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允一度以为,她的穿越是一场意外,乃是极小概率能发生的事情。可当她翻开古书,看到里面的记录,顿时觉得后背发凉,这个世界,仿佛不止是平行时空那么简单。

    这两本书名为《山海录》,分上下册,类似于后世的《山海经》,记载了很多珍禽异兽、奇山奇石。让沈书允感到恐惧的,是里面关于神明的记录。

    就像后世对女娲和伏羲的信仰一样,这个世界也存在造物主的神话,据说神在山洞里留下了神迹画像。

    沈书允盯着那幅小画陷入了沉思——

    画上有两名女子,一个头发到肩,一个长发及腰,她们身着长款大衣和马丁靴,笑着看向彼此,她们身后,立着一扇怪异的门。再看这幅画的构图与作画思路,总体倾向于二次元,显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任一流派。

    那两个被称为创世神的人,大概率也是穿越者。究竟是她们创造了这个世界,还是依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科技“窃取”了神位,沈书允不得而知。

    只是这一切显得更像是一场梦了,睡觉的时候会惊醒,短暂的茫然后她会弯曲手指,确认自己是否还有知觉。

    就像她的意识在操控这具不属于她的身体一样,直觉告诉她,存在着某种意识正操控这个世界。

    顾溪和发现她近来频繁做噩梦,就连出神的时间也变多了。她冥思苦想的时候宛如冰冷的雕像,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的变化,好像是在看了古书之后才有的。顾溪和不迷信鬼神之说,可看到她反常的模样,心里不免发怵,生怕那些遗物和古书中真有什么邪祟,会伤到她。

    他把书收了起来,“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这些书还是放一放再看吧。”

    沈书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也不拦着,无聊的时候用睡觉打发时间。睡醒之后,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都在睡梦中消耗掉了,她渐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重新归于平静的生活中。

    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她迫不及待想去蒲州看看,希望能在那里找到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顾溪和见她对蒲州执念颇深,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心中更为好奇,故而答应她一起去蒲州。

    蒲州在京城的东北方向,虽相距不远,但中间隔了华山,弯弯绕绕的少说也要走个三五天,需要花些时间安排行程。

    白竹在得知沈书允要去蒲州时愣了片刻,“夫人此去蒲州,可是有何用意?”

    莫非桃花源察觉到了蒲州的秘密,特意去打探消息?

    沈书允早就编好了说辞,笑道:“说起来白先生可能不信,我最近常做怪梦,梦里有位自称是王爷外祖母的老人家,总念叨着想见我一面。初时我不在意,但一连数天都梦到同样的场景,便不得不信了。”

    顾溪和心道:夫人可真能编。

    她真聪明,每次都用这些玄乎其玄的借口来搪塞人,这样的谎言使人无从查证,自然也没有破绽可言。

    就和她说自己借尸还魂一样没有道理,顾溪和查来查去总没有头绪,只能暂且相信她的话。

    白竹想了想道:“蒲州那边山多,江湖势力也多,要不还是请位大师来家中做法?”

    沈书允摇摇头道:“不亲自去坟前拜祭,我心里难安,路上多派些侍卫跟着便是。”

    白竹又看了眼顾溪和,“王爷也跟着一起去吗?”

    沈书允点头道:“听万千说,王爷也有些时日没回蒲州老宅了,顺便带他回去散散心。”

    “可是,王爷的病……”

    “有洛神医跟着,不会有大碍的。”

    见她去意已决,白竹也不好再拦,笑道:“既如此,白某这就去筹备出行之事。”

    行程定在了两日之后,沈书允等人裹着厚厚的冬袍,低调地出了城。虽是天寒地冻的天气,但京城去往蒲州的路还算繁荣,一路上客栈不断,取暖和补给都跟得上。

    路上遇到过黑客栈,试图在他们的饭菜里下药,夺取财物。但他们的小动作瞒不过洛神医的眼睛,手脚不干净的店小二们被万千和侍卫们揍了一顿,而后连连道歉,连饭钱和住宿钱都没敢收。

    顾溪和只有在马车上才会卸下伪装,和沈书允说说笑笑。

    “你未免也太小心了,这都离京城那么远了,你就不肯歇一会儿吗?”

    顾溪和笑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警惕,谁知道这路上有没有别人的探子。”

    “倘若你的事情被旁人知道了,会怎样?”

    顾溪和无奈道:“大概……会被针对吧。”

    “可是总不能瞒一辈子吧。”沈书允认真道。

    顾溪和坦然道:“我想瞒到父皇立储的那一天。”

    可这样做不就意味着彻底与皇位无缘了?沈书允惊讶地看着他,“这么说来,你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了?”

