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晢也是一惊,但并不觉得害怕,他还隐约闻到了炮火的味道,只是没想到在长安还能听见战场上炮火的声音,倒是听说过赵景佑允许徐子嘉研制火药,没想到把家都给炸了。
徐子凯听到爆炸的声音和闻到硝石的味道紧张坏了,今天这么多贵客,徐子嘉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姜莲等人连忙去了徐淮阳书房旁边用很多废弃金属和铁器堆砌围成的小院子,宾客们也忍不住好奇,都跟了去。
小院内除了钢铁兵器、各种木材、木炭没什么养眼的东西,众人刚进院子一股硝烟的味道扑鼻而来,里面很多人怕是一辈子都没问过硝石的味道,连忙捂着鼻子,皱着眉头窃窃私语。
只见里面一间房子的门都炸没了,屋子里还冒着滚滚浓烟,下人们都在忙着泼水填沙。
慌乱之中,从浓烟中匆忙走出了三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色焦黑的人,三人被烟呛的咳嗽着,弓着身子拍打着胸口。
徐子凯三兄妹连忙过去搀扶。
徐子凯挡在徐子寰面前,替她整理着衣着:“阿朝、安安,你们没伤到吧?”
“没有,只是,咳咳,有点呛。”
徐子寰缓缓抬头,看见了院子里围满了人,心头一颤,以后她恐怕在长安城里的娘子郎君面前都抬不起头了,她羞愤地捂着脏兮兮的脸躲在徐子嘉和哥哥们的身后。
徐子嘉却面色平静不以为然,挺起胸膛、理了理衣衫还跟众人做了个礼,最后安安和徐子寰在徐子嘉的掩护下落荒而逃。
姜莲忙着检查一番,确保里面没有人受伤才出来。
赵煜晢看见了落荒而逃的徐子寰,身上只穿了一件翠绿色的袄,都沾上了一团团的烟灰,虽然看不清脸,但也觉得好笑,变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这徐家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
此时姜莲招呼着众人去用膳,人群中却传来年轻郎君的笑声:“哈哈,郡主,方才那女子是不是五娘子?”
“小女和犬子淘气,扰了诸位兴致,万分抱歉,已经备好了膳,诸位移步膳厅。”
众人不敢随意调侃,便说说笑笑的离开了,赵煜晢却听见旁边有郎君议论。
“徐五娘最近忙什么呢?这几天的几个雅集和诗会没有她乐趣都少了一半。”
“听说她最近喜欢看三殿下的画本子,整日找人搜罗。”
“她这样不服管教又强势的女子哪家的郎君会喜欢啊。”
堂堂七尺男儿,竟在背后说娘子小话,叫人耻笑,赵煜晢最是瞧不起,这要是在军中早就赏了他们十军棍了,他咳嗽了两声,两人一回头便被吓破了胆,连连道歉。
他不屑于看着两个男子,穿过二人便去了前厅。
整场宴席下来唯独徐子寰和徐子嘉二人未到。
徐子寰重新沐浴梳妆后就去了徐子嘉的院子,气愤的找他理论。
徐子嘉的院子里堆放满了她连碰都不敢碰的铁器,有的看起来又大又危险,十分夸张。
徐子嘉平常都是自己收拾院子的,只是天气寒凉,很是冻人,他只能先搁置在此。
她小心翼翼的穿过庭院到了小书房,她推门而入,眼前又是一片狼藉,她踢了踢地下成堆摆放的书籍和工具。
徐子嘉低着头不知在鼓捣着什么,他不用想就知道是徐子寰,毕竟家里人没人稀罕来这破地方。
“阿朝,小心点,你踢乱了我还怎么找东西?”
她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我保证,你这里没有更混乱的可能了。”
“我心中自有规矩,地上的事物并不零乱,我倒觉得很工整。”
徐子寰瞥了他一眼,扯什么扯,真是不知道他每天是怎么出入这混沌之地的。
“那我怎么进去。”
“踩着书进来。”
徐子寰纠结半天,左右是下不去脚。
“圣贤之书岂可踩在脚下?”
“贤者自在心中。”
“那你也不可把知识踩在脚下,它对读者有恩,你怎么不知感恩。”
徐子嘉轻蔑的哼了一声:“你是什么菩萨活佛,滥发哪门子善心啊。书里的东西全在我的脑子里,它现在还能发挥它最后的价值。”
徐子寰其实也不是矫情、滥发善心,只是觉得不吉利,书里可是有净化心灵、照亮生命、改造世界的神圣知识,不可如此亵慢,若是得罪了文曲星君可不得了。
她这人总是特别迷信天上的神灵,生怕会冒犯神灵。
她还是乖乖地将地上的东西移走,开出一条路来。
“四哥,你不是非常肯定你新研发的超级护盾十分坚硬吗,为什么还会被炸到,连门都坏了。”
“没把咱俩炸死就已经说明这护盾很不错了,再有,明明是你自己要试的,怪不到我,而且我陪你一起试我也被炸到了。”
“不过,你的炸药真的好厉害,才一两多就这么大威力。现在感觉我的脸上还有一股火烧似的痛。”
“我的东西当然厉害。”
徐子嘉起身后翻箱倒柜又是一通,拿出了小药瓶。
“这是治疗烧伤的药,你拿去先试试。”
“好,今日来了许多相看郎君的娘子,你不去看看吗?”
