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话剧公演,我还是离开别院去工作了。

    因为在水城获奖,无论排练还是休息,待遇明显比以前好了些。

    有时候休息的时候,我会抽烟。在沈栖迟身旁时我不敢抽烟,一是怕呛到他,二是确实从小有些忌惮他生气。毕竟,沈家大少,不怒自威,更何况怒起来。

    这天演出时岱青来看,被几个狗仔拍到。本来我和他的绯闻就没断过,因为好几次被拍到同行,就被杜撰出一部小明星要攀上大户人家的曲折故事。

    结束后,岱青来到后台。顽劣坐在我前面的化妆桌上,居高临下笑着看着我,说,小南瓜,认真看你吧……我觉得你好像也没特别好看。

    我打他一拳,问,二少今日得闲?

    他把玩着桌上一个睫毛夹说,说好和大哥公平竞争的,这阵子都是他和你在一起,我总要追赶一下吧,晚上一起吃饭?

    岱青说的云淡风轻。

    对他,我有些歉意,说,岱青……你知道的……

    岱青忽然站起说,打住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我都知道。即使有天你和我哥结了婚变成我嫂嫂,我们也是好朋友嘛。

    岱青总是这样,脸上划过的苦涩被嘻嘻哈哈的玩闹表情盖住。

    晚上我们两个在一家安静的餐厅小坐。他聊起最近的工作,说总算理出一些头绪。

    我笑说,难为你,你哪里是来去职场的性格,可现在竟然做的很不错。小沈总,厉害。

    他饮尽杯中酒,说,若不是大哥身体不好,我才懒得理会这些劳什子,做个纨绔子弟混吃等死才是我喜欢的嘛。

    我笑了。

    是啊,若沈栖迟有个好身体,以他的能力,哪需要岱青这般辛苦。

    岱青沉思状,然后说,小南瓜,我在想大哥为什么喜欢你。后来我明白了,大哥不怎么出门,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你就觉得很好了。他要不是久居别院,肯定看不上你。

    沈岱青!……你信不信我打死你!我恶狠狠叫他。

    这个人从小就是这样,一本正经损人。

    他朝我做个鬼脸。好啊,你说你大哥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诉给大少啊!

    岱青讨饶。说,别别别,玩笑玩笑,你知道的,他不是真没见过世面,只是没我见过的女人多嘛。你觉得你能好哪里去,上次不还说大哥没有大学文凭嘛!

    我拿着叉子正要打他,他电话响了。是阿福。

    餐厅里很安静,我坐在他旁边,清晰听到电话里阿福慌张的声音。

    二少!大少跟人打架了!

    岱青的眼睛惊得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不可置信地说,你说谁?谁打架?

    大少!大少和人打架被带到派出所去了!现在派出所通知我过去!

    我惊恐。

    打架,沈栖迟?!他怎么可能会打架?!

    我和岱青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万分紧张。沈栖迟怎么可能打架,他自小身体那样差,性格又冷清。沈家能个人打起来的,只有我身旁这个个性张扬的沈二少。今晚倒是反过来了。

    但我和岱青都来不及多想,披上衣服冲出餐厅,赶去派出所。

    为了方便,我戴了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

    我们非常担心沈栖迟出什么事,他怎么和人打架,他最近撑着肘拐也只能蹒跚地走几步而已,他的腿早已无力,不能保持平衡,轻轻推他就会跌倒。

    岱青催促司机开快点。

    他一路都在念叨,太阳从西边出来,大哥都不是会去打架的人啊。他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啊!

    岱青到底年纪小些,遇事之后明显慌张。

    我们跑着进了派出所。只见两个青年口干舌燥像警察控诉着什么。

    沈栖迟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不看他们,也不看警察。看起来好像没有大碍,只是额头有一块明显擦伤。

    阿福无措地站在他旁边,急得团团转,他想劝说大少,而大少根本没有看他口型的意思。

    警察见我们进来,问,你们是这个残疾人的家属吗?

    岱青忙迎上去,笑脸相陪,警察同志你好,我是他的弟弟。

    弟弟?

    那两个青年见岱青这么说,马上冲上去,其中一个指着自己脸上一大块青肿说,你哥是不是脑子也有问题?!残废就在家里待着就行了,你看看他给我打的。

    那人说话难听。岱青明显有些不悦,说,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兄长先动的手?

