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果然下了点雨,天气微微闷湿。姜义从浴室里出来拨通易梓的电话,想问一下他现在有没有空开视频一起写作业。他们这种状态持续了挺久,刚开始是姜果果跑到他房间问题,姜义记得易梓给他讲过,但思路有点绕,他一下没回想起来,于是只能问易梓。等姜果果走后,他们依然开着视频,其实也不说几句话,但也没人想关。
过了半分钟,电话才接通。易梓的声音有点蔫蔫的:“……喂?”
姜义皱眉:“你怎么了?”
易梓从沙发上坐起来,不知道怎么着浑浑噩噩的就睡着了,随意地揉了一把头发,“唔”了声:“没事,刚才睡着了。”
晚上的雨没下多大,易梓没找到他那把伞放在哪里,而查人的老师又在催,让人赶紧走,他就直接冒着雨跑回家。他之前的那场低烧本来也没好利索,依然有点感冒,不过某人装的很好,跟个没事人似的。
姜义被他气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听他嗓子有点哑,问道:“洗了澡没?”
易梓低头看看自己新换的衣服,跟神经打结了似的反应了半天,才答:“洗了。”
那边又道:“甩一下脑袋。”
片刻,问:“晕吗?”
易梓用手扶了下头,老实答道:“嗯,好像有点烫。”
姜义深吸了口气,压住自己的怒火,沉声道:“老实呆着,我等会儿过去,”顿了顿,补充道,“可真行,我的学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易梓不知道自己发了烧还好,一知道头就有点晕,又重新躺回沙发上,困意上涌,迷迷糊糊道:“钥匙放在鞋架子从上向下第三排第三个的盒子里。”
姜义把手机充电线拔掉,察觉到他有点含糊的声音,放轻声音道:“我知道。”
易梓:“哦,对,你知道……”
姜义又哄了几句,大致让他呆着别动,易梓一边应着,一边十分不听话地起身去柜子里翻药箱,特地留意了声音没让姜义听见,抽了只体温枪出来,又拿了盒似乎有点眼熟的药。
·
姜义直接被他气笑了。
他用手背摸了一下易梓的额头,一脸无奈地拿起茶几上的药盒。
都他妈过期三个月了。
姜义伸手去掐他的脸,捉住他下巴,使易梓被迫抬起脸对着他:“吃了多少?”
易梓手劲有点软绵绵的去推开这只胆大包天的手,想将头扭开:“你他妈……欺负伤患。”
姜义松开手道:“我这叫合理关心同桌的生命安危,知不知道这药过期了三个月?!”
易梓“唔”了一声没说话,扭过头背着光,眉头紧皱着。
姜义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旁边的毯子往他身上扯了扯,拿旁边的体温枪对着易梓眉心“滴”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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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义皱紧眉头。
他稍微调了一下灯光,让客厅变得有些昏暗不再那么刺眼,又将空调温度调高几度,没好气道:“老实待着。”转身进了厨房。
等他找到姜的时候,他转头发现易梓站在厨房门口。
他显然已经没什么力气,带着病殃殃的色彩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眼眸微阖,目光在姜义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水龙头下的姜块上。
看了一会儿,认出来那是个姜,似乎有些头疼道:“也不用这么舍己为人。”
姜义将姜放在案板上剁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每天的思维都这么发散?还是生病了思维才这么发散?”
易梓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就格外像撒娇:“我就是不想喝姜汤。”他慢吞吞又强调什么似的补一句,“特别难喝。”
姜义哄道:“给你放蜂蜜行不行。”
易梓没说话,看上去是看在蜂蜜的份上妥协了。
姜义弄好之后把姜汤熬上,带着易梓的衣领将他往沙发上推,重新按好毯子,指了指他,警告道:“当病人就老实点,我下去买点药,”他边嘟囔着“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边开门出去。
等他买了药回来,发现易梓已经睡着了。
姜义叹了口气,先去看姜汤,尝个味儿,还没好。
他早就烧了热水,冷热中和好调成适宜的温度,然后才去唤易梓。
易梓不满地转了个身,特别想掩耳盗铃一睡不起,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坐起来,揉着眼:“回来了。”
姜义掰下两颗药,连着水一起递过去:“那过期的药你吃了多少?”
易梓低头接过,下意识想说一句“谢谢”,但按姜义的脾气绝对会炸毛,还是憋住了没说。他一时没想起来是什么东西:“什么药?”
姜义指指桌子上的药盒。
易梓一口闷掉那两颗药,苦得他脸色微变,吐了吐舌头:“好苦。”
姜义:“……”
他将一杯水灌完后才好了一点,发烧让他的脑子不太清醒,于是抬头问:“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姜义沉默片刻:“……忘了。”
·
姜义回到厨房将姜过滤掉,只剩下汤水,给易梓喝完之后,送他回房间休息。
易梓正跟他聊着,等到姜义说到“姜果果带着一群人去湖边看荷花”时,他看见易梓闭上眼,已然呼吸绵长。
——睡着了。
他睡着了也并不安心,长睫微颤,像是疾风中的蝴蝶,眉头皱紧,一副随时都会醒的模样。
姜义不自觉伸手去碰他眉睫,出了神。
做噩梦了吗?
大街上有车呼啸而过,墙上映照上来的车灯先变短,再被拉长。
于是留下一片静谧。
这样的夜总是容易生出绮丽的事物。
姜义知道自己心里有个很疯狂的念头。
联系起罗才今晚跟自己说的话,他想了一通,也觉得。
自己太明显。
那……易梓会知道吗?
他站起来,想着要不他就赶紧回家,要不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反正绝对不能再待在这里,再待下去他怕他会疯了。
忽然,易梓似乎有所感,伸手勾住他的衣角,嗓子里哼唧出一个沙哑的调子。
——在挽留他。
他就再也走不掉了。
姜义坐回床边,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慢慢地拢上他的眼睛。
像在掩耳盗铃。
黑暗掩饰掉一切色彩,却掩不住触碰的温度与呼吸的炽热。
他不敢太贪心,于是只是浅尝辄止。
但那滋味很美妙。
姜义想:这真是太疯狂了。
可他知道,那就是他内心真正想做的。
他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
会上瘾。
·
夜色越发沉郁,学校周围的城区大多如此,似乎就是以那些青春鲜活的学生们为坐标,兴盛与沉静兴于其止于其。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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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接近六点的时候,外面已经有汽车的引擎声,易梓睡眠浅,被吵醒了。
懵然片刻,起身在沙发上找到了姜义。
姜义睡觉看起来还挺安分,睡相也很好,呼吸绵长,脸颊背着光,显出凌厉的角度。
早晨的风凉飕飕的,夹杂着南方霭霭雾气,格外沁人心脾。
易梓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蹲着看他,每一处都看得清清楚楚,去感受他的气息,直到脚都有些麻。
静谧在他们身边蛰伏,然后,似乎自然而然,他低头,踟蹰半天,终于,偷了一个吻。
他的脊背爬上酥麻感,腿都有些软,心跳加速,空气升温。
雾散了,窗外的天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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