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司霆视线冷漠地睨了一眼那具女尸,心里头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那个人不是已经离开长公主府赶往戍守之地了,为何她会无端出现在京城里,难不成是东倾国那边生了什么变故?
思及此,男人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他的计划可不允许出现任何变数。
随即,萧司霆眼神阴毒地觑了一眼那几具尸骸,暗自冷笑了一声,当真是天助他也,那个女人死了也好,免得徒增烦恼与意外。
季九歌一直留意着萧司霆那变幻莫测的神色,心中对他的怀疑更是深了几分。
正当围观者议论纷纷之时,小巷口突然赶过来好些衙役。
走在那群衙役最前面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须发有几丝花白,但那双锐利的眼睛似是能瞬间洞穿人的内心深处,此人乃是顺天府尹左世昌。
顺天府尹是正三品官职,左世昌自为官以来廉洁奉公、清正无私,凡经他手的案子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也从未判过一桩冤案。
他可是天子脚下为民造福的青天大老爷,颇受百姓爱戴,也是京城百官之中为数不多能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下官左世昌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可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下官,也有助于下官彻查案情。”
左世昌对着季九歌作揖行礼,眼神自萧司霆身上扫过,暗含着旁人无法察觉的深意。
随即,左世昌立刻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似是方才并非他在瞧萧司霆一般。
季九歌与容南渊皆注意到了这一点,可是现在不是说此事的时候。
左世昌下令将那些围观的百姓疏散开来,以免对案件的侦破产生不必要的影响。
季九歌将前因后果缓缓道来,不遗漏一丝一毫,毕竟至关重要的信息点更有利于衙门尽快找到凶手。
她递了一个眼神给影一,影一立即明白过来,将方才从女尸手中扯下来的碎布料交给了左世昌。
“这块碎布料是本宫的属下从其中一具女尸手中找到的,想来应该有助于左大人尽快破案。”
左世昌接过影一递来的那块碎布料时,眼神有意无意地又在对面站着的萧司霆身上停留了一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左大人可是识得这位萧公子?”
季九歌红唇一勾,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她也很好奇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
“下官并不识得这位公子,下官只是觉得这位公子面相不太好,重眉压眼,两耳蒙尘,声音带煞,往后需小心谨慎,切莫贪得无厌,更不能心生歹念,以致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左世昌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落入萧司霆耳中,却使得他觉得格外刺耳难听。
他的命数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来置喙了?
此时的萧司霆面露讥诮,却掩饰得极好,那副高傲自大的样子硬生生被他给压制住了。
“哦,本宫竟不知左大人竟还精通风水玄学,连面相都能看,若真是如此,左大人也替本宫好好瞧瞧?”
季九歌对此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的,若是左世昌真的深谙此道,倒是可以请他帮自己解开心结。
对于前世跳崖后所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她也迫切地想要知道,奸恶之人岂能一直逍遥自在,当然要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下官只是略懂皮毛罢了,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耽搁了。”
随后,左世昌命那些衙役将几具尸首全都抬走了,天热异味难闻,若是传了仵作来此地验尸,怕是会让谣言四起,引起京中百姓的恐慌。
府衙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左世昌着急处理此案,与季九歌告辞后便匆匆离去了。
“殿下很在意我与那位柳姑娘的关系吗?我与那位柳姑娘真的没有半分瓜葛,她口中所谓的未婚夫怕是旁人吧?”
