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短刀倏地被掷出,它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校场边缘。
这绝不该是魂器该有的待遇。
”啧,”姜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小月,你真让我惊喜,你变聪明了,胆子也变大了,竟敢把魂器交到器灵自己手里。”
奈川冷笑几声,终于收了方才的那副仓皇模样,好整以暇地转着翼伞。
方才,她确实是在演戏。
而她放在密匣妥善珍藏着的,只是她亲手雕刻出的一件精致的假货。
真正的魂器,如今应该已经随九霄一起离开了业都。
她曾经确实在真假之间斟酌了许久,直到递到他手里的那片刻,她才真正下定决心。
她要他自己守护好自己的命运,自己主宰自己的一切。
她要他绝对自由。
“为了拿到魂器,这又是傀儡术又是牵机引,姜玉,你应该已经废了不少法力,你现在……还有力气与我一战吗?”
即便耗费许多,拿到的却不过是一个假货,奈川玩味地睇了他一眼,向中了牵机的彭欢走去。
解牵机的令诀是什么来着?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只见彭欢木着脸,机械地张开了嘴巴。
尖利刺耳的声音带着戏谑的口吻,久久回荡在这片荒凉的校场上。
“只可惜啊,都是自作聪明。”
奈川猛地顿住脚步,一种急切而不详的预感灼在她耳后,烈火烹油一般烧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僵着脖子,缓缓转身。
身后,多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业都的人。
他半垂眼睑,琥珀色的眸子满是茫然,他笔直地站在那里,脸上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可奈川却莫名感受到了他的无措和张惶。
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奈川就这样看了他许久,许久才开口轻唤他一声:“九霄……”
“哎呀呀,真是好一出苦情戏,”姜玉兴高采烈地桀桀笑过一阵,又借着彭欢的嘴巴再次开口,“小月,再用你那聪明的小脑袋好好猜猜,这下一出戏,我想要看什么唱段?”
奈川攥紧拳头厉声呵道:“废什么话!”
“唔,这么狠啊,可惜了,本来还想着你要是给我服个软儿,认个错儿,我就放过你的,现在看来……”
话音刚落,翼伞蓦然一动,如雨的利刃四散而出,傀儡变成了千疮百孔的筛子,一颗头颅也整齐地从脖子掉到地上,接着是整个身体。
奈川执伞而立,伞面被污血溅成了深深浅浅的红,好在衣裙上没有被溅上血,她直着腰背,冷眼凝着彭欢的一双眸子。
又透过她的眸子,看向那个只敢隐藏在阴暗角落的可怜小鼠。
金乌适时破云而出,在她的背上洒下一道暖融融的光,青丝被骤然刮起的乱风吹得翻飞起来,它们被阳