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央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手机要回来, 并且当着何城的面换了个密码,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你最近要好好表现,我对手机没有任何隐私的要求,但是我近期一点都不想给你看, 你什么时候表现好了, 我才会告诉你密码, 当然我知道猜密码对你不是难事, 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偷看我的手机,何城, 那我就真跟你分开。”
分开两个字一出口, 何城的脸色立马变了, 禾央在他耳边说过无数次他之前的行为有多么过分,但是因为她爱他所以愿意包容,这让他有些窃喜又有些得意, 可还是每天沉浸在下一秒可能失去她的恐慌中。
那几天,简直是地狱般的日子。
她的脸上没有笑意, 甚至看向他的眼神只有害怕, 被她用那种眼神望着, 他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他是不想禾央难过的, 可某些想法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好在, 禾央原谅了他。
禾央拿到手机的第一刻就打开工作群, 果然看到铺天盖地地关于她的讨论, 她硬着头皮回复了句, 找到领导的微信,斟酌了几句刚要发过去,就见领导问她能去单位趟吗,禾央当即回复收到。
“央央, 我有话跟你说。”
禾央打开微信的界面就见何城的视线一直往手机瞟,还带着那种特别心虚一看就是做了坏事的表情,漂亮的眼睛在跟她对视的时候先是心虚地移开,继而又讨好地望过来,殷勤地给她端茶送水。
准没好事,多半还是跟工作有关。
禾央扬扬下巴,手没动,喝口他亲手送到唇边的水:“说吧,什么事。”
何城尽可能地靠近她,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肩膀叠在她肩膀后,一手举着水杯,一手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腰侧的沙发上,将她整个人笼在怀里。
用生怕她听到的语气低声说:“我给你辞职了。”
禾央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她的预料之中。
何城千方百计想要她辞职,绝不会在她旷工后错过这么个大好的机会,其实她也不想在单位里继续做下去,之前碍于好不容易考上的编制,不愿意放弃。她在医院的那天早上跑到银行里查过她手中的卡,仅仅查了一张就惊得她合不拢嘴。
钱多到她这辈子都花不完。
她心里清楚,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时间久了她可能会变得面目全非。
但是当务之急,显然是何城。
她在工作和何城之间衡量取舍,天平毫无意料倒向何城。
钱够花,工作可以再找。
何城疯了,就没下一个了。
理解归理解,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不然要是让何城知道他做这么一次没有得到任何的惩罚,之后只会变本加厉。
禾央:“你真让我失望。”
何城的脸立马白了。
禾央继续说:“本来我是想你陪我去大学城,办公室还有东西没收拾,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暂时不想看见你,我要自己去。”
何城勾住她的手腕:“还是带上我吧,东西肯定很多,需要人帮你搬回家。”
禾央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抽出被他勾住的手腕,男人的掌心冰凉凉的,她用另一只手搓了搓被他握着的地方,搓的热乎乎的,她眨眨眼,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何城目光呆了呆。
禾央的眼睛亮晶晶,像是盛着天上的星,两颗虎牙恰到好处显出女人的调皮,笑起来还带着股坏劲,像是要做什么恶作剧。
她说:“不行哦,你要一个人在家,不许跟着,不许打电话。要是做不到,那我们就”
何城在她即将吐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很委屈地垂头,像是在赌气似的,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离她远远的,只用那双黑沉的眸子盯住她。
“好,我知道了。”
他补充句:“我会乖乖在家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视频监视”
提议被禾央无情地拒绝。
禾央也不想把何城再弄得发疯,在临出门的时候给他安排任务:“我很快就回来,中午之前肯定能赶回家吃午饭,我想吃红烧肉焖鹌鹑蛋、排骨炖白萝卜,还有炸香芋丸,嗯再加一道油焖虾,要去虾线的!”
光这几道菜就够何城忙活的。
何城没有什么异议答应下来。
禾央想到什么,补充道:“算了算了,你的手腕还有伤,不能太用力,你就在家剥豆子吧,我要吃蒸豆角,豆子要全部剥出来,不能有皮!”
何城:“我的手没事。”
禾央:“到时候流血了,你可别委屈!”
禾央去了趟办公室,本来会以为得到领导的批评,没想到领导很好说话,还特意找她道了歉,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被同事的霸凌干不下去才辞职的,领导还组织办公室的人跟她道歉,禾央走得时候欢欢喜喜的,又抽空去301找李可昕报了声平安,把最近发生的事挑挑拣拣跟她说了遍,让她放心,回到饮溪园已经下午三点钟了。
禾央推门,家里安静得可怕。
客厅的垃圾桶里倒了她上午说的几样菜,有红烧肉,有鹌鹑蛋,还有排骨,全都堆积在里面。
客厅没有男人的身影。
卧室也没有。
禾央推开书房。
窗帘拉上,严丝合缝地挡住日光,屋内的视线昏暗,何城背靠书架,坐在冰凉的地面。
他怀里捧着本相册,目不转睛地盯着相册的图片。
是一张禾央的笑脸。
他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像是被抽去全部的精神气,听到开门的声音没有反应。
禾央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何城。”
何城茫然地抬起眼,顺着发声的方向看到了禾央,他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身体已经先一步扑向她,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力气大到禾央险些喘不上气。
“何城!勒死我了!”
何城急忙松开手,盯住她的脸,不停地说:“央央,央央”
禾央喘出口气,见他神色不好,缓了语气,耐心询问:“怎么了?”