徐子嘉一心扑在炸药兵器上,在长安长到了二十岁,竟然没有一个娘子能看得上眼。
“不去,今日虽然也来了不少郎君,但都配不上你,你也别去了,在这帮我翻翻典籍。”
“也好。”
她知道今日赵煜晢也来了,她虽是喜欢画本上的将军,但并不想让现实中的人物扫了兴致,活在故事里的才叫人向往。
说罢,她便帮着徐子嘉一起改良炸药和盾牌。
赵煜晢本就游手好闲,无事可做才到这来的,现在该看的人也看完了,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走了。
赵煜晢的侍卫大木头也看得出来徐六娘子羸弱,连精气神都照别人差上一大截,实在不知殿下的心思。
“殿下,徐家五娘子活泼灵动、机敏过人,只是有些不讲规矩,但总好过病殃殃的六娘子吧。”
“你可知伍明熙嫁给赵煜徵的事情?”
“记得,当时长安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听起来乱的很。”
“都是她的手笔,这样的娘子可不好相与,坏了我的大事怎么了得。”
大木头瞪圆了眼睛,差点惊掉了下巴,看那五娘子瘦瘦小小、鬼机灵的样子,没想到如此狡猾狠辣。
自家殿下机关算尽、乖张暴戾,若是真与徐五娘结亲,怕是两人定要争个你死我活了。
“徐五娘怎么说也不是老实的人,而且经常进宫与圣上读书,咱们回长安这么久为何一次都没见过?就连今日她自己家的宴席竟然都不参加,着实是不讲规矩。但是她在长安竟特别招人喜欢,您若是与这么精明的人做了敌人恐怕讨不到一点好处吧。”
赵煜晢瘫坐在马车里,倒不像人前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车中有个麒麟状鎏金香炉,内里熏着降真香。
“若有机会还真想见识见识她的厉害。”
赵煜晢开始打上了徐府的主意,徐家宴席结束后便一直住在宫里。
没过几天,突然从宫中传来“赵煜晢要娶徐子妧为三皇子妃”的消息,长安的茶馆也换了新故事。
“话说扶风郡主所生二女,幺女名曰徐子妧,本是身娇体贵的富贵命,却打娘胎里带出来了怪病,打小身体羸弱,药石不断。虽如此,这徐小娘子仍然是京城四大才女之首,琴棋书画各项造诣早已经登峰造极。再说这宫里的三殿下啊,更是一个传奇的人物,母亲虽然是普通的绣娘,但是身居皇贵妃之位,定然与圣上琴瑟和鸣,比翼双飞,这三殿下自然也深得圣上宠爱,可世事难料,梁靖大战过后,圣上竟送三殿下去了边疆,虽说在这边疆生活艰苦,可是咱们这三殿下没有一句怨言啊,而且履立奇功,回京后,还不忘给多次救自己于危险中的徐家兄弟某个职位,可谓是忠义之人。两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着实是令人羡慕啊!”
故事讲的妙极了,倒是赵煜晢一院子的花娘舞姬一个字都没提。
早朝时,许多官员都纷纷制止,最厉害的便是吏部尚书杜雄,其有女名曰:杜徽泠,早就想撮合她和最受圣上宠爱的赵煜晢的婚事了,对圣上如此决定更是步步紧逼。
赵景佑听大臣们吵得头晕,终于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朕给煜晢和徐子妧指的婚有何不妥?”
太子太师伍启附和着皇帝:“圣上为三殿下谋得良缘,自是好的。”
徐淮阳急着站了出来:“圣上,万万不可啊,小女天生体弱,定然不能好好服侍三殿下的,还请圣上三思。”
“无妨,晢儿喜欢就好。等五月份的殿试过后,朕便赐婚给他们二人。行了,也没什么大事了,都退了吧。”
徐淮阳追到了御书房,他气哄哄的转悠着,圣上坐在桌子前看着他转来转去:“徐淮阳,别走了,我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再收回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最近是不是很闲,竟然在这乱点鸳鸯!”
“佳佳同我说了许多次,我想这一定是煜晢的心思,放心吧,我还能亏待你们不成。”
“就他那样的臭名声还想娶我儿?痴心妄想啊!”
徐淮阳捶胸顿足,气的胸口郁闷,此刻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恨不得将赵景佑那张破嘴撕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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