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和当晚宿在了妙手阁,王府有两处密室入口,一个布置在书房,一个布置在洛神医的卧房。夜里睡不着,他一个人溜进密室,拿着周演的面具发呆。
他很想告诉沈书允真相,告诉她自己没有疯,他想堂堂正正的站在她身边,参与她的喜怒哀乐。
可洛神医的话不无道理,沈书允是个很特别的人。她善良真诚,对每个人都心怀怜悯。但这并不妨碍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就像一个过客,坚定从容地记录着发生的一切,心却不会为任何人打开,她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贸然告诉她真相,她定会自己划清界限,就像她对周演那样。倘若她对自己的态度有变,被宫里的眼线瞧出端倪,他的筹谋就会付诸东流。
顾溪和面色凝重的将面具放回,鄂州之事未平,他不能掉以轻心,沈书允这个时候被禁足,反而是件好事。
沈书允熄灯之后,习惯性的对着枕边人说晚安,但身旁空荡荡的,这才想起瑞王爷还在妙手阁养伤。
洛神医施针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探望,就连万千都被赶出来了。
希望他睡一觉就好了。
沈书允闭上眼睛,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冷风穿窗而过,让她打了个激灵,随之而来的,是细微的脚步声。
她屏住了呼吸,坐起身来拿起床头的烛台,瑟缩在床的一角。
被子猛地被掀开,沈书允将烛台砸到黑影身上,迅速从床上跳下。那黑影冷笑一声,提着剑追了上去,将沈书允堵在门口,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推到了墙上。
“救命……”沈书允被他掐得说不出话,她只好手握成拳狠狠捶墙。
黑影拿剑横在她脖子上,“老实点,再动,我杀了你。”
那把剑擦到了她的皮肉,她嘶了一声不再挣扎,警惕的看着黑影。那黑影强行喂给她一粒药丸,而后将她拖到房间里,扔在地上,“你已经中了噬心丸,想活命的话,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你想问什么?”沈书允总算能喘口气了。
“你与周演是什么关系?”
“他绑架过我,为了钱。”
“你撒谎,”黑影人将一幅画扔在地上,“这是在乾山四合院,你床底下发现的。”
沈书允心中一凉,那晚雷雨天,许是大风把桌子上的画吹到了床底下,也或者是她收画的时候没注意,画滚到了床底下,走的时候也忘记了清点,竟被他们找出了端倪。
“你不是说,没看过那些画吗,为何要撒谎?”
沈书允努力保持镇静,“那些画我并不喜欢,所以随手扔掉了,撒谎是因为我不想得罪灵音法师,不过几幅画而已,阁下何必大费周章,深夜来问?”
“临危不乱,还能信口胡诹,王妃果然是个妙人,难怪周演会喜欢你,甚至为了保你愿意陪着你演戏。”
“阁下的话,我听不懂。”
黑影人冷笑一声,“柴房里堆着劈好的柴火,刀口齐整;草棚里还有马蹄印,但王妃并未骑马。你独自守陵,院子里却住着个男人,那男人就是周演吧。”
他是冲着画来的,如果被他知道周演也看过那封信,他们是不是会找桃花源的麻烦?
沈书允咬死不承认,“我不想守陵,所以花重金请周演帮我演一出戏,不过是深宅妇人的小把戏罢了。我与阁下素不相识,不过是扔了几幅我不喜欢的画,那画还是我付过钱的,阁下何必苦苦相逼。”
黑鹰皱了皱眉,如果只是瑞王妃看过那封信,倒没什么,信上说得隐晦,料她也看不懂。只需把她杀了,便无后顾之忧。可若是周演也看到了那封信,事情就复杂了。
周演在京城的势力不容小觑,他的立场不明,乃是各派势力的拉拢对象。他看到信,一定能猜到其中用意,若是他插手干涉,就会坏了自己的计划。
他想从瑞王妃这里撬开一道口子,但这女人嘴硬得很,只字不提信的事情,他无法判断周演是否读过信。
眼下,他没有足够的精力和实力对付周演,即便他看过信,自己也只能想办法拖住他,等鄂州的事情结束,生米煮成熟饭,周演再想插手也无力回天了。
可若是他没有读过信,自己贸然行动反而会让他起疑,任凭他追究下去,一旦暴露了鄂州的计划,他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演此人行踪诡异高深莫测,听闻三皇子几次三番的拉拢他,都被他婉拒了。这样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却愿意为了瑞王妃出山。
若真是像瑞王妃所说的,仅仅是为了帮她逃避守陵,事情就更有趣了,他似乎找到了周演的软肋。
这一趟他没有白来。
“瑞王妃真是不简单呐,三皇子以重金重利都请不来的人,却愿意陪着你演戏……”黑鹰微微挑眉,“有劳王妃牵线搭桥,我要见周演。”
沈书允回道:“他人就在山上,你要找他,只管去便是,何须经过我?”
“你已经中了噬心丸,七日之内若无解药,你必死无疑。想要解药的话,就让周演夜里去乾山老槐树下等我。”
他顿了顿道:“还有,画的事情不许向任何人透露,一旦被我发现还有其他人知道了我们今夜的谈话,王妃一定会死得很惨。”
黑鹰站起身来,摸了摸被烛台砸到的脊梁,泄愤似的将那盏烛台劈成两半,而后收起剑离去,“这七日来我会夜夜派人蹲守树下,静候佳音。”
那黑影人轻功极好,身影融在黑夜里,骤然起跳,很快便不见了。
待他走后,沈书允慌乱的点起灯火,看着被挑起的窗子蹙起眉头,“我差点忘了,这里是大周,不是21世纪。”
王府的安逸生活,让她忘记了封建社会潜在的威胁,她喜静,将很多府兵遣散了,只留了白先生手底下的侍卫。
待天一亮,她就派万千重新聘些护卫回来。
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凉凉的,沈书允抬手一抹,掌心染血,被肾上腺素压抑的痛感迟缓的涌上来。
黑衣人的剑虽未伤及她性命,但是留下了伤口,就和她手臂上的伤口一样。
比伤口更麻烦的,是噬心丸的事情,她要如何联系周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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