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几番僵持下来,季九歌只得败下阵来,她许诺眼前的少年来日方长,先尽心尽力为自己效劳再言其他。
如此,影卫才闪身消失不见了。
主仆二人皆松了一口气,季九歌拧眉沉思了一小会儿,才将方才与影卫之间闹出来的那点儿事给彻底放下了。
“主子,这平白无故死了一人,殿下不得命人去查吗?”
云竹思来想去,一脸的心有余悸,手里的团扇都摇不起劲了。
不过是未替那女子将事情办成了,便直接取了那说书人的性命,且那女子的最终目的似乎是自家主子,以她心狠手辣的性子,自家主子的安危岂不是……
云竹的小脸都快皱成了一团,紧巴巴的,细细的柳叶眉也攒成了一疙瘩。
“查自然是要查的,可是自然不是由本宫出面去查。”
季九歌仰躺在贵妃榻上,后背早已沁出了些许的薄汗。
“影一,你出来。”
女人声音浅淡,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方才逗弄了他的缘故,影一比平素里慢了好一会儿才现身。
“属下在,殿下有何事吩咐。”
影一整个人虽显镇定,可是那垂于身侧的手微微蜷缩却泄露了他此刻纠结的心绪。
季九歌斜睨了他一眼,她还未曾见过影一的真容呢,府里的影卫虽不多但个个身手了得,皆是以一敌十的厉害角色。
唯一不足的是这些影卫全都蒙着脸,根本无法瞧清他们的容颜。
季九歌思虑又飘了好远,她倒是诧异上一世自己出事时,这些影卫为何一个都未曾现身,他们的衷心自不必怀疑,莫不是被人先一步斩杀了?
思及此,季九歌的头忽的又钝痛了起来,那种剜心剔骨的痛苦似潮水涌来,瞬间袭遍了她的全身。
云竹低头瞧着季九歌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去,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殿下,您怎么了,若是不舒服此事暂且从长计议吧?”
影一也纳闷地稍稍抬眸,顷刻间又将视线垂了下来,他绝对不能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来。
“影一,你将今日所见所闻皆禀报给皇上,余下所有事情还是交由皇上来决断吧。”
季九歌吩咐完所有事情,一只手不自觉在额上轻揉了揉,看来心结不解,她这一辈子就得时时活在萧司霆给她带来的阴影之中。
“属下遵命,殿下可安好?”
影一知晓此行径逾矩,可是他又忍不住担心,眼底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光。
“无妨,你快去快回,不然宫门要下钥了。”
影一领命速速离去,八角亭内立时又恢复了宁静。
“殿下,奴婢怎么瞧着方才影一那是故意装傻缠着您的,殿下一不舒服,影一便一副急不可耐关心您的模样。”
云竹微眯了眯眼,视线落在远方那一树开得正盛的合欢花上,花影浮动自是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画卷。
“云竹,你最近该不会是想换个差事吧?”
季九歌似笑非笑地盯着云竹那张秀气的小脸,随即从贵妃榻上缓缓起身,一袭耀眼的红裙衬得她窈窕婀娜。
她一步一步行至栏杆边,池子里的几尾鲤鱼正游得欢快,似乎不受这骄阳炙烤的影响。
季九歌瞧着池子里的游鱼出神,那般自在的模样到底是令人艳羡的。
“奴婢可不想换个差事,奴婢定要在殿下身边待一辈子才好。”
云竹一脸的信誓旦旦,只差对天发誓了。
季九歌轻笑了两声,如铃铛般清脆的笑声似是惊着了池子里的鱼儿,它们纷纷四散而逃,躲得不知去向。
“那你这几日为何老是琢磨为本宫招夫纳婿的,本宫还以为你打算辞了本宫此处的活计,去谋个媒婆的差事做做呢……”
季九歌微曲手指在云竹的脑门上敲了敲,随即一步一生莲地朝着假山后走去,那里可以直通主院里。
云竹一副了然的模样,这会儿才似回过味来,品出了自家主子话里的意思。
“殿下惯会取笑奴婢,奴婢只是听闻殿下想要豢养面首,又对着影一说了那般模棱两可的话语,奴婢这是替殿下着急啊,驸马的人选可得仔细挑不是,事关殿下一辈子的幸福啊。”
云竹将手中的团扇背在身后,一路小跑着追随,语气里不乏隐忧。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主院里,已有侍女早早儿备下了晚膳。
季九歌一愣,瞧着桌案上摆放的佳肴,面上全是疑惑。
“云竹,不是才用了午膳没多久,又去茶楼吃了点东西,怎的今日如此早就要用晚膳了?”