萧司霆略带深意地遥望着左世昌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右手下意识抚了抚鬓边,似是有所警觉又立刻停了动作,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季九歌冷笑连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怕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女人扭头就走,连一个背影都不打算留给某个无耻之徒。
偏生那男人毫不识趣,竟又恬不知耻地跟了上来,季九歌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萧司霆的脸上。
相较于季九歌的怒目而视,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连带着心头的怒意也节节攀升,恨不得……
萧司霆极力克制着自己已尽崩溃的情绪,连日来他一直遭受着眼前这个女子的各种羞辱,若非她还有利用价值,他那双手早已蓄势待发,直接掐住眼前这个女人的细脖了。
“殿下是真的很讨厌在下了,可是在下却以命换命,得来的竟只有嫌弃与厌恶。”
萧司霆苍凉一笑,唇畔忽的又溢出一丝鲜血来,血染的嘴角微微一勾,微垂的眼睫也随之轻颤了颤。
季九歌沉默了一瞬,她根本不需要对眼前之人生出半分怜悯之心,因为他这种人本就不配。
季九歌未曾理会萧司霆,转身之际红裙在半空中肆意摇曳,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容南渊冷眼相看着萧司霆,视线刻意在他的眼睛处停留了一瞬随后便移开了。
“萧公子救下长公主殿下也算立功了,可是殿下确实很讨厌萧公子,萧公子还是另寻他枝吧。殿下这棵大树怕是承受不起萧公子的修枝之苦,萧公子索性放手吧,如此这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容南渊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语听得萧司霆是云山雾罩,他怎么觉得这位丞相大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他又怎知自己的野心?
云竹紧随着季九歌的脚步,在距离萧司霆还有一射之地时朝他扮鬼脸翻白眼,将讨厌他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影一闪身消失在了原地,徒留萧司霆一人还在细细品味容南渊的那番话。
周遭的风似乎歇了脚步,一团团黑云逐渐逼近,笼罩住了毒辣的日头。
“你这般执着,莫非是真的喜欢上她了,我且奉劝你一句,你就是那任人践踏的尘埃,她高高在上又岂会对你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凭空出现的黑衣女子摆出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嗓音空灵似夜莺,可是那手臂上一条条蜿蜒至脖颈的黑色缠枝牡丹越显诡异。
“呵,你还有闲工夫担心我的处境,倒不如赶紧遍寻天下名医,将你手臂上那骇人的纹路给抹去了,说实话连我瞧了都觉得瘆人得很。”
萧司霆抬手擦掉嘴角的一丝血迹,体内的毒素还未全部排出,他又岂会轻易离开长公主府。
他的舍命付出,可不单单只是为了换来那个冷血女子的厌弃。
“放肆!你岂敢对我如此不尊,你该不会以为我不能将你怎么着了吧?”
黑衣女子面纱下的唇瓣紧紧抿着,崩成一条直线,鼻翼极快地抖动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在下只知道但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你都不可能轻易放弃,更何况我们之间不过是合作关系,试问你能将你的合作伙伴如何,我的手里又不是没有你的把柄。”
萧司霆根本无惧黑衣女人的挑衅与怒意,他想拿捏一个人还不是任由他说了算。
“你倒是对自己有挺清晰的认知,还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
黑衣女子平复了一下怒气,眼前之人有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脑子又很灵活,虽然危险且不好掌控,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比起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用得顺手。
“喏,给你的解药,你倒是对自己够狠,差点连命都丢了。”
萧司霆伸手接过黑衣女子抛过来的白色瓷瓶,瓷瓶里装着的是解毒圣药,又岂是那小小府医能拥有的。
“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是不拿命相赌,她又岂会相信我对她的真心。”
男人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解毒丹仰头吃了下去,面色稍显舒畅,有了这丹药倒是不再担心体内的毒素了。
“真心?你这人还会有真心,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也……”
黑衣女子发出一阵阵嗤笑声,这颗棋子似乎不怎么听话,她该怎么收拾这颗棋子呢?
萧司霆全身戒备,眼神警惕地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她的恶毒与残忍自己是亲眼见识过的。
这样的女人若是真的摒弃了所有的人性,那便是无人能敌的存在。
“怎么,你怕我?”
黑衣女子妩媚一笑,她近身一步,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萧司霆的脸颊,从眼角到鼻翼再到薄唇,还真是个极好的模子。
“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何惧。无事我就先离开了,你最好不要轻易出现打乱我的计划,否则合作关系立刻终止。”
萧司霆冷冷地凝视了对方一眼,掸了掸衣袖冷漠离去。
“呵,一颗棋子罢了,还想反了天了。”
黑衣女子缓缓出声,脸上的冷意一寸寸凝结成冰,她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个男人脸上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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