这些开挂选手打交道,锻炼出了强健的心脏,对天才型人物已见怪不怪。
他们新发觉的小天才,正皱着一张小圆脸,在公园的露天洗手台,清洗着胳膊上的伤。
清水冲洗着小臂上被咒灵的毒液腐蚀出的一块块伤口,女孩像是不知道疼,竟把水龙头拧到最大,让流得更激烈的水冲走伤口表面的残存毒液。
一只修长的手握住水龙头,将水流调小。
黑短发少年收回手,乌亮的下垂眼目光蕴着关切。
“真的很谢谢你救了直美……如果不是你,直美她肯定……”
“千冬,你伤得太严重了……水流开太大,伤口会疼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可你的伤口,还是找医生处理比较好……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回高专,拜托我的学姐用术式帮你——”
“闭嘴。”紫发女孩打断了他,“走开,别烦我。你想挨揍吗?”
这些伤必然让她不好受,她说话不如以往凶,稚气且清脆嗓音,隐约透出几分疲惫。
大且圆的浓紫眸微微下三白,眼神总是恶狠狠的,跟想咬人似的,此刻却有点没精神,只是阴沉沉地看着他。
如同一头有点力竭的小野兽,没力气再龇牙咧嘴,暂时地敛起利齿,兽瞳阴郁地盯着人类。
“千冬,你很累吧……你住在哪里?我晚点送你——”
“闭嘴!”紫发女孩再次打断少年,她升高音量,“在我杀了你之前,走开!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黑短发少年还想说些什么,有人却拍了拍他的肩膀。
“灰原。”
浅金发少年面无情绪,他的视线掠过女孩满胳膊的伤。
“直美好像快醒了,你过去守着她。”
灰原直美正躺在距离洗手台十几米外的长椅上,才十三岁的小姑娘,从未经历过像今夜这般可怕的危机,她是被吓昏的,身上毫发无损。
小姑娘受了惊吓,醒来第一时间最想看到的,必然是亲人。
黑短发少年点点头,走向他的妹妹。
千冬继续用水冲洗伤口。
七海抱着臂,站在一旁,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当他不存在。
“药呢?”缺乏起伏的语调,让他的疑问句总是听着像陈述句,“你不是说你有药吗?”
紫发女孩冲净了最后一块伤口,她关上水龙头,掀起眼皮看少年,“你管我。”
“这是你的口头禅吗?”
“你管我,”她瞪了他一眼,“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受了伤,她那暴躁且凶狠的气势弱了许多,说话也没那么聒噪,倒是像个正常的女孩子。
原来她也有没那么吵的时候……七海想。
紫发女孩从百褶裙口袋掏出了一只小白瓷瓶和一小卷纱布,开始给自己涂药、包扎。
动作利落而娴熟,左手给右手包扎也稳又快,把药膏往伤口里捺时如同不知疼为何物,最后用牙咬断绷带,单手打出牢固的结。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究竟经历过什么,才成长出这种性格?
七海想。
尽管他能自行处理伤势,可他毕竟比她年长,比她更能忍疼。
她真是个不可思议的谜团一样的小孩……
紫发女孩纤瘦的胳膊上、腿上,现在裹满了白绷带。
她正用绷带揩去右眼下方那条长划伤渗出来的血,灰原直美醒了。
黑长发少女睁开眼,看到熟悉的自家哥哥的面容,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灰原雄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千冬无视了不远处的灰原兄妹,无视了站在她旁边的七海,抬腿就走。
“你去哪儿?”七海问。
大抵是真累了,她甚至没回一句“你管我”。
她一言不发地向前走。
七海意识到她去的方向不是公园出口,而是人工湖所在。
……这暴脾气小鬼要做什么?
