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默跟着颜妍进了房间。

    颜妍自己不租房,她嫌弃租房麻烦,还得找人收拾,从来出来住就住酒店。这件房间是她常住,来过太多次,已经熟悉到闭着眼都能从酒店大堂走到房间了。

    颜妍喜欢灰色的被子,简默喜欢白色的。

    所以后来颜妍跟侍应生说,放一套白色的床品,一套灰色的。

    然而夏天里,她们连一床被子也盖不住,最后往往一早醒过来,两套薄被都掉到床下去了。

    全是白费力气。

    颜妍总是喜欢在她身上做这些白费力气的事情。

    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先去洗澡了。”

    她抢先蹿进浴室里,门反锁,颜妍没有尝试开门。等她穿着颜妍送的睡裙飞速洗完出来,对方才意兴阑珊走进去。

    耳边是颜妍洗澡的水声,她站在落地镜前擦头发,离得很近,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清纯棉睡裙上面精致的蕾丝。颜妍虽然说颜家没有她的房间,并常用鄙夷的语气说起她的家族,但她卓越的品味还是从这销金窟里面滋养出来的。

    简默算破脑袋,也只能算出来那一条睡裙性价比最高,但颜妍的眼光永远让她能够在一片良莠不齐的睡裙里,挑中最适合每个人的那一款。

    问她有什么法门,颜妍也只会嗤笑一声,说睁着眼看不出来?

    她不知道大多数人就是看不出来的。

    就像一些人写英语题靠语感就可以做出来,而大部分学生都要依赖技巧。

    在决定要跟颜妍闹掰的这一晚,她承认她喜欢这些精致的东西。雕花的化妆镜,美丽的蕾丝睡裙,巴掌大的意犹未尽的小蛋糕,颜妍给她的,是她终其一生也难以接触的炫丽。

    这是她那天站在楼梯间外,等着姐姐打来那一通电话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的。

    与颜妍接触后的每一天,都非常新鲜,因为一切与计划都殊为不同。于此相比,从前混混沌沌的日子显得更为暗淡。

    她如果再卑劣一点,就会享受这种出卖感情换取利益的生活。

    出卖给颜妍,总是不吃亏的。简默心想,她甚至没有费心勾搭颜妍,颜妍就自己直钩也咬得死死的。

    但好可惜,她还没有卑劣到这个程度。

    即便她真的很擅长察言观色,玩弄感情,根据对方的喜好来伪装自己。不论颜妍喜欢什么样的人设,她都有。

    唉……

    她和颜妍的天赋怎么都点在了些奇怪的地方?

    就不能在匡扶正义,嫉恶如仇上面天赋异禀吗!

    怎么偏偏就是一个擅长卑微如泥土,一个擅长扭曲如蛆虫?

    她擦干净头发,颜妍推门出来,大马金刀往床边一坐:“来擦头。”

    简默怀疑她从颜妍这里出师之后,可以直接去理发店应聘擦头小妹了。

    她任劳任怨上床,跪坐在颜大小姐身后擦头,给她满头碎发抹上护发精油,并用小梳子梳顺。

    “我的葡萄呢?”

    “在你左手边,你动动手指头就能够到的地方。”

    颜妍:“我手指头不想动。”

    “那你明天找个哪吒来伺候你吧,没有三头六臂,真是没办法给你一边擦头一边喂葡萄。”

    她看不见颜妍的脸,只听到有笑声。然后颜大小姐剥了一个葡萄吃掉了,又开始嫌弃葡萄酸。

    真他妈是个事儿精。

    “简默,你吃葡萄吗?”

    “不敢吃,怕你下毒。”

    自从跟颜妍认识以来,对方已经多次扬言要把她丢进海里,拉去活埋了,她很难大胆接受这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示好。

    “去你的吧,你也配我下毒?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她剥了个葡萄,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简默嘴里。

    简默吞下去葡萄,果然很酸,五官皱成一团还不忘顶撞她:“这不是最后一天了,怕你狗急跳墙。”

    “不至于,你算什么东西……没了你,我找更好的。”

    简默这就放心了,抬起头眉开眼笑的,一对卧蚕乖得很。

    “妍姐,你真是个好人。”

    颜妍表情跟他妈的吃了一串苍蝇似的。

    “你傻逼吧?”

    简默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捧着毛巾:“继续擦吗?”

    擦你大爷。

    颜妍真想打简默一顿,又觉得最后一晚上了,何必?赶明儿不是情侣了,不多的是机会磋磨她。

    这会儿不想浪费时间在打架斗殴上,想浪费在睡觉上。

    她一把揪过来毛巾丢出去,抱住简默倒下去,倒在软趴趴的床上,陷进去。

    这个姿势,这个氛围,这个人嘴上半存的葡萄汁,不亲吻是罪孽。

    颜妍自然而然垂头,简默伸手挡住她,目光冷冷的。

    “颜妍,你不会真的想要亲我吧?”

    颜妍皱眉:“最后一晚了,还不让亲吗?”

    简默也皱眉:“你真想亲我?”

    完犊子了。

    她蹿腾着想起来,一旦知道颜妍真有这个心思,她就连不过是跟女同学挤一挤同一张床这种借口也不能用了。

    颜妍怎么会真的有这种心思啊?

    “嗯?”

    蹿腾无效。

    颜妍垂头,带着淡淡的葡萄酸甜,放纵了七宗罪里,她最讨厌的罪孽。

    色/欲。

    简默的嘴唇并不丰润,焉知不是因为总是抿着的缘故,她吻上去的时候,对方的牙关紧咬着。

    这感觉并不好,让颜妍觉得自己罪孽更深重一些。她道德感已经很低下了,常意识不到自己在做坏事,又或即便做了,也有恃无恐。

    但好奇怪,在面对简默的时候,死去的道德感突然开始攻击她。

    让她这样一个几乎没心没肺的人,开始将心比心。

    在床上强人所难是不好的。

    她没有强制爱的情/趣。

    何况她也没有那么爱简默,颜妍想,她只是太随心所欲,见不得简默痛快了。

    这并不是人们称之为喜欢的,那种矫揉造作的感情。

    就这么一会儿,简默就跟一只野猫似的,在她后颈背上挠出几十条血道子了。

    颜妍伸手把简默的爪子扣住:“你指甲真是该修剪修剪了。”

    “修你奶奶我修,我挠瞎你狗眼。”

    简默气得喘粗气,勉力冷静下来,想讲道理。

    “颜妍,你不能这样。你这是流氓,你在堕落。虽然让你不要继续变坏,听起来非常可笑。但我们同床共枕这么久,也算是千年修得的缘分,我就是大发慈悲以德报怨劝你一句。别这样,你自己也不会高兴的。”

    她说话很急,语气发颤,像品质不好的机关枪,突突也是能突突,就是总让人担心会炸膛。

    “你不能强吻别人!!!”

    颜妍感受她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也感受对方起伏的胸膛,一切都那么的激烈,只有她在争吵里浮想联翩。

    “但你嘴上的葡萄汁,看起来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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