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央总觉得何城似乎更黏她了, 她不过是想要上厕所,他都必须紧跟在她身后。庙里的厕所是用水泥墙垒成的,只在墙上涂着“男女”两个字, 没有顶棚,他站在外面, 一墙之隔,禾央很羞耻, 可又不能说他半句。
只能迅速解决掉,若无其事出来。
何城立马牵住她的手。
禾央无奈极了:“我还没洗手!”
何城从裤兜掏出湿纸巾, 攥着她的手一根根细腻擦拭, 然后又换了张新的擦另一只手, 路过垃圾桶扔进去,期间门一丝一毫都不放开。
禾央任由他去了。她知道他现在不安极了, 更何况他刚刚那么一闹,浑身虚弱得没有半点力气, 精神似乎都萎靡不少, 只有那双眼睛在看向她时会骤然亮起,像两颗小灯泡, 不过开关是她。这个比喻让她觉得好笑, 她转头看向何城,那两颗小灯泡瞬间门又亮了好多!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们下山?”上山的路是石阶, 何城发病的时候禾央没有通知何叔。跟他说了也没用, 他不是医生也不可能立马爬上来。
何城点头, 随口问道:“你真的不觉得丢脸?”
他已经问好几遍了。
“真的不觉得丢脸,我只会心疼。”
何城抿着嘴偷笑。
禾央看他一幅得逞的笑容,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 哪里会介意他这是问的第九遍还是第十遍,只要她问她就说。他笑起来很好看的。
他们本来就是早晨出发的,到这里已经正午,加上爬山和在寺庙的功夫,下山的时候傍晚的余晖也渐渐消失掉。只有浅淡的月光照亮石阶。
何城走在前面,禾央跟在他身后,沿着他的脚步往下走,有些石阶比较窄,需要很小心才行。
中途有一段路格外黑,周围树木参天,遮挡月光,风声沙沙。禾央心底没由来的慌张,左右看了眼,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但是在夜色的掩盖下,看什么像什么,明明知道旁边只有树木和野草,可这些植物在禾央的脑海里却忽然幻化成可怕的存在。
她打了个颤,忙扯住何城的手腕。
何城打着手机光,停下脚步:“怎么了?”
禾央声音颤抖:“你慢点。”
她的眼神飘忽,不停往旁边看,抓着他手腕的手渐渐收紧,还有些抖。何城知道她是害怕了。
“你来我前面,我在后面跟着你。”禾央走到他面前,何城在后面打着手机光,几乎是禾央下一个石阶,他立马跟上,两人之间门丁点缝隙都不留。
终于走到平地,再往下是一段斜坡。
目之所及,可以看到山脚灯火通明。他们租住的农家小院就在那片灯火中。
这里的天空格外澄澈,黑夜如同柔软的丝绒盖住整个天幕,点缀着很多很多的星星,有弱弱的一点,光亮眨眼间门就看不清,也有如同钻石般大小明亮,它们拥护着弯弯的月牙,为这片丝绒镶嵌最昂贵的宝物。
月光柔柔洒在地面,有些被参天的巨树挡住,落在树叶上,于是树冠下方便形成一方幽暗的环境。
禾央的后背低着粗壮的树干。
何城在她面前,弯着腰。夜风从两人中间门吹过,裹着不知道何时落在地面的花瓣,拂过她的眉眼,拂过她的唇瓣,沁香的花瓣落在她的唇,再也不离开。
禾央有些难为情,石阶那边传来说笑声,甚至还有些人在路过两人身边时谈论起这颗参天大树,咫尺距离令她的心脏提到嗓子眼,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何城温柔的动作,微弱光线下那双亮晶晶带着渴求的眼神,又令她心软到无法拒绝。只能静静任他做为。
禾央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发展到这一步。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可是何城抓着她,将她按在树干上时,分明说了句让她很摸不着头脑的话,他说“别勾我”,禾央听到这句话脸瞬间门涨得通红,她什么都没有做!他神情认真,仿佛认定是她做了什么,可她仅仅是在走完石阶后回头对他笑了一下,难不成她不应该笑?
禾央只觉得她肺部的气息都要被他夺走了,她想要拒绝,跟他说有点饿了。可她张开嘴,一个字还没有吐出来,他带着点莽撞又茫然的闯进来。
何城睁开眼,跟禾央四目相对。
两人的眼里都有着不可思议和某种说不出来的细腻情感,仿佛恍然大悟,又仿佛拨开云雾找到埋藏已久的宝物。禾央羞涩的情绪盖过她全部的想法,她愣愣张着,呆呆的任由他触碰。
何城则在心底感叹。
原来这才是亲吻吗?
何城吃东西一向慢条斯理,不急不慢。
虽然一开始他像是学会走路的小孩,急切想要证明自己,渐渐的就恢复往常的温柔,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一件珍宝。这种感觉不同于之前的每一次,之前是小孩过家家。
何城只有一个想法。
回去后,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原来这件事,做起来,这样让他难以离开、难以停止,或许此后只是想想他就无法控制自己了。
禾央没想到何城在这种时候会变得这么霸道,她想要停止时,他会用那双看起来秀气实则有力的双手扣住她的后脑,甚至惩罚性的咬她的唇畔一下,又一下。
咬得很疼。她就不敢再拒绝了。
只是她除了感觉四肢渐渐无力外,还有种令她很熟悉的感觉慢慢席来。等她反应过来是什么时,她已经能够闻到那股只有她能闻到的血腥味。红意骤然遍布整张脸颊,她用力推开何城,扬声大喊:“停!我、我来事了!”
