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郡丞走过来,徐子寰装模作样惊讶的打招呼:“郡丞?你也来这吃早膳啊!”

    郡丞疲惫的眼神一见到徐子寰时变得又惊又怕,脸色瞬间惨白,还冒起了冷汗:“御史大人?下官起得早,来这边走走,呵呵,走走,现在正要回去呢。”

    “原来如此,郡丞起的可真早呢!怕也是因为洪灾和疫病的事情睡不着吧!”安安都听得出来徐子寰说话时阴阳怪气的:“要不您坐?我请您吃个早膳,也好放松放松。”

    郡丞受宠若惊,有些难以招架徐子寰,不知道她揣了什么心思,他如此小心翼翼,还是不因为做贼心虚:“下官还有事在身,不能陪徐御史用膳了,还请御史见谅。”

    “罢了罢了,快去吧!”

    徐子寰看着郡丞慌慌张张的远去正偷着乐呢,平平便从郡丞的反方向回来了。

    徐子寰又叫了一碗馄饨给平平,她嘴里塞满了馄饨,不清不楚的说:“边吃边说,他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去了?”

    “他走了好远,到了城中西南角的一家铁匠铺子,里面有个人等着他,他们的声音太小,只能听到个大概,他昨天见的人像是梁州司马,说的是最近赈灾银粮的事情。”

    徐子寰刚来时,便让当地的太守和县令拿出赈灾银粮和这几年朝廷为川渎、陂池拨的修缮款的账簿,但是巴郡太守和几个县令都借口忙的抽不开,一直推脱着。

    徐子寰思来想去,只能是他们这些人贪污渎职了。

    她连连点头,似是在思考什么,入神的连饭都不吃了。

    紧接着,平平放低了声音,凑近到徐子寰身边,假装在吃着混沌的样子。

    “我发现他跟司马的勾当后,我便先他一步回了府,他书房的墙后面有一个暗格,里面装满了账簿,我看了一眼发现,巴郡很多的酒楼、田庄、商铺、钱庄的收支都在他的账簿上,还有一小部分赈灾银粮和大部分的朝廷拨下来的修缮款,里面还涉及了不少当地豪绅、地主给他的金子和绢帛的记录。数额巨大,光凭账簿上的那些金银绢帛就能买下五百匹草原战马,不过很奇怪,他这么有钱为何府里如此简陋,连妻儿和他所用之物都是十分节俭,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他已经吝啬到如此这般?”

    “要么是他胆子小不敢用,要么就是这钱另有用处,要么这钱根本就不是他的罢了。”

    安安马不停蹄的吃了四碗混沌后,突然开口,倒是一下就被她说准了,徐子寰也是这么认为的,经过徐子寰观察,就连府中的下人都把勤俭节约记在了心里,每天连剩菜都没有,厨房里一颗黄豆都不舍得浪费,家丁浇花时用的水都是细细计算的。

    不知道这样一个把节俭刻在骨子里的人家这么多铺面和贪污的钱财做什么用。

    这里面的猫腻只能靠平平安安暗中查探了,她拉拽着还想要再吃一碗的安安,商量着:“别吃了,再吃会积食的,咱们快回去吧。”

    平平倒是不客气,拎着她的脖子教训着:“你再这么吃下去,等你胖成了个团子,就送你去修桥。”

    安安瞪了平平一眼,只好不情愿的放下十几文钱后跟着他们离开了。

    此时的赵煜晢正在徐子寰的房间外面等着她。今早起床他便来叫徐子寰一起用早膳,却看见房间里空无一人,也没有休息过的痕迹,平平安安都不在,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命令大木头去搜了郡丞的房间和书房。

    徐子寰回来后便看到赵煜晢若无其事的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手里面翻着各村镇递上来的文书。

    “三殿下。”

    “回来了?做什么去了?”赵煜晢随口一问也没想到徐子寰能如实回答。

    “昨天下官看到郡丞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去见了梁州司马,果真是贪污渎职,数额巨大。”

    徐子寰与他相处这么多天,他虽然有时候阴晴不定,但是对她一直都是很和善很友好的,也未见过他荒淫无道、乱杀无辜,所以便暂且将他当做工作伙伴,毕竟她自己一个人背井离乡的,没什么可用的人手。

    听到徐子寰竟能告诉他这么机密的事情,赵煜晢胸口一震,他是又惊又喜,没想到徐子寰这么信任他,而他又怕徐子寰真的查到了什么,但他此刻还没意识到他眼神犀利,面色凛冽,已经有些吓住徐子寰了,他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看这整个灾区就能知道他们肯定贪污不少,但是你怎么自己去追查他,出了事怎么办?陈一一他们都是摆设吗!”