    他的桃花源原来不是在为争皇位铺路吗?

    他对那个位置的确没有兴趣,却也不能任由昏庸之人染指,桃花源的存在既是为了保王府上下安宁,也是为新君铺路。

    不知道天机阁的人是怎么想的,顾溪和观察着沈书允的反应,沉吟道:“你会不会很失望?”

    倘若她对那个位置感兴趣,自己或许要重新思量一番今后的计划了……

    沈书允摇头回道:“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为什么?”顾溪和好奇问她,“你难道不想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吗?”

    沈书允仰起头来看他,笑道:“我只想当一个能被看见的普通人。”

    她的眼睛很好看,亮晶晶的,像是装着星星,说话声浅却有力,从容不迫让人联想起高天的月亮,仿佛不属于这尘世。

    顾溪和揽着她道:“这世上,怎会有甘于普通的人,我不明白。”

    沈书允回道:“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只是对我来说,人生更像是一段寻找自我的旅程。我在往前走的路上,不停地修正错误,调整方向。我尽可能让旅程精彩一些,在我走过的路旁留下花的种子。我希望我离开的时候,能给这条路留下一点美好的记忆,哪怕它们微不足道。我要的观众不多,有你便足够了。”

    顾溪和胸腔里那颗心跳得厉害,他唇边含着笑,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怎么听出了一丝无欲无求无牵无挂的感觉,以后还是改口叫你小和尚得了。”

    他恍然想明白了,沈书允身上的距离感从何而来。就像话本子里无欲无求的神仙,内心一片安宁祥和,无欲无求。因为无所求,即使面对强权也不畏惧,因为无所求,贪嗔痴无法撼动其心。

    沈书允的平和,源于她没有欲望的内心,她把人生当旅程,把自己当过客,无所求,所以无所屈。在她眼中,众生平等,无所谓尊卑贵贱,视死如生。

    她身上其实是带有神性的。

    顾溪和不知是喜是忧,真怕她是从天上下来渡劫的仙女,他一不留神,就会弄丢了她。

    沈书允瞪了他一眼,戳了戳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好笑道:“王爷这算不算对出家人不敬?”

    顾溪和抱得更紧了,“管你是和尚还是仙女,本王就是要把你留在红尘里,免得你飞走不见了。”

    沈书允忽然鼻尖酸酸的,她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出现如此炽热的挽留。她紧挨着他的胸膛,听到了剧烈的跳动声,感受着温暖将她紧紧包裹。

    旧事如走马观花,桩桩件件的闪现而过,但都是离别的场面。

    她所在乎的人,都如她一样沉默。每逢离别,与故人们相视一笑,在车窗前挥一挥手,就算是结束了。有些,甚至连告别都没有,她拖着行李箱独自走向车站。

    可是她内心深处,真的很渴望一个拥抱,一个挽留。她很羡慕那些在车站用力拥抱的人,无论是情侣、母女还是父子,那些陌生人之间的亲昵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原来人与人之间,还能以这种方式共处。

    “人生四季,你已经孤零零地走过一次,上天既然给了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孤零零地离开吗?”

    这是周演对她说过的话,而今他换了一副面孔,给了她一个厚重的拥抱。

    沈书允指尖轻轻触碰他心口,回道:“我不会轻易离开你的。”

    顾溪和耷拉了一张脸,“为什么要加上‘轻易’这两个字?”

    沈书允解释道:“不是说七分在人愿,还有三分在天命吗?”

    她的理性思维不允许她做笃定的承诺,这在学术研究中称为严谨。

    顾溪和想了一会道:“剩下的三分天命就包在我身上吧。”

    无论天命平坦曲折,在他手里捋一遍,就不信捋不直!

    经过了三日奔波,他们终于抵达了夏家老宅。

    一进门,荒颓之意扑面而来,即便夏府内外被打扫得很干净,那股子萧索寒意仍是厉害。

    旧府的仆人大都另谋出路了,看宅子的只有几个满头花白的老人,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婆婆拄着拐迎上前来,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原来是瑞王爷啊,我这老婆子眼神不好使了,好多年没见,差点认不出来了。”

    说罢又看向沈书允,“这位就是瑞王妃吗?长得可真水灵,与王爷般配极了。”

    沈书允与她寒暄几句,拿出了外祖母的遗物——木雕手机小像,“婆婆,这些是收拾屋子发现的旧物,我很好奇,外祖母是个怎样的人?”

    老婆婆当即变了脸色,磕磕绊绊道:“这……年纪大了,脑袋不灵光了,老夫人的事情,老婆子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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