何城唇色涟漪,目光茫然,下意识追着她的唇看去,手已经缠上她的手腕。
“说什么继续好不好?”
禾央黑着脸:“不好。”她解释一遍。何城像是没有听懂,视线还时不时扫过她的唇,过了大概有几秒钟,他才回过神,有些遗憾又带着可惜说:“那、那先回去。”
“早就该回去了。”禾央埋怨的语气。她不舒服极了,肚子凉凉的,裤子脏了,穿在身上一点都不舒服。
何城抿着嘴不说话。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她身边,殷勤问她的感受。也不知道问的是什么的感受。
回到农家小院。
禾央彻底傻眼了。
院子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六十多岁的年纪,本来儿子和儿媳也在这里,但是孩子最近期末考试,俩人去市里看孩子去了。
这里的农家小院保留着农村最原始的气息,除了电器冰箱这种东西外,其余现代化的用品都没有。洗澡需要烧水,用木桶。做饭用土灶,煤气罐都没有。
两位老人年纪大了,烧水肯定用不到他们。何叔要来做这些活,被何城打发去睡觉了。
何城提着水桶,一桶又一桶倒进大铁锅,然后用刚才询问到的方法,用玉米皮引燃,扔进灶膛里,等火势起来,再往里添木柴。
一开始自然没有成功。被浓烟呛了好几次,才点燃。何城白得透明似的肌肤自然也沾染黑灰。等铁锅的水烧好,兑好温度,倒进盆提到院子。
院子角落围着根绳子。
挂着布帘。
禾央自然不可能进木桶洗澡,都不知道有没有别人用过,不太干净。她面前有两大盆温度正好的水,她用手捧着浇在身上,大概冲洗一遍,换上何城捎来的衣服。垫上刚才在商店买的卫生巾。等她收拾妥当,何城还在厨房里生火,拿着勺子不知道忙活什么。
何城还穿着白天穿的那身衣服,刚才烧的一锅水全给禾央用了,禾央以为他在给自己烧水,等走近了发现铁锅里烧的不是水,而是带着枣香的一锅汤?
“你在干什么?”禾央擦着头发问。
何城有些羞涩,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忖片刻,又带上讨好的笑:“你说肚子疼,我问了奶奶,奶奶说她家儿媳妇来这种事的时候也疼,她每次给她熬红糖山楂汤喝,喝了大半年就没事了。她家里正好还有山楂和枣你要尝尝吗?我刚才喝了口,味道还是不错的。”
少年眼眸亮晶晶。此前他从来不会做这种事,好像自从认识她,越来越居家。不仅扫地拖地烧水,现在连山楂汤都会熬了,再之后还要做什么?
禾央心里甜得像是喝了蜜,她双手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也不知道是这汤的缘故还是人的缘故,她竟然真的觉得舒服很多。吃到嘴里的山楂一点也不酸,也不知是不是跟红糖和枣一起熬的缘故,还有点甜。
“好喝哎!你第一次就能熬这么好了!”
何城得到她的认可嘴角的笑都停不下:“那我以后还给你熬。”
晚上睡觉前。
何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的,给禾央冲了暖水袋。这是第一个禾央来月事后睡得安稳的一夜。这个晚上,她睡得很好,连日困扰她的噩梦都没有来打扰她。
她觉得是她的愿望实现了。何城能够平安健康,所有的病苦离他远远的。
第二天上午。
因为禾央精神气不好,两人打消游湖的准备。暑假有大把时间门可以玩,两人倒是没觉得可惜。中午留在小院,老夫妇用土灶炖了一锅土鸡肉,还拿出自家用米酿的酒,几人吃饱饭,何叔中午休息一会儿,启程回阳葵县。
中途到服务区,何城上厕所。
禾央把庙里的事简单说了遍,然后问何叔:“他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麻烦叔叔告诉我吧。”
何叔肯定是知道的,但他没说:“这件事情,你可以问少爷。少爷如果愿意,他会自己跟你说。”接着叹口气:“他这些天断了药没想到还是不行。”
“他之前一直没喝药吗?”
何叔有些心疼:“这几个月小少爷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这都是你的功劳,他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小少爷之前会气短胸闷,很久没出现过,连我都以为他好很多了,他说不需要药物控制了我就没再劝。这件事是我的失职,寺庙人多,我应该跟着的有没有吓到你?”
禾央摇头:“他的病能好我就安心了,生病难受的是他,谈不上吓到,就是有些吃惊,没想到他病情还挺严重。”从何叔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好作罢,心想等着过几天等她身体舒服一定要好好问问他。找到病症才能解决问题。
何城很快回来。
禾央头一歪,枕着他的胸膛睡过去。
何城的双手全程抱着她。没让她受到半点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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