无法置之不理……
他跟了上去。
从陆地通向湖心岛的两座石板桥塌了一座较宽的,还剩一座细窄的。
紫发女孩走上窄桥,走向湖心岛。
浅金发少年正要跟上,他顿住脚步,望向远处。
——从湖的岸边爬上来两个浑身湿透的人,一男一女,似是夫妻。
这年轻的夫妻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满脸苍白,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七海想起了辅助监督发来的短信的内容。
[湖心岛上仍有4名普通人。]
今晚,一级咒灵的出现地点有4个普通人。——辅助监督不认识千冬,将她判定为和灰原直美一样的寻常国中生。
被困者,除开她俩,还有两人。
七海以为那两人已经被咒灵杀死了。
“刚才那场地震实在太惊险了……我以为我要死掉了……”年轻女子拧着长发上的水,她看向她的丈夫,“好在那个小女孩把我们扔出了凉亭,不然我们一定会被埋在坍塌的凉亭里……”
“是啊!”年轻男子不住地点头,“那个小女孩真是机敏,这人造湖不深,深度大约是一米八,她把我们丢进湖里,远离有崩塌风险的建筑物,她救了我们的命……”
“湖水虽浅,水里却有不少大石块……”年轻女子揉了揉脑袋,“我俩的脑袋都撞到了石头,直接在躺在大石块上,昏过去了……不知道我们昏了多久……手机进水了,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
“撞到头不要紧,能活下来就很好了。”年轻男子摸了摸额头的大包,“那个女孩子的力气也太大了……她是超人吗?被她抛出去,我感觉我像是当了一次铅球……”
这对夫妻注意到了几百米外的浅金发少年。
“哎!那边的小哥!你也是地震的幸存者吗?你没事吧?”女子高喊着,“有救援队赶来吗?”
七海一向不擅长应对从咒灵袭击中存活下来的普通人。——要用巧妙的谎言隐瞒真相,要用温和的话语心灵,这对他而言,很累。
幸好灰原兄妹在此时来到了湖边。
灰原直美不是软弱之人,她的性格柔软而坚韧,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虽仍因为受惊过度而面色微白,大体上却已无碍。
灰原雄很擅长咒灵灾难的灾后工作,他长得面善,笑得温煦,他的话听起来总是极其可信,他的目光和言语,也能使得惊魂未定的存活者变得宁静。
将年轻夫妻留给好朋友应对,七海走向湖心岛。
湖心岛上是震后的狼藉景象,身形娇小的紫发女孩,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像一只灵巧的小兔子一样四处跳来跳去。——当你看着她的背影,你会这样想。
当你看到她的表情,你会撤回你的比喻句,因为世上绝没有如此面目阴狠的小兔子。
七海不知道她在找什么。
直到她用穿运动鞋的小脚,猛地踹飞地面的一块大碎石,接着,她弯腰捡起一件纯黑色的连帽衫外套。
……原来是在找外套。
面料沾了许多灰,女孩抖了抖,直接穿上身。
她拉上拉链,遮掉沾满血迹的白色水手服上衣,又戴上兜帽。
七海站在完好的窄石板桥的桥头,她越过他,朝公园的陆地走去。
灰原雄走上窄桥,与她在桥的中间点迎面撞上。
他站在她的面前,她抬起紫瞳看他,蹙眉道:“让路。”
“千冬,你要回去了吗?”
黑短发少年一动不动地笔直站着,挡住紫发女孩的去路。
“你那样处理伤口是不行的,会感染化脓。”
“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去高专找我的学姐治疗,那我陪你去医院……”
她大概是真累了,语气堪称平静,只是讥刺,“我看你脑子有病,你自己去医院吧。”
“受了重伤却只是潦草处理,拒绝接受治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打算自愈吗?那不是可以自愈的伤。”
疏冷嗓音从背后响起,紫发女孩扭头瞪向浅金发少年,他微微攒眉。
“三七分,我看你也有病,你和锅盖头住同一间病房得了。”
——窄窄的桥上,千冬的前方是灰原雄,后方是七海。
她没再搭理后者,盯着前者。
“让路。”紫发女孩冷冷道,“还是说,你想被踹下水?”
“我不让。”黑短发少年摇头,明亮澄澈的圆眼眸看着她,“千冬,你的伤需要好好处理。”
“啊……真是……”女孩抬手扶额,她怒极反笑,唇角勾起瘆人的弧度,“烦死了……我现在是真的……很烦啊!!!”
她动了,她如此快而猛,灰原雄只觉有一道劲风扫来,下一刻,他感到坚硬的小腿胫骨猛地踢上他的侧腰。
电光石火间,他的身体腾空,被踢飞到十几米外,掉入湖水。
“你!”七海罕见地情绪激动,音量升高,“灰原小时候掉进过水里!他怕水,不会游泳!”
——浅金发少年纵身跳进夜间漆黑的人工湖。
湖里种着许多莲花,他扒开一片片莲叶,游向好友的落水点。
“灰原!!!”
