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美目一怔,瞬间闪身来到初月面前。
“我说了,只要你如实答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初月并无所动,她没有栀子料想得那么好糊弄,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栀子的软肋。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想要什么。”
栀子敛下情绪,暗自捏紧了拳头。
“或许,和你师父有关?”
突然的静谧,栀子不可思议地缓缓抬头,她第一次感觉到,初月是那么陌生。
初月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栀子,她又何尝不觉得,面前之人是何等陌生呢。
“不错,是那老头抓了我师父的转世,用他要挟我,让我把你骗到西郊天堑。”
她和缓下语气,望向初月的眼神逐渐柔软起来,她愧对初月的信任,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确实背弃了她。
“我欠师父一条命,做器灵五百年,我不为成妖成仙,只为还他的恩情。只要师父能好好活下去,我可以做任何事。”
做任何事吗……
初月扬起一抹苦笑,毫不犹豫地将妆奁递到她面前。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妆奁还你,做你想做的事吧。”
栀子僵在了原地,当然这只是一瞬,下一刻她立即出手夺过妆奁抱在胸前,这是她求了五百年的东西,她紧紧抱着,生怕初月反悔。
初月只是慢吞吞地收回了手,又站起身去窗边点蜡烛。
火折子在她手中被点燃,照亮她苍白的小脸,以及额头上那块难以忽视的黑斑。
鸦睫也氤氲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她半垂眼睑,漆黑的眸底是被火折子浸染的熊熊火焰。
从天而降的自由把栀子砸得有些不自在,她看着如今自己与凡人没有半分差别的身子,欣喜若狂。
直到初月点到第三根蜡烛时,她才终于从兴奋中抽离出来,直直跪倒在她身后。
“小月,我背叛你你还能这么帮我,我、我真不是个东西,等我报完师父的恩情,如果还能转世轮回,我一定当牛做马还你。”
初月点蜡烛的手指顿了一下,蜡油滴在木台上,立时凝成了白膏。
“你陪我一年多,这是你应得的。”
她点了五根蜡烛,打灭火折子后,又俯身将它们依次吹灭。
刚被点亮片刻的屋子陡然陷入黑暗,栀子盯着初月的背影,她急于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来报答她的这份情谊,可还没等她开口,初月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以后,我们就别见面了吧。”
她没有回头,目光落在烛芯上打着旋儿的白烟,她伸出手,想要握住什么。
栀子看着她的背影呆了半晌,又郑重地向她磕了个头,消失在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
明月皎皎,星斗阑干。罗帷飘扬,顾影难安。
初月又病了,前一日还能同双结兴致勃勃地要核桃糕吃的人,翌日晨起竟只剩一口气在。
这次的病来得及,来得烈,她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却总能吐出一碗又一碗的鲜血。
明眼人猜也能猜得出,这多半是被下毒了。
府里只留有一个郎中,郎中姓李,年纪尚轻,只跟着他师父看过一些伤寒,见过最大的世面也不过是七年前的那场疫病。
最要命的是,他还是个晕血的郎中。
端看着初月一碗一碗地咳血,就将他吓晕了两次,眼看郎中靠不住,初月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走投无路的何远心一横,打马直奔谢家家门。
那个本应在元月吉日嫁进来,却被闻人一族遗忘多时的谢皎皎,破例再次踏入闻人府的门庭。
和她一并来的郎中是号称郦州怪医的温离。
所谓“怪医”,原因有二。
其一是相貌,表面看起来,他和闻人府里那位“弱柳扶风”的小郎中差不多大,都是二十出头的青涩模样,可事实上,温离已经到不惑之年了。
其二是行医。做郎中入门级别的望闻问切他都不做,只是在病人跟前卜一卦,然后直接开方下药。
看似不着边际的方法,却个个儿药到病除,如此,“怪医”温离立时声名远扬。
谢老爷子财大气粗,抛重金请他长住谢府,成了他谢家的保命神药。
谢皎皎肯把这位怪医请来相帮,双结一时激动,竟实实在在地给她磕了三声响头。
谢皎皎被突如其来的大礼吓得不轻,刚迈进门槛的那只脚连忙往后退了三步,稳稳地踩在温离的脚上。
“小姐,我的脚被您踩废了,恐怕是进不去门了。”
温离眯着他那双桃花眼,看起来甚是可怜。
谢皎皎勾起唇角,下一刻就捏住了他的耳朵,在一阵嚎叫声里,她顺利地把他拽到了初月床前。
初月早已晕了过去,对于外面的叫嚷,她恍若未闻。
谢皎皎:“你要是看不好她,老娘现在就废了你!”
“小姐,我娘要是活着那都九十多了,您还年轻,别把自己叫老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他一边从随身的玉匣里取着纱布,一边轻巧的同谢皎皎闹嘴,可谢皎皎现在却没心情跟他吵。
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初月,她实在气急,恶骂道: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狗贼干的,打不成闻人于宵的注意,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一个小丫头,这算什么本事!”
说话间,温离已经备好了该用的器物,他用纱布细细擦着手里的银刀,直起身,跟谢皎皎使了个眼色。
谢皎皎给他打了多年下手,对他行医时那些个怪毛病可谓了如指掌。
“郎中要干活了,留个哑巴的婢女打下手,剩下的都出去。”
双结的视线在房里逡巡了一圈,自觉占上了这个“哑巴婢女”的位置,她抿住嘴巴,同谢皎皎行了个礼。
被银刀再次吓晕的小郎中被几个暗卫率先拖了出去,何远走在最后。
“小姐,你也出去。”
谢皎皎也晕血,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看见温离拿刀在初月的胳膊上反复比划的样子,她踌躇了片刻,也安静地跟着一起离开。
”我要的是哑巴婢女,能做到吗?”
温离在银盆中净过手,又拿出一些看起来更吓人的刀具。
双结看着他手下一柄柄泛着银光的刀,虽然紧张,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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