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欧阳琬清闻言眨了眨眼，漆黑晶透的眸子中闪烁出喜悦，满是感激。
“真的……”
景玉点头。
欧阳小姐门第高贵，知书达礼性情又如此纯善，王爷果真眼光极好……
他讷讷的想，嘴角不经意间泄出一抹苦笑，越发觉得无地自容。
“景大人可是殿下心腹？”欧阳琬清的发问打断景玉思绪。
“下官打小跟随王爷，不敢自称心腹，但绝对忠心。”景玉郑重回答。
“既如此，大人说什么我便信了。”
欧阳琬清浅笑，好像一颗心真放进了肚子里，可惜几息后又想到了什么，紧张在肉眼可见中显现。
“那……大人知道……宁王殿下有心悦之人吗？或者……殿下心悦怎样的人？”
景玉张了张嘴犹豫半晌，“王爷……心悦小姐这样的……”
他如实说。
李旭曾经不止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过宁王府王妃应是国公府嫡女，爱慕之情宣之于口，只是碍于老师欧阳权的反对，一直不敢上门提亲。
“大人所说……”
“字字为真。”不等欧阳琬清说完，景玉斩钉截铁的说，“王爷对小姐心意，不用疑也无需疑。”
话语被人打断，欧阳琬清一愣。
她不明白景玉何以这样笃定，又何以这样着急替李旭剖白。明明派出去的人好不容易探查到，这侍卫趁他主上醉酒，动了爬床的歪心思。
他难道……不是真心喜欢宁亲王的？还是说要在自己面前假装恪守本分，一心为主的样子？
想到这里，欧阳琬清死死盯住景玉，眼神微不可查的变冷，略带玩味的问道，“景大人，你有没有怀疑过，也许宁王殿下奋不顾身的跳到湖里，想救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你？”
清冷音调透出几许凌厉与先前判若两人，景玉却未察觉出不善，只不解国公府小姐怎么骤然把王爷落水之事往这个方向联想。
太子殿下是王爷至亲，自己只是个下人，如何相提并论？
“宫中其实有传言……说宁王殿下得知你也在水下时非常着急，如果殿下真是为了大人跳下去的，大人……欢喜吗？”
欧阳琬清继续循诱，语调越发缓慢，声音越发低沉。
“不欢喜。”景玉正色，“下官是王爷属下，若让王爷因为自己身犯险境，岂不是失职？何来的欢喜？
听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欧阳琬清微睁圆了眼，有些不敢置信，“可这不正好能说明在殿下心里，大人的地位不一般吗？为何不欢喜？”
几番问题问得已是毫不避讳，纵使景玉之前迟钝，现在也反应了过来，不禁呼吸一滞，“欧阳小姐，您……是不是怀疑我对王爷的用心？”
欧阳琬清没说话，以沉默宣告承认。
寝殿瞬间陷入沉寂，景玉抿唇，知道了答案，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下官是有过糊涂心思，不过已被王爷及时敲醒。王爷与下官身份悬殊，且不喜欢男子，小姐大可放心。”
清润嗓音不卑不亢，仿佛在叙述别人的事情，仿佛太阳每天都会东升西落，坚定到不掺杂任何怀疑。
景玉说完直接告退，不等欧阳琬清回应，也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水晶珠帘被撩起荡漾敲撞出叮咚幽响，欧阳琬清定定望了望在视线里逐渐远去的修长背影，又转头看向依旧未醒的李旭，秀眉越蹙越紧。
“殿下，我信您不喜男子，但是小女不知……该不该信您的侍卫。信他真的清楚自己身份，信他对您死心……”
……
李旭睁眼已是两天之后的正午，太医候在一旁诊脉，药膳清粥流水一样的送过去，都是欧阳琬清亲自接过，亲力亲为的舀起吹烫，送到他嘴边。
细长凤目与熬红的桃目两两相对，李旭偏过头去，不自在的避开汤勺，放眼寻找另一个身影。
在水下的情形他都记得，是景玉救了自己，还……
唇间弥漫的香甜勾人心魄，李旭不自觉的舔舔唇，目光有几息迷离。
“王爷？”
不知道他在四顾什么，喉间吞咽又像在嘴馋什么，欧阳琬清抬眼，出声轻问。
“景玉呢？他不来照顾本王，怎么叫欧阳小姐做这些粗活？”
确定小侍卫确实不在殿中，李旭脸色抑制不住的黑下。
自己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忘记腿伤跳到湖里，差点去陪仙去的父皇。他倒好，把自己捞上来后就不管了，扔给个不熟的女人照看，人跑得没影。
“景大人这两天忙着陪太子殿下，宁王殿下要是想找大人，派人通传即可。”
欧阳琬清听到李旭所言，放下碗盏晦暗了眼，神色略有些失落的说，“侍奉汤药怎么能算粗活，殿下是嫌弃小女不如景大人做得好吧……”
没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会引老师孙女如此猜想，李旭稍怔，尴尬的解释，“小姐误会，本王只是见不得小姐操劳。”
说着，他伸手拿过碗端到自己面前，一勺一勺的开始进食，不再提找景玉的事。
见李旭埋头吃了半天也没有多余的话要对自己讲，欧阳琬清咬咬唇，袖中双手搅紧帕巾，眼眶蓄染上点点泪光。
“殿下既然好了，小女便不再打扰，先行告退。”
两天衣不解带的照料，换不来眼前人一句夸赞。
欧阳琬清想到自己夜深了还在替李旭敷冷帕，甚至困了就在案几上趴一会儿，未真正合过眼，委屈决堤如倒灌的潮水。
美人在转身的瞬间泪珠滚落，终是忍不住抽泣，哭得梨花带雨。
李烨得知李旭醒来后匆匆赶来，却在踏进殿门时撞上迎面而来的纤弱女子，袅娜红袄弱不禁风，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踉跄后退。
“圣上小心！”
裴盛方扶稳李烨，李烨拉住欧阳琬清。
模糊泪眼看清冲撞到的是帝王，欧阳琬清站定身形，僵立几息福身一礼，随后掩面跑了出去。
“欧阳小姐这是怎么了？”
裴盛方引李烨往里走，一阵唏嘘。
李烨摇头，暂时无暇顾及，全部关切全在李旭身上，忽视跪了一地的人，径直走到床前。
“五弟，你可感觉好点了？”
李旭起身恭迎圣驾，面无表情的跪拜叩首，不咸不淡的应，“谢皇兄关心，臣弟健在。所以臣弟的侍卫还不是皇兄的，麻烦您和太子殿下说一下，让他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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