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所谓“死阵”,并不只是一种阵法的名称,它是一种统称,就是所谓阵法一启动所有踏入者或是在其中的人死,这种具有大规模杀伤力且难以抵抗的阵法,就被统称为“死阵”。
孟诘非看到底下的布置,很明显属于这种情况。
如果单看这个阵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个简单的定点爆破阵,若是寻常的法修看到之后,可能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在这种非官方组织的大型场合为了防止有心之人破坏都会做些防护措施,这种所谓防护,并不是保护其他无辜的人,而是攻击不轨之人。
黑市本来就是三不管地带,万一出了事第一反应肯定是尽力减少自己的损失,至于个人的损失,自己负责去吧。但是,由于自从多年前混战建立仙盟之后,如今修真界秩序井然,太平了很多年,人们眼中的风险与利益并存,也逐渐简化成了只有利益,反而忽略了风险。
这个爆破阵是常用的,如果有修士攻击别人,可以起到帮助制服他的功效,而且是定点可控的,伤害性相对较小,不大会波及旁人。
但是问题就出在此,首先,她们没在外面的街上逛多久,就提前进入会场等着衣无风他们了,故而现在会场中只有寥寥数人,得以看见地下座位的全貌。到时候等到人满为患了,任底下阵法摆成个什么样子估计都看不出来了。
其次,蒋茗雾虽然从前不少带着门中任务外出,但为了陪师妹,黑市倒是第一次来,并不了解其中运作过程。她身边也没有跟来长辈,故而没人跟她提前说过有关的信息,况且刚刚神经紧绷的时候听孟诘非她们讨论傀儡术的阵法在脑海中刻下了不浅浅的印象,现在对于阵法敏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多亏了蒋茗雾对孟诘非的提示,她才会仔细去看这样在寻常不过的阵法。
再次,就着眼于这阵法本身了。是个小型爆破阵,基本布置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阵眼不对,它的阵眼和黑市本身大阵的一个阵眼离得太近了。
阵眼作为一个阵法的核心,贸然破坏会产生巨大的能量迸发,轻则炸死一个人,重则炸死一群人,炸飞一个山头也是有可能的,这个常识不学阵法的修士也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衣无风破坏一个地下室里没有伤害性的半成品阵法都要耗费大量心力。
而制作大阵的时候,为了使其更加可控,一般会将其分为很多个小阵眼,为了安全起见,也是为了方便制作,一个阵眼相当一个阵法,这样就可以把每个分别做好然后拼接起来,连成一个一环扣一环的大阵。
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三国演义?孟诘非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在心里暗自吐槽道。
假如有的话,兴许做出这个阵法的人就会知道火烧赤壁的故事。
这个阵法跟铁索连船的原理简直一模一样。好处是运行起来方便操作性强,坏处是炸起来一个接一个,跟放鞭炮一样啊,跑都跑不掉。孟诘非在心里抓狂。
爆破阵的阵眼,就像点燃爆竹的那一根火柴,而传送大阵则是那一串红彤彤的排鞭,很生动形象,她对自己说,然后顺便跟蒋茗雾描述了一下这个场面。
“传音”没有关闭,衣无风他们这会也听到了孟诘非她们这边的情况。
“黑市竟然还有如此新奇的待客之道?”一听就是衣无风,他对这件事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还有新鲜感在其中,“唔……听你一说,我看看……我们这边似乎也有哎,他们刚刚在这里挪箱子,就是把拍卖品转移到好看的红绒布上,箱子堆的位置,竖着看。”
他的声音听上去饶有兴趣。
“何姑娘,”他问孟诘非,“坎三坤二震六,甲奇在左,丙奇在上,右位拦七杀……这是什么阵法?”
“主防护,应该还有短距转移。”没等衣无风完整描述,孟诘非就这么判断道。
“好的,我们知道了。”
这个不知名的幕后人,想把主会场的人炸飞,然后悄悄转移他们用做实验的地下暗道,这样死无对证,在没有到场的人也不会发现有少数人其实是失踪了,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爆炸会一瞬间产生极其巨大的能量,与一个小小雷劫相当,还可以另做他用。
跑不掉的,传送阵被炸毁哪怕他们侥幸逃过一劫也出不去,只能作为瓮中之鳖被慢慢捕杀。
他们想干什么?