“咳咳咳!”黑黢黢的湖面上响起呛水者的咳嗽声,“我……我没事……这湖很浅……我踮脚站着,水面只到我下巴……”
七海骤然想起,他不久前听到过那对夫妻说,湖水深度约为一米八。
他停止游动,鞋尖随即踩到了湖底满是柔软淤泥的地面。
——他身高178c灰原雄比他矮2c这湖水完全淹不到他们。
可灰原雄怕水,他在水中不敢动弹。
七海扬声道:“你等一下,我现在过去找你。”
浅金发少年拽着黑短发少年,回到窄窄的石板桥边上。
“啊,真可笑啊。”
紫发女孩竟然没有趁他们游水时离开。
她仍在桥上,她恢复了许些精神,白皙的圆润小脸上,露出平时常见的张牙舞爪的凶狠相。
浅金发少年和黑短发少年仍泡在湖水里,他们如同落汤鸡的狼狈模样取悦了她,她抱臂站着,面带狞笑,抬起下巴,俯视着桥边水中的少年们。
“活该!”
“这就是惹怒我的下场!”
她抬起右脚,黑运动鞋的鞋底冲着他们的面庞。
“再惹我,我踹烂你俩的脸!”
七海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几乎从不动怒,可当前,他浸在发腥的湖水里,旁边是面色惨白、浑身不停地打着颤的好友,面前是性格恶劣的、身负重伤却拒绝接受治疗的小屁孩。
冷不丁地,他伸手揪掉了她的鞋子。
——手一扬,将那鞋随意地抛出,丢进夜幕下一片黝黑的人工湖。
“可恶!你干什么?!!!”紫发女孩怒目圆瞪,她不可置信地疯狂咆哮着,“你还我鞋!!!!!”
浅金发少年用双手按住石板桥的桥面,发力、跳起,整个身子脱离湖水,跃上桥面,他一手将前额凌乱的湿刘海拢向脑后,一手伸向仍在水中的黑短发少年,他攥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拽了上来。
湿透的金发被拢成背头,少年那清癯深邃的面容水漉漉的,剔透的水珠自他的颧骨宛延流淌,流至下巴尖,再坠落,他那深棕绿瞳孔冷冷地看着女孩,他显得冷峭而迫人。
“你不是很强吗?缺一只鞋会妨碍你走路?”他拧着眉,说,“你就单脚跳着,爱去哪里去哪里吧。”
紫发女孩的神色怒不可遏,竖起食指指他,“你!你!!!我要杀了你!!!!!”
倏地,响起一串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冬和七海齐齐扭头,看向笑声来源。
黑短发少年坐在桥上,他笑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爽朗开心的笑声飘荡在夜晚的湖面,他笑了好大一会儿,最后实在笑不动了,他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抬起来,拭去眼角的生理性泪水。
“……灰原,你没事吧?”七海语气迟疑,“你耳朵进水了吗……?”
——这是“你脑子进水了吗”的礼貌问法。
“没有。”
灰原雄站起身,那双黑亮的眼眸沾了水,更显得清澈透亮,如同从清潭中拾起的黑玛瑙珠子,他粲然一笑。
“我没事,我只是有一点点开心。”
“尽管出现了一级咒灵,大家却都平安无事,没有人残废,没有人死去。”
黑短发少年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满面愠怒的紫发女孩。
“千冬,谢谢你救了直美……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你……”
“千冬,你救下的那对年轻夫妻,他们有一儿一女,儿子五岁,女儿三岁,今晚孩子们去奶奶家玩了,如果没有你打败咒灵,这两个年幼的孩子,会永远地失去爸爸妈妈。”
他的视线转向浅金发少年,他的眼中流露出浅浅的取笑意味。
“七海,我认识你两年了,从没见过你幼稚的一面。——我以为我一辈子不会看到我的好朋友做出幼稚的事情……没想到,今天晚上,我竟然看到了。”
“我是万万没想到……七海你会揪掉千冬的鞋子,这完全是小学生的行为啊!”
灰原雄又笑了起来,他笑到微微弓腰,捂住肚子,他丝毫不顾忌板着脸的七海。
“我自从六岁那年被水淹到,再也没有游过泳,今晚久违地下水,在种满莲花的漂亮人工湖里游泳,意外地感觉还不错呢。”
“今晚,是个很糟糕,却又没那么糟糕的夏夜呢。”
灰原雄浅笑着。
“不过……把鞋子随手扔进湖里,可不行……千冬也不能没有鞋子的,虽然我可以背她,送她回家,但她大概不会乐意……”
“七海,我们来打捞鞋子吧。”
“等找回鞋子,我们带千冬去治伤!她的伤治好了,今晚才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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