    此时的赵煜晢不苟言笑,盯着徐子寰的双眼如刀如剑,这一刻,徐子寰在他眼里看不到一点怜惜和爱意,只觉得这才是赵煜晢原本的样子,倒不用她去猜,眼看着就不怎么友善。

    徐子寰像是被罚了站一样,双手紧握,听着赵煜晢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也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他的眼神都跟以前吓唬她的时候不一样了,她慌了,用弱小的声音,哆哆嗦嗦地回答着:“下官只是派了平平跟着他,我只是在外面等了一个晚上而已。”

    赵煜晢突然起身,徐子寰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又被吓得后退一步,被她的本能反应逗笑的赵煜晢也温柔了下来:“你退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我刚才是因为他们贪污的事情有些生气,没吓到你吧。”

    赵煜晢隔着衣服抓起徐子寰的手臂向她的房间走去,徐子寰的外衣上都是些寒气,赵煜晢没想到徐子寰竟在外面睡了一夜。

    他的力气很大,他不想放手任谁也挣脱不开,徐子寰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赵煜晢有派人取来了手炉和早膳:“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呆上一个晚上可还了得!得给你冻坏了不可!”

    她看着面前的早膳,她犹豫了,刚才已经……吃饱了……

    这几日她原本已经跟赵煜晢相处的融洽了很多,还经常一起玩闹,不过方才赵煜晢突然露出毫无人情的凶恶眼神,她才发现他们才相处短短半月不足,她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他。

    赵煜晢阴晴不定,难以揣测,她害怕赵煜晢再生气,硬是拉着平平安安吃完了一桌子的饭菜。

    赵煜晢神通广大的,早就有人回来禀报她的去处了,连在哪吃的、吃了多少他都一清二楚,他是怕徐子寰在外面吃不好,才准备的这些,没想到她突然又开始怕他了,他咬紧牙关,只怪方才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这么多天的努力怕是又白费了。

    “阿朝,我刚才真的是在生贪官污吏的气,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也没有对你发脾气的意思,你千万别生气。”

    他想了又想,不知道该怎么打消她的顾虑,只好又耐心温和的解释了一次,但这话说的确实有些多余了。

    徐子寰默默地低头吃着东西也不说话,他干嘛解释这么多?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徐子寰撑得连说话都有些费劲,但还是不忘郡丞的大事:“三殿下,饭也吃完了,咱们该说说正事儿了。”

    “郡丞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毕竟也是朝廷命官,等回到长安我便上报给父亲。”

    “不行,长安离这这么远,等圣上派人来这里巡查已经来不及了,我以监察御史的身份护送粮草,我也有监察百官、巡视郡县之责,刚好这次陈一一也跟了过来,在这里解决不好吗?”

    赵煜晢思考片刻便离开了,没有拒绝,徐子寰便当他同意了。

    徐子寰为了不让郡丞销赃,赶快让平平带人扣押了郡丞,又带人搜查了郡丞府和郡衙上下,但早上平平看到的几个记载铺子、田庄的账簿都不翼而飞了,只剩下郡丞记载的贪污修缮款和赈灾银粮的账簿了。

    他们跟踪的很小心,郡丞应该不会发现什么,不然怎么还会留下贪污的证据。

    那些原本是私人产业的账簿,就算是她拿去了也没什么用处,但是账簿的遗失便说明了那些产业一定有问题,或许是那些产业背后真正的主人开始行动了。

    她现在忙的焦头烂额,没时间去想他的私产了,只有等到这些事情有了着落才能继续追查剩下的账簿了。

    陈一一根据账簿也抓捕了不少行贿、贪污的官员,这些人都被收监候审了,陈一一放下了赈灾工作,开始了查案和审讯工作。

    徐子寰一时间又多了不少工作,一整天也没闲下来的时候,也不知赵煜晢早出晚归的在做什么,两三天没看见他人了。

    平平说有一次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给赵煜晢磕头,不知道在求什么,赵煜晢有权有势,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徐子寰也没多想,只当个小故事,听完就忘记了。

    巴郡灾后重建工作繁杂,工程庞大,郡丞的贪污款还没找到,郡丞也是死活不说,朝廷的修缮款被贪污剩下的钱粮很快便不够用了,等着朝廷再拨款还需要很久,现在要么找到郡丞等人贪污的赃款,不然只能向当地的豪绅、地主募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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