“法修都这么厉害的吗?”阿氤在另外一边问。
“那得看你是想知道什么,是随便一个法修,还是我们的胡诌姑娘。”衣无风没有正面回答。
“阿氤呐,我这会改变主意了,”衣无风宣布道,“现在这里人少了,你带着小蒋姑娘上去找她们两个,我在这里等着看是谁想要把我们炸飞。”
“啊,主人你要把我扔到楼上去等着被炸飞?”可能是听孟诘非和衣无风二人说话说多了,她现在脑袋里充斥着“炸飞”二字。
“你放心,胡诌姑娘就是个很厉害的法修,数一数二的那种,跟着她,你不会被炸飞的。”衣无风无奈道。阿氤还是小孩子心性,他可有可无地想着。
虽然嘴上这么说,阿氤还是在衣无风刚说的时候就行动起来了,双手一推,支起自己的小方块就往前走。
“现在怎么办,你是我们里面唯一的法修,你快说啊。”蒋茗雾觉得其他三人很有可能是吓傻了才会那么淡定,一副天塌下来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
孟诘非把一直没动过的茶水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说,“依我看,一时半会之内应该炸不了,”她鼓了鼓腮帮子,“想把我们都炸飞的前提是人得来齐。”
说话之间,会场的门彻底打开了,人群鱼贯而入,纷纷找位置落座。
蒋茗雾:……
然后,展台中央的深红色的沉重幕布拉开,灯光从里面照进会场,让场内原本昏暗的环境变得明亮起来。舞台的样子十分特别,是一个波浪形的半圆,中间铺满了琉璃,七彩透亮的颜色在特殊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地闪烁着,配合着幕布地揭开,很像是中有珍珠的蚌壳被骤然打开,惊喜感十足。
目光彻底汇聚在展台中央,那是一个巨大的柜子,上面应该施加了可以投影的术法,过一会拍卖品会被移入,然后细节被投放到后面的大白屏幕上面,再就是叫价,竞价,成交,之后换下一个拍卖品上来。
当然,在开始之前,会有一些关于组织者的无关紧要的讲话,拍卖的过程中还会有主持人随时在旁边讲解商品的用途和价值。
主持人上来了。
是一个青年男子,面容妖异,看面相有些偏向西域人的长相,深眼窝,鹰钩鼻。奇怪的是,他面上竟然没有戴任何改变遮盖相貌的东西,孟诘非看得出来,好像他就是故意要把自己的真实长相给所有人看。
真是个怪胎。
那鹰钩鼻男子并没有上台,在台下候着,毕恭毕敬地目送另外一个浑身遮得严严实实,连男女都看不清的人上台。
那人上台,很明显就是作为组织者要发表一场演讲。
他抬起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台下渐渐安静了才缓缓开口,“很荣幸各位能够赏脸来到李镇……”
“拿腔作调。”蒋茗雾评价道。
人基本上都来了,还有少数空位估计是不想听例行废话,故意迟到的。
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去改阵。”孟诘非道。
破阵毁阵很难,要消耗大量心力,但是改阵相对容易,对于这种阵法,孟诘非只要把爆破阵调转方向,对着另外一边,只要阵眼不重合,自然就不会再出现那样的危机了。想要徒手炸掉大阵的阵眼,几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蒋姑娘,我改阵还要些东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不自觉的摸着兔头傩面浑圆的鼻尖,“学艺不精,没什么灵力,我需要些灵石做辅助。”
“好。”蒋茗雾直接掏出钱袋一整个扔给她。
一般来说,灵石中有杂质,哪怕是中品灵石,纯净度也不到修士自己体内内息中的十之六七,直接拿来使用不仅不易控制,而且极易受伤,控制力度用量就更不用说了。而偏偏改阵是一个精巧活,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稍稍不精准都会失败。
可不知为什么,孟诘非这样看着她,蒋茗雾也没问她打算怎么做,就莫名奇妙的相信她,就像,她不靠谱的外表下包裹了一个稳重的灵魂一般。
孟诘非推开房门,身影很快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影子也没有留下一个。
此时的包间内只剩下蒋茗雾一个人了,楼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人还在喋喋不休,可是她就是觉得太安静了。
忽然,她后知后觉地想道,自己该做什么?孟诘非没有告诉她。对呀,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不是想怎么告诉其他人大家一起来想办法逃脱吗?
孟诘非绝对不是太着急忘了告诉别人,而是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就好像她觉得凭借自己就可以摆平全部事情,不求帮助,也不需要。
形单影只,像个孤胆英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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