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为什么?”孟诘非问衣无风。

    衣无风看着她疑惑的神情,狡黠的笑了笑,“黑市里面的那个家伙心眼那么坏,我这个好心人,打算为民除害。”

    孟诘非:“你知道的,对他们的门派来历,我也不清楚。”

    “我相信你运气比我好。”衣无风理所当然道。

    “况且,我们现如今仅有的线索就是‘轻舟’和‘药坊’,轻舟一时半会找不到,药坊又不会跑,二者选其一,当然是药坊咯。反正我和阿氤出门游历,去哪里长见识都是一样。”

    他一头白发没有拿簪子固定,只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条红绳,松松扎起,搭在后背上。几缕发丝不知何时逃出发绳的束缚,许是搭在前面挡了眼睛,于是被别到耳后,倒有一种凌乱的美感在其中。

    衣无风脸上总是带着笑,这让孟诘非不禁怀疑他是否是习惯了带上假笑的面具,并且使用的娴熟极了,以至于她每每看到都觉得它发自真心。这种笑容让人也跟着心头喜悦,想把自己拥有的好东西展示出来给他看,让这个笑维持的更久些。

    可惜孟诘非不算是常人。衣无风的理由在她眼里根本站不住脚,在她看来,衣无风本质上绝对不会为了追查与他无关事情的真相而费尽心力,无论外表如何,会毫不犹豫杀人的人,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

    “好啊,那收拾行李,我们明天就走。”孟诘非说。

    衣无风闻言挑眉,“你的身体情况,不再休息几天吗?”

    “外伤好得差不多了,内伤养它个三年五载也不见得会有起色,又不是走不动路,无妨。”

    “对了,感谢你没带我去医馆。”孟诘非忽然想起。

    衣无风不太明显地歪了歪头,一根手指竖在唇前,“你自己说的,晕过去的时候。”

    “啊?”孟诘非奇道。

    “骗你的。”衣无风说,语气中带着些半真半假,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孟诘非也不追问,关于身份方面,两人都不会过多透露,知道是对方的秘密,也就更不会逾距。

    关于孟诘非的身体情况,除了她自己清楚,衣无风大概知道,就连阿氤也不晓得。

    衣无风和孟诘非分开,在街上随意逛了几遭,看到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商铺,他踟蹰了一会,最终走了进去。

    “这位小郎君,你有什么想买的吗?”一个头上戴了红色簪花的少妇模样的女子问道。

    “要胭脂,有没有颜色稍稍淡一点的款式。”衣无风淡淡地说。

    那少妇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出挑的容貌瞬间让她觉得脸上微微发烫,但是凭她常年识人经商的经验,直觉告诉她自己,这个人绝对不好相与。

    “有的,你看看这几款。”她在架子上仔细寻找之后,取下几个精致的盒子,递给衣无风让他选择。

    衣无风没做选择,“都拿着吧。”他似乎不想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时间。

    那女子见他爽快,顿时喜上眉梢,包好了装胭脂的盒子,交到衣无风手里。

    随后她轻声报出价格。

    衣无风一手接过包裹,另一只手掏出钱袋,他把包裹夹在手臂间,腾出手来数了银钱给她。

    女子收了钱,对他微一福身,衣无风点头还礼,之后便出门去了。

    女子目送着衣无风的身影渐行渐远,此时时间尚早,店内没到客流的高峰期,尚且十分清净,没什么客人往来。她伸手扶了扶头上艳丽的花簪,兀自想道,哪里来的这么俊俏的小郎君?

    之前从没在镇子上见过,莫不是从外边来的修士,但也不像啊。

    成了修士,天生有灵根的人很容易产生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尤其是跟普通人在一起的时候,说是鼻孔看人也不为过。

    特别是在李镇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素质就更加感人了。很多修士是不会用银钱的,一般只使灵石,来展现自己作为修士的身份,更有甚者,还会故意在普通人面前用些简单的术法,来彰显自我。

