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回校的学生们长吁短叹,各自讨论着放假做了些什么。
“你是不知道,我去那个操作,我连忙吃了三大碗米饭。”
“胜败乃兵家常事,过眼云烟,不要这么在意哈。”
“快月考了诶谁关心一下?”
有人谴责:“别岔话题,是讨论这种小事的时候吗?”
“诶,梓哥来了。”
一群人看见易梓抱着书进来,放到谷菲桌子上,让她叫课代表发一下数学作业。
数学课代表顾辞——兼易梓的前桌欲哭无泪:“梓哥,我就在这啊。”
你为什么非要跑那么远送给班长来叫我?
易梓看看作业,再看看顾辞,言语里没什么歉意:“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易梓懒得搬过去,拍拍作业,甩手就走,那样潇洒,那样无情:“自己来拿。”
顾辞:“……”
行吧。
六班的氛围算是好的,几下过来也熟了,正好围在后面聊天,想起易梓那个开过光的操作,问道:“梓哥你玩游戏没?”
易梓抬头,神色淡淡,还没来得及说话,姜义进来了,听见这一句问话,一边拉开凳子坐下一边替自己同桌答道:“他放假没玩游戏。”
易梓顿时省事极了:“嗯。”
六班同学:“……”
六班同学各自对视一眼,从中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互相明白了之后,打着哈哈聊到了别的事上,一群人凑在一起从来不怕没有话题聊。易梓虽然拿了书出来,却也没看,抬头听他们讲,问到他就回两句。
六班的语文课文早在高一下学期就要求全部背诵完了,剩下的就是一遍遍重复,要在高考前还得记得。总之,这一个星期开始,他们班的早读是自由学习,相当于自习。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隔壁班的读书声传来,有人戴着耳机听听力,期间丁彩悄悄地从后门看了一眼,没人作妖,她在黑板上写下周六周日月考,画上倒计时,出去了。
六班的同学们小声讨论了两分钟,随即自觉安静下来。
不知不觉进入备考阶段。
丁彩早上把易梓叫到办公室说了:“按照我们之前的承诺,你的成绩得有进步,听见没。”
易梓漫不经心地应声答“好”,好像没把这件事当回事,跟彩姐聊了一会儿突然问:“上次的第一是不是五班的?”
五班,就是全理a班。
他上次考试因故缺考两科,烦躁得没去看成绩单,当时也没多少人敢跟他聊天,每天算得上话多的就是姜义,但那时候姜义也比他的消息来源好不了多少,等过了这段时间,这话题已经没有热度了。
丁彩科普道:“对啊,总分七百零三呢。”
易梓一般也就考个六百七左右,排年级前十,进步很艰难。
易梓大概算了一下,“嗯”了一声,说如果您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丁彩让他把作业搬回去。
当然,备考是一回事,玩耍又是另一回事了。晚上大部分六班同学自觉留下上晚自习,照样到了最后半个小时,整个班又开始作妖。他们商量半天,决定文艺复兴一把来点古老的游戏,于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副扑克,四下找人组队,叫到了两位校霸这边来。
姜义完成辅导书,改完错题,跟易梓说了一声:“我去了?你不来?”
易梓“嗯”一声,没动,道:“不去,不会。”
姜义惊了:“你又不会?”
易梓摊手:“我母胎solo呗。”
姜义“嗐”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好吧我现在就是有点惊讶,这年头居然有人不会打牌——当然,我可以教你。”
易梓家里没什么亲戚,事实上,年节的时候医生和警察也都不放假,所以也没什么机会去走动走动认识亲戚,自然也没需要学打牌的道理,而且他性子冷,看起来就不想跟别人扎堆。
姜义说他就适合站在云端俯视那些愚蠢的凡人,而不是跟人挤成一个糯米团子。
姜义跟陈连那边说了一句“不来了”混着高一下课的学弟学妹们偷溜下去,买了一副牌过来。
他把牌拆开,手法娴熟地打乱,颇有几分在拍澳门风云的范。
易梓看了一会儿,听他讲,把书收进去。
“这个,从三到十,依次为大,然后是jqk排过去,a和2是2比较大,然后是小王和大王,这个灰的是小王,彩的是大王,懂?”
随即姜义带着他在陈连那边看了一会儿,适时在一边讲解,看了两局之后,易梓点头:“会了。”易梓起身回座,拉了姜义一把,“做点课后练习吗?”
姜义拉人过来凑个三人局:“沈佳?来不来。”
沈佳在手机键盘上敲敲点点,删删减减,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不了。”
沈佳看起来像是在聊天,可界面又不太像,没人凑过去讨嫌。
最后两人目光转向了前边正在学习的顾辞同学。
顾辞同学今晚已经跟学习签了卖身契,并且向天发誓不做渣男!
——“三带二。”顾辞扔出一串牌。
姜义敲桌示意要不起。
易梓学习能力拔尖,抽出几张:“三带二。”
易梓同学终于在同桌的指导下学会了一项技能,还在同桌的无限让牌下赢了一整晚,让顾辞同学觉得自己是个凑数的。
姜义现在很痛苦,因为他的同桌兴许是看不下去他那烂到仿佛没有脑子的数学,决心要帮他。
姜义刚开始还挣扎了一会儿,到后来就干脆妥协。他与这数学题斗智斗勇了大半天,可显然数学题这种神物并非小少爷的拳头所能打败的。最后毫无疑问——数学题赢了。
姜义生无可恋地把笔一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与天花板深情对视。
妈的真不会啊。
易梓看他有认真在学,心情似乎很好,这人心情一好就喜欢撒娇,声音却还是冷的:“哥。”
姜义被叫得耳尖一麻,还得强装镇定:“怎么?”
