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初月没出声,闻人于宵以为他猜对了初月的小心思,他以为初月是在为他吃醋,想要吸引他的关注,才故意放飞她房里这只黄莺。

    “你是什么时候学的这种招数,嗯?栀子教你的?”

    闻人于宵挑起她的下巴,琥珀色的瞳仁里满是戏谑。

    初月被他问得很懵,她不明白他口中的招数指的什么。

    “什么……招数、唔”

    破碎的字眼被闻人于宵合着她的唇齿一并吞入,温润的触感一下下击打在她的内心深处,唇齿相依之处,旖旎柔情辗转磋磨在两人的舌尖,这是温柔绵长的一个吻,他贪婪地索取着,而她的回应都基于本能。

    情感驱使着的本能。

    随着初月喉间漫出的一声低吟,闻人于宵才将将放过她的唇,容许她稍作喘息。

    她还不太会吻,他总怕她哪日会将自己憋死在一次深吻里。

    “用鼻子呼吸,傻子。”

    沙哑的嗓音夹杂着毫不遮掩的欲望,初月听得一怔,这才敢睁眼看他。

    鹿一样的眼睛里雾蒙蒙水润润的,面颊上红潮未消,鼻尖儿因为方才的搓磨析出点点汗珠,樱唇微张,小口地喘。

    清纯而妩媚,含蓄而张扬,这些南辕北辙的词藻竟可以集于一人身上。

    这是他怀里的人,是他的人。

    思及此处,他喉头一动,初月还来不及反应,深邃的眼眸猛的迫近,放于腰间的大手甫一发力,肌肤相贴,呼吸再次被人霸占。

    这次的吻来得强势,霸道,像是要将她搅个天翻地覆,唇舌侵占到每个细小的角落,留下自己的痕迹,将她绝对占有。

    不再满足于此,天旋地转之前,初月及时抱住身上那只几欲裂帛的手。

    “不要,爷!”

    大梦初醒一般,闻人于宵抬起头,眼前的姑娘浑圆的眼睛里嗪着泪水,直直望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心脏漏跳了一拍。

    “为什么?”

    闻人于宵难耐地喘着粗气,没有下一步更过分的举动,但也并没有就此收手。

    “……还是、白天……”

    初月偏头看着窗外的艳阳天,怯懦地嗫嚅着。

    “放心,我对你的承诺犹在,我就是想借着日光好好看看你,也不行?”

    就是看看?上一刻还在思考要看到什么份儿上的初月,下一刻羞得想找个地缝儿钻下去。

    闻人于宵看着身下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一样的初月,暗叹一声,收回了之前的那些禽兽念头。

    罢了,别再吓着她。

    “你什么时候及笄?”

    他带她侧卧在床上,手从衣襟里抽出来,格外安分地搭在她的腰间。

    即便他的自控力如何高超,毕竟仍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未免吓着怀里的姑娘,他又不着痕迹地向后去了半个身位,

    “明年吧,明年秋天。”

    记得南叔之前提过一嘴,她没过过生辰,只能说出一个大概的月份。

    不过,他为何要这样问呢?

    初月的思绪随着这个问题跑到了九霄云外,再被她羞着脸,灰溜溜地收回来。

    闻人于宵却像是并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抄过了她的小手握进手心。

    “嗯,来,陪爷再睡会儿。”

    初月看着近在咫尺的闻人于宵,无知无觉得咽了咽口水。

    一年多未见,他高了,也瘦了,从前两腮旁的软肉瘪下去,漏出颧骨的轮廓。

    初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从前那个同自己一般高的瘦小男孩儿,如今已是一个即将弱冠的男人了。

    “你再这么看着我,就别怪我……”

    他明明紧闭着眼睛,却又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话还没说完,初月率先闭眼,俨然一副睡沉了的模样。

    闻人于宵睁开眼睛,放在腰上的手还能感知到她胸腔里杂乱无章的心跳,像在哄弄孩童一样,一下下轻拍在她的腰间。

    “小月,以后想见我就直接去前庭的千屏殿,别祸害黄莺了。”

    他凑到她的额角,在那处早已与周边的黑斑融为一体的疤痕上,落下一吻。

    神识恍惚的初月以为自己在做梦,咂巴着嘴,睡得很香。

    她肯为他花心思,会为他吃醋,他很开心。

    至于为什么开心,他暂时还不想知道。

    在之后的日子,闻人于宵一月里要有半月余来香何殿过夜,香何殿里的时间过得仿佛要比外面再快一些。

    桌上的水果隔夜就会被发现烂在地上,就连精挑细选过的各色名花,不过两日也会凋零在墙边。

    对于这件事,初月深以为然,因为她每天清醒的时间太少了,有时甚至睁眼就到正午,一天里根本做不了什么事,连《月出》的舞步都快忘光了。

    本来还想着在他生辰那日跳给他看的,

    这事初月愁了许久,然后推心置腹地说与双结听。

    双结只是面红耳赤地连连称是,然后第二日就找了府上资历最老的章郎中给初月号脉。

    在双结满怀希冀的眼神中,古稀之年的郎中擦了擦虚汗,开了几副补气益血的汤药,别的什么也没说。

    双结很失落,初月拿着苦药喝得倒很开心。

    她不是什么骄矜的小姑娘,早年间和南昆混迹山林时就尝过比这还苦的汤药,也深知“良药苦口”的道理。

    越苦的药越有效,越金贵,这样想着,她心里只觉得自己在喝仙药,越喝越开心。

    药碗拿开,她看着双结苦巴巴的脸蛋儿,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碗。

    “……想喝的话,你自己再去盛一碗?”

    双结哀怨地耷拉着头走了。

    初月想不明白双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对药汤子感兴趣,夜里一时兴起,学给闻人于宵听。

    说话时,闻人于宵正在桌上批阅公文,初月余光扫了眼他笔下的字迹,突然发现有什么不一样。

    她的字是他一手教的,藏锋收刃,清丽小巧。

    可他如今的笔触却变得锋芒毕露起来,走笔龙蛇,遒劲恣意。

    像是另一个人。

    “皇帝不急,太监急。”

    闻人于宵搁下笔,将一旁的初月拉到自己腿上,下颌抵在初月的额头,初月听见他的声音飘在脑袋顶,不大真切。

    “什么?”

    “我说,你是我的小皇帝。”

    初月没听明白,一抬头,突然被人倾轧到桌上,一张张卷轴随之砸在地上。

    身下是墨迹未干的公文,身上是喑哑的喘息声。

    她再次沉沦进熟悉的气味里。

    闻人于宵要了她,但又没完全要,无论处于何种火热境地,他总能停在最重要的那步。

    于他而言,这是底线,是约束。

    于她而言,这是一场缱绻的美梦,她甘愿沉溺。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初月也会在心里掰着手指头仔细数。

    离元月,还有八十天。

    她还能再骗自己八十天。

    或许对于宠妾初月来说,八十天有点短。

    但对于阿丑来说,八十天已经很长了。

    像一辈子一样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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