    每每看到这种人,老板娘都会在心里暗自唾弃。在这种地方做生意,她见过的大能说不定比他们还多,有什么好炫耀的。

    所以她才会对衣无风感到奇怪,她甚至都看不出这么出挑的男子是不是一名修士。

    他无意中透露的行为举止没有什么特色,包括着装打扮,除了一张脸之外,与街上随便一个路人都隐约有几个相似点,没什么特别的能够彰显身份的东西。

    再者,很少有男子会来买胭脂,要来也是身边陪着小娘子的。

    衣无风在老板娘看来有些与众不同。

    却能够让她莫名对他心生好感。

    然而衣无风对老板娘的想法一点都没有察觉,或者说,他没有注意过这些。

    他只是想买些胭脂而已。

    衣无风回到了他所住的客栈,推开门进入客房,阿氤正在里面等着,怀里还抱着本话本,读的津津有味。

    “主人,我想吃的饴糖你帮我带了吗?”她头也不抬地问道。

    “忘记了。”尾音拖得长长的,衣无风毫无诚意地回答。

    阿氤把书往榻上随意一扔,嘴角下撇,满眼失望,“明明你让我带东西我都记得的……”

    “你记得不代表我记得。”衣无风不讲道理道。

    阿氤一点也不想理他。

    衣无风试图讲道理,“再吃糖你的牙齿就坏完了,到时候给你换一口牙齿多费力。”

    阿氤很想吃糖,还是不理他。

    衣无风:“好了,过来我给你补补色,你有点太白了。”

    “我不是早就说过吗……”阿氤一边嘟哝着,一边认命地起身。

    所以她一直穿可以把裸露在外的皮肤尽量遮着的衣服。

    衣无风在柜子里翻出一个箱子,打开挑出一些很像金粉的东西到一个盘子里,正是同在黑市上所见一样的类金材料制成,再拿出刚才街上买的胭脂,混合配比。

    他手中灵力流转,在阿氤的皮肤上点点描画,关节处加深,其他地方均匀,颜料过处的肤色加深,不再像之前那么惨白。

    阿氤习惯了这个过程,她自如的和衣无风聊着天。

    事实证明,每个小姑娘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欸,主人,你是不是看上何姑娘了,”她故意压低声音制造神秘感,“不然怎么又是抱住,又是人家去哪里都上杆子跟着的。我看话本里的人追姑娘跟你有异曲同工之处呀。”

    衣无风无语并且叹了口气,然后很自然的给了阿氤一个爆栗。

    “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把你的法术修炼好了,不然谁也打不赢的时候不要哭鼻子。”他义正言辞地讥讽道。

    “好吧。”阿氤从善如流,然后飞快地虚心求教道,“那主人你说这个人她来历可能不简单,你觉得她会是什么来历呢?”

    闻言衣无风沉默了半晌,关于孟诘非的身体情况,那天在他把完脉之后,他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包括阿氤也不知道。

    到现在为止,她多半都还以为孟诘非只是受了皮肉伤和誓咒反噬,誓咒反噬衣无风跟她提过一嘴,说是很奇怪,除了那一次吐血就没有什么具体症状。别的就什么也没说了。

    衣无风:“我觉得她一定是个绝世高手,专门到凡间来体验人生,看着我们觉得好玩。”他逗阿氤。

    “真的吗?”阿氤惊道,“那,她不会是孟诘非吧,会不会没过雷劫,觉得修仙修得无聊了,封了自己的修为游历四方吧。”她大胆猜测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衣无风嘴上应付着天真的阿氤,心里却在琢磨阿氤刚刚的这一番话。

    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没留名姓的姑娘,到底是不是孟诘非呢。

    “反正也没地方可去,我们跟着她,还能找到乐趣。”衣无风说。

    “啊,我们不是要去京城吗?”阿氤奇怪道。

    “不急,顺路。”衣无风十分淡定。

    看上去她活不长了,等到她死了,我们再去京城,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明明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却一点也不难过,这是为什么呢?衣无风并不很能理解孟诘非,他见过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是会拼命挣扎着要活的,哪有一幅慷慨赴死的样子的。

    冥冥之中,从长街上看到她的第一眼,他捕捉到了其中转瞬即逝的神情,有些惊讶,并不是对于他与众不同的外貌,而是更深层次的什么东西。

    他不确定她只一眼就看出了什么,但是转眼之后其中的漠不关心却尽收眼底。

    这种有趣的事情都不关心,那还是常人吗?那自己偏偏要看她对什么事物关心。

    临时起意,这是衣无风同意和孟诘非一起追查蒋茗雾下落最初的理由。

    那个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姓名都不愿意透露的家伙,现在正在做什么呢?什么事才能引起她的注意呢?

    衣无风的心声孟诘非听不到,她现在有事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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