云竹先是低头瞧了一眼桌案上的菜肴,又瞥了一眼垂手侍立在一侧的几个侍女,只觉得瞅着有些面生。
云竹弯腰附在季九歌耳边轻声低语,眼神还一直在那几个陌生丫头脸上逡巡。
“殿下,前些时日殿下去慈光寺祈福敬香,太后下了懿旨,从宫内拨了一批宫女送来府上,明面上说是长公主府里可用的人太少,担心伺候殿下的丫头不够机灵,实则像是派了几个人过来监视殿下。”
云竹直起腰板,眼神不善地觑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几名侍女,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言行举止皆透露着皇室教养出来的优雅端庄。
季九歌意味深长地凝视了几人一眼,清冷的小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反倒是平静得让人心生胆寒。
因着原本就还处于饱腹的状态,季九歌也只是随便吃了点就停了玉箸。
那几名侍女规规矩矩地低着头,步履轻盈地走过来将桌案上的碗碟一律撤了下去。
随着几名陌生侍女的尽数退下,云竹才蓦地长出了一口气。
“怎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云竹还能被那几名宫里来的人给吓着了?”
季九歌略略沉思了片刻,黛眉轻颦。
“奴婢才不是被她们给吓着了,奴婢只是不想在她们面前漏了怯,免得她们再回去说三道四的,平白无故诋毁了殿下。”
云竹撅着个小嘴,脸上是一百个不乐意。
“太后此举显然是颇有深意的,至于她为何要派人监视本宫,这其中的缘由还得细细琢磨。”
季九歌接过云竹递过来的帕子净了净手,复又将帕子递还了回去。
……
季九歌在府里忙活了好几日,一面派人暗中调查说书人背后的主谋,一面想要寻得那个坊间传言极为厉害的世外高人。
庭院里,热风拂过,花树随风摇曳,树上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
“殿下,奴婢听闻皇上去了太后那处请安,婉言推拒了三年一大选的秀女入宫,甚至还要遣散了后宫。此时宫里早已乱作一团,众朝臣皆极力劝说皇上三思而后行,太后气得在慈宁宫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云竹将自己得来的消息一一禀报给季九歌听,语气里不乏对此事引发的一系列后果感到忧愁。
季九歌手一松,手中的书册蓦地掉在了软榻之上。
“皇上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之前不是已经答应了要选一批新人充盈后宫的吗?”
“奴婢也不知是何故,但是奴婢隐隐觉得与皇后娘娘有关,可是皇后娘娘也不是那般善妒之人。”
云竹将自己的猜测全都说了出来,若是皇上不答应选秀女,那么殿下讨厌的那个唐家嫡女岂不是得希望破灭了。
季九歌自然察觉到了云竹一脸的幸灾乐祸,哪里不知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你随本宫一起入宫一趟,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太后的眼线遍布皇宫内外,皇上此举若是惹恼了太后,怕是会惹来一些祸端。”
“也是,毕竟太后并非皇上生母,总归隔着一层,再加之当初太后诞下一子却早早夭亡,若非那劳什子道士胡言乱语,太后岂会将璟王之死归结于皇上与殿下身上,以致于太后耿耿于怀至今也不能释怀。”
云竹对着手指喃喃自语着,这些坊间传闻编成的故事,她都快从话本子上看腻了,但凡是个明白人都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江湖术士的胡话,奈何太后却深信不疑。
不然,自家主子何以需要为皇上的安危操碎了心,早就可以安安心心择一驸马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殿下,不好了,萧公子昏倒在府门前了。”
一名身着绿衣的侍女神色慌张地匆匆来禀,言语间皆是惶恐。
“要死为何不死远点,成日里在本宫府邸前上演大戏呢?”
季九歌言辞间皆是气恼,柳眉倒竖,显然是气得不轻。
随即她使了个眼色给云竹,示意她想法子支开那几名从宫里出来的侍女,这些事情不能轻易传入宫中落下话柄。
紧接着,季九歌才施施然离开了。
在所有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她是半分也不想再见到那个令他夜夜徒生噩梦的男子了。
当季九歌快步行至府门前,那些围观的百姓像是约好的,早早儿地就守候在府门前了,七嘴八舌乱作一团。
季九歌的到来令那些围观者瞬间噤了声,他们倒还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女人视线冷冷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萧司霆,红唇一勾,眼底皆是不屑。
想来这也是幕后之人的手笔吧,手段也忒拙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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