    是啊,好端端抡起手杖就抡在我脸上。

    这时警察过来解释,说,这两个人喝了点酒,站在书店门口,可能就是对书店门口那个叫什么希的女星做了些不雅动作。这位残疾兄弟站在旁边,忽然就用拐杖伤了人。

    我站在一旁听着,也跟着看了监控,是那两个男青年,对着书店门口我话剧海报做了侮辱性动作,离他们很近站着的沈栖迟看到了……

    阿福哭丧着脸,解释,说,二少,大少有些胸闷,说想下车站一会儿。那阵快下雪了,我就陪他在书店屋檐下站着。一会儿他有些咳,我就进店帮他买杯热饮,因为排队的时候有些乱被绊住了,出来才看到大少被推倒,警察都来了……

    岱青没有怪他。

    警察要做笔录,再三问沈栖迟,他就是面无表情不看任何人。

    岱青无奈,说,警察同志,抱歉,我兄长失聪,听不到。

    警察无奈叹气,说,行了行了,残疾人也要注意影响,怎么随便动手呢?!你们看看能不能和解。

    岱青强撑着笑脸,给那两个无赖赔了不少钱,我们速战速决,赶紧把沈栖迟从派出所带走了。

    车上,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发火。

    沈栖迟!你怎么可以和人家打架?!还打到派出所去让我们捞人?!忍一忍又怎么了?世上无赖多了,你计较得过来吗?你站都站不稳还敢跟别人打架?!

    我一口气喋喋不休数落他。

    我是真的被吓坏了,还好他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擦伤,手腕摔倒的时候扭伤了。

    他在车里,认真看着我数落他,看着我因为生气和担心分外激动的口型。

    半晌,他竟然笑了。而后有些小得意的样子,说,没想到,打架的感觉还不错。

    岱青在副驾上,转过头,苦笑说,大哥,拜托,如果有下次,小的帮您打架,您千万不要再亲自出马了…岱青也是一副怕了他的表情。

    沈栖迟笑着,仿佛刚才进派出所是一件多有趣的事情一般。他挑着唇角徐徐说,这一架,我起码没有吃亏。

    晚些我们到了别院的时候,岱青连忙叫了医生过来检查沈栖迟身体。阿福忙前忙后,他很自责把大少独自留在外面而险些酿成大祸。好在他身体处了几处有些青肿,手腕跌倒时有点扭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大问题。

    后来我和岱青在别院客厅里坐着,岱青感叹,大哥,我从来都想不到你竟然和别人动手。

    沈栖迟看着他,淡淡笑了一下。

    岱青给我倒了一杯热牛奶,我们坐在沙发上,听他回忆当年几次印象深刻的打架经历。一次挂了彩不敢回大宅,生生在别院躲了好几天。一次因为打架老师来家访,他谎称父母不在,让大哥和老师谈。还有一次在大学和人在酒吧打起来,吐了人家派出所一地……

    沈栖迟专注看着岱青说话,有时也会想起弟弟乱七八糟的从前,会心一笑。

    我不知道他只靠着读唇能看懂多少,有时看他专注看人嘴唇的样子,心里会有些酸涩。

    当年我在的时候,他大部分时候都戴着助听器,除了太小的声音他听不到之外,当时他的失聪并不会影响他的生活。他当时只是身体弱,有时会发病,日常生活完全自理。如今他靠在沙发上,还是阿福抱他坐下的。

    后来岱青回了大宅,就剩我和沈栖迟。我怕他疲累,问他,大少,你很累了,要不要扶你去卧室休息。

    他摇摇头,平静说,我站不起来了。

    我知道今天无论怎样,这样的事都会让他精疲力尽。

    我安慰地笑笑,说,我去叫佣人进来。

    他按住我,让我坐在他身边,然后握住我的手,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说,再等等,我想这样坐一会。

    我们就那样安静坐在沙发上,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安静中湮灭,只剩他掌心的温度,让我觉得如同温柔的丝带,羁绊我,保护我,牵引我。

    我不知道我们坐了多久。直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溪南,叫我栖迟。

    我怔了一下。

    徐徐。我轻轻开口。

    栖迟。栖迟。

    身旁的人还是那样靠在沙发上,眼睛深深看着我。继而,嘴角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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