易梓本来趴在桌子上补觉,这会儿被提醒课间操的铃声吵醒,懒得一身懒骨都在造反:“不想跑课间操。”
姜义应了一声,把作业收起来站起来,盯着易梓的发顶看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在易梓头上揉了一把。
易梓懒懒地趴在桌子上,嘴里叼着刚剥的巧克力,狠狠地咬了一口,抬眼没好气地瞥他:“也就是你,我不揍你。”
姜义奇怪,挑挑眉道:“是吗?上次看到你妈妈也摸了。”易梓还主动低下头了来着。
那乖的。
易梓“哦”一声:“想起来了。”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击,“她经常这样。”
姜义是除了易梓以外最后一个出教室门的,本来走了两步,又转回来,隔着书堆和课桌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易梓。
少年双手交叠着,头埋在手肘造出的黑暗里,头发看上去很软——也确实很软。
最近几天的天气比较凉爽,教室没开空调,风扇悄无声息地飘过,吹得桌上的试卷哗哗作响。
姜义把灯和风扇关了。
他知道易梓睡觉不喜欢开灯,也知道他容易冷。
还知道他挑食,知道他看似冷漠,却喜欢撒娇。
他看起来吊儿郎当,却真的很优秀。
易梓一般是不给人讲题的,因为在他眼里可能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规律,别人要推老半天,所以他讲题总是跳步骤,让人还没反应过来上一步跟下一步到底有什么连接,他已经洋洋洒洒地出了答案。
这种事情多了,除了一些数学比较厉害学过大学二级公式的,就没几个人来问题了。
对不起,是我们段位太低。有人从易梓这里问完题后,回去哭着在群里倾诉。
所以姜义造福了广大人民这个说法没有一点毛病。
易梓为了让他能听明白,一个小步骤能拆成八十份细讲,期间顺带推理应用和相关拓展,换了任何一个差生在这里,都能在脑中建立起整个高中数学的网络构架。
只可惜这是一个从初二就没有听过数学课的渣渣渣渣。
随时能问出类似于:圆的面积公式是什么?这样出众脱俗问题的渣渣渣渣。
易梓为此只能讲得越细越好。
丁彩出了一套题,一共10个题,每个题都直逼竞赛难度——他们班和五班是共用一个等级的卷子,卷子难度比其他班都要高上一个档次,因为他们两个班的目标不仅仅是高考,做普通的卷子对他们来说没有多大意义。
别的班的试卷他们也会做,分数和排名都会放出来——为了激励普通班,让那些普通班看看真正的大神有多牛。
然而大部分普通班并不想要这个激励,觉得这只是精神与实力上的碾压,没有任何意义。
几个人倒数第二题愣是想不出来到底该怎么解,就去问易梓,希望能给点提示。
然后易梓给他们细细讲了一遍,来听课的学生们纷纷表示简直茅塞顿开,如果哪一天易梓打算在网上开网课的话一定去捧场。
姜义本来就没心思写,旁边有人叽叽喳喳的就更写不下去了,听见这个话转了转笔:“那当然,我家学神。”
六班同学纷纷应和着:“是是是。”
其实姜义叫易梓学神这个事早就有,但却没什么人跟着叫,因为易梓除了逆天的数学,总成绩实在算不上特别拔尖。
六班还有几个上了690以上的,分数咬得相当紧,那几个都还没被拜成学神。
还有那个五班的七百分大神,那位才稳坐了学神宝座,考前总有人拜一拜,沾沾仙气。
他们这个历化生类别的科目一共有三个考场,按成绩排着来,从一号到三号。
历化生1号考场的直接发a卷,分散在其他两个考场的就由老师送a卷试卷过来。
但由于上学期期末考有两位有两门没考,所以易梓和姜义被分在最后一个考场的第一二个位置,刚刚好掉了进来。
姜义坐在前面,易梓坐在后面。
他伸手勾他衣服,把衣服拽出来一块:“哥。”
姜义微微后倾,手上玩着魔方,偏头问:“嗯?”
易梓指了指旁边拜学神的——那两个人拿着一张不知从哪偷拍过来的楼上五班的学神照片,双手合十,神色虔诚,嘴中念念有词“保佑我这次数学能及格”等等,恨不得上两柱香。
“要不要过去拜一拜?”
姜义觉得好笑:“你拜什么。”他把魔方随手扔进自己课桌,“不过这是个好主意,我来拜拜倒可以。”
说着,他转过身,伸出一只手,笑得耀眼:“给沾沾仙气吗?”
易梓愣神了半秒,觉得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过分刺眼了,他微眯着眼,伸手过去。
看上去满不在乎,只有自己能感受到心跳有多快。
很快,一只温暖的手覆了上来,似乎真的只是沾沾,很快就挪走了。
姜义别过眼,松手了:“算了,我就沾一点,不偷多了。”
“其实没关系。”后面传来一声很低的嘀咕。
姜义沾完仙气之后思绪有点乱飘,没听清,转头问道:“你刚说什么了?”
易梓趴在桌子上,一只手伸到了姜义的位置上,看起来有些懒懒的,埋着头,好像在休息。
姜义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没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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