何城将脸埋进她怀里,双手缠在她腰间,不一会儿,禾央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湿透了她的肩膀,她心头一缩,语气柔下来:“何城。”
何城低低应了声:“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声音微微颤抖,明显的哭腔。禾央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环抱住他,他身体明显一颤,继而是难以克制的愉悦的声音想起:“你还要我的吧?”
禾央没立刻回答,她坐在地面,地面冰凉,他的手也是凉的,只有她的掌心火热,覆在他薄瘦的脊背,能够摸到他中间挺直的脊骨,她缓缓拍了拍,像从前那样。
“没说不要你。”
她垂头,从侧面看他,他立马把头偏开,还是被看到红肿的眼睛,和睫毛悬挂的泪珠,他似乎觉得难为情,又有些破罐破摔,瓮声说:“你中午没回来。”
禾央解释:“怪我,忘记发短信了。公交车太堵,中午全是车,开得又慢。”
何城垂眸盯她,黑沉沉的眸子像将要下雨的天,禾央仰起脸任由他看,好一会儿,他低声哀求道:“我们和好。”
禾央怕了他了。
他每天都要在耳边念叨好几遍,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但是此刻,他用小鹿般湿漉漉的眼渴求地望着她,仿佛她要是不答应,他就能立马哭出来,事实上,他已经掉眼泪了,苍白的脸颊两道泪痕划过。
“和好和好。”
何城扬起脸:“真的?”
禾央笑笑:“真的。”她用指腹擦掉他眼下的泪痕,“都哭鼻子了,我能不答应?”
两人从地上起来,何城很开心,人都有些飘飘的,走路都走不稳,好几次边走边回头看禾央,险些撞在门框上。菜都被倒掉了,不能吃。
何城主动举手,进厨房简单弄了锅面条。
两人勉强填饱肚子。
晚间,何城终于回到心心念念的卧床,抱着禾央不愿意松手,又问了遍:“央央,你真不气我了?”
禾央就问他:“你以后还会那么坏吗?”
何城难得沉默会儿,语气失落:“我不敢保证。”
禾央团成团在他胸前,这几天她睡得也不好,总是做噩梦,闻到熟悉的气息,被包裹住,她才生出股安心的感觉。她这个人有时候挺轴的,认准了谁就是谁,就像不经意抬头看到电视剧里出现的某个人,可能是男三可能是男二,她第一眼看到喜欢上了,哪怕男主设定再完美,她都会为男二男三感到可惜。
她说:“那你尽量控制。要记得及时把你的感受告诉我,不要偷摸摸地自己做决定,你说出来,说不定我愿意为了你妥协呢?”
何城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央央会这么好。好到他心口都有些疼。很温柔地吻下她的发,说:“赵姐在a市开了家心理诊所,她让我定期去,我没答应。央央可以陪我去吗?”
禾央在他期盼的目光下,从他怀里起身,坐起来。
何城不明所以,人显得很慌,怕她不愿意:“没事的,我可以自己去。”
禾央捧住他的脸,让他可以看清她。她的目光真诚又灿烂,像道可以劈开黑暗污秽的光束,她说:“这种要求,我的回答是,当然可以啊!”
何城缓缓笑了起来。两人头抵住头,滚在床上。
禾央每周增加了个新任务,跟何城去赵宁的心理诊所做治疗,治疗主要是以谈话为主,偶尔进行音乐治疗,禾央最喜欢的还是沙盘疗法,赵宁的诊所有家特别大的沙盘室,沙子细软,旁边的木架摆满赵宁从各国各地搜罗的小玩意。她喜欢在沙子上摆上成片的瓜果和童话世界的公主城堡,何城则在她之后,把两人摆的东西全部用沙子围起来,围成个小小的堡垒,跟其他小朋友的摆件分割开。
没错,沙盘治疗参与最多的还是小朋友。
两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经常跟小孩混在一起。
赵宁都说何城变了很多,变得爱笑了,性格也没那么偏执。偶尔禾央跟来心理诊所的小孩父母谈几句,何城就在旁默默听着,如果实在无法忍受,就捏捏禾央的指尖,禾央会意后,立刻终止谈话。
“受不了了?”
何城下巴搭在她肩上:“那男的光看你。”
禾央笑他:“你说的那男的,都有老婆孩子,看我那是因为我在说话,这叫礼貌。”
何城哼了声。
禾央:“什么意思?”
何城:“央央那么美,谁看了都喜欢。”
禾央乐得眼睛弯弯:“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何城:“本来就是。”
时间眨眼就到了冬天,这几个月禾央跟何城一直在一起,禾央还把她名下的几套房子租出去,得到的房租二八分,她二何城八,毕竟中介还有费用呢,她负责挂房子也得有点辛苦费吧?于是心安理得地拿着房租钱,过得潇潇洒洒。
春节跟何谨言一商量,决定回阳葵过年。
赵宁也跟他们一起。
阳葵附近有座山,不是很高,路是人踩出的蜿蜒小道。山顶有座亭子,亭子旁有颗大树,树上挂满红绸,据说对着树许愿,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其他人都想去。
禾央有些抗拒,她没忘记上次就是去庙里许愿,结果刚回家就遇到入室抢劫,死在火灾里。
她真实怕了这些神庙神树的。
但何城很想去。
“央央,他们都说在树旁许愿,可以跟心爱的人白头到老,我们去吧。”
禾央无奈,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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