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掐住她的脖颈高举到半空,琥珀色的眸子已被黑色染尽,幽暗之下,蛰伏的野兽张牙舞爪地蚕食着他的一切情感。
“你都学了些什么?小妾争宠的手段?□□腌臜的本事?你真是让我恶心。”
初月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紫,她无力地攀着他的胳膊,绝望的窒息感淹没了一切知觉。
唯独这句话异常清晰,像是赤果果地剖开她,缓慢地凌迟她,每一刀都是那样的疼。
闻人于宵走了几步,将她重重摔下。
浓郁的血腥味顷刻在嘴巴里弥漫开来,初月捂着胸口,抑制不住地大声咳嗽起来。
闻人于宵在一旁冷眼看着,看她的蝴蝶骨因呛咳而频繁翕动,看她沾染鲜血的小腿挣扎着一卷一舒。
心底最黑暗的那道锁被敲开,那些难以启齿的,只在午夜梦回时一闪而过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蹦入脑海。
他的小月太不乖了。
他该把她囚起来,囚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他要她身上只有他的痕迹。
他要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需要驯服她。
手腕被冰冷的玉带绑在了床沿,无法动弹。
就像一只饥饿的野兽,他疯狂撕咬着,直到尝出他最爱的血腥味,才堪堪罢休,转而投入下一处的掠夺。
殷红的伤痕像是开在白雪皑皑间的梅,又像是掉入血海之中的白榭。
所有的疼痛,都在初月的一呼一吸间被静默地承受下来,啃咬并不算最难挨的疼,让她痛不欲生其实是那副甲胄。
甲胄暴戾地碾在每一根骨头上,五脏六腑也因为它的冰冷而反复绞痛着,它一刻不歇地折磨着她的精神,让她在晕厥与惊醒间反复横跳。
就像是浮沉在冰河上的朽木,不会死亡,也没有希冀。
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再也找不到一寸没有占领过的领土。
他终于起身,意图做那最后一步。
只是,抬头间,眼角余光滑过初月煞白的唇,让他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幽深的眸子猛地瑟缩了一瞬。
随着他的片刻怔忪,从心底最深的地方,那个他不愿触碰的地方,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那个他丧失已久的情绪。
——恐惧。
从始至终,她没有挣扎,没有叫喊,没有求饶,没有痛哭。
闻人于宵就这样自上而下端详着她,她的脸上没有泪痕,甚至是没有表情,曾经鹿一样灵动的眸子,如今就这样半睁着望向一侧的墙壁,空洞,冰冷,涣散,绝望。
她伤痕累累,狼狈至极,像一只被人遗忘落灰的破布娃娃。
清晰的恐惧感瞬间蔓延进四肢百骸,也唯有这丧失已久的情绪,能搏回他的理智。
重锁重新落下,野兽回到了那个名为约束的笼子里,只剩他一个跪坐在她身旁,面对一个无法重来的结局。
「听着,我闻人于宵,这辈子都不会疑你,伤你,所以你也不用怕我,什么事情不想做就告诉我,我绝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他拿过她的小手,将她的手掌抵在自己胸口上,
「初月,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闻人于宵,你究竟都做了什么!
往事音容犹在耳畔,而如今呢?
疑她、伤她、逼她承欢,那些所谓的承诺,他竟都做了个遍。
何其可笑!?
他手足无措地想要抱起她,他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来弥补她。
可这些想法,都在看到她身上每一处刺眼的伤口时,全都哑了下去。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可挽回。
他颤着手替她解开了束缚在她手腕上的的玉带,又从床尾拿了被子给她盖好,然后翻身下床。
而自始至终,初月都没再看他一眼。
他离开得很安静,门被轻手轻脚地阖上,随着低沉的撞击声,初月筋疲力尽,终于卸下防备,阖上了眼睛。
身体像是在急速下坠着,她做了许多的梦,有万花开遍的春,有炊烟袅袅的夏,有麦浪滚滚的秋,有……
有多年前那个,踏着星辰而来,将青梅递与她的冬天。
初月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准确来说是低低啜泣的啜泣声。
她转动疼痛的脖子,这才看清床边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双结。
“你……”
初月嗓音沙哑得很,双结赶忙止住泪抬头看她,看着初月苍白的脸色,一张小脸儿很快又皱在一起,哭了起来。
不怪她忍不住,初月发高热一直晕着,大夫说如果今晚再醒不过来就要准备后事了。
“姑娘、您、您、疼不疼啊……”
双结说话断断续续的,她想咒骂闻人于宵,但又不敢,她想问发生了什么,又怕再伤到她。
她看着床上从鬼门关走过一劫的初月,除了替她哭一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初月忍着头疼,从被子里伸出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手腕上的青紫仍然无比刺眼。
“我没事,就是饿了。”
双结立刻握住了初月的手,初月随着她的眸子,勉力弯起嘴角。
暖融融的笑竟让双结想起了娘亲,想起她娘亲弥留之际的模样。
双结将她的手凑在自己脸边,强打笑意。
“回来的路上买了点儿姑娘爱吃的点心,我这就给姑娘拿。”
初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眼神又被门口墙上耀眼的东西吸引过去。
那柄短刀,依旧□□地扎在墙壁上,借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在对面的窗上反射出宛如彩虹一般的光亮。
眼皮很沉,她没能等到双结回来,头一歪,便再次陷入昏迷。
双结抱着食盒堪堪停在门口,看着床上那道单薄瘦弱的影子,腿一软,她靠着门框滑坐在地上,无声地哭着。
初月人很好,待她也很好,待一草一木都很好。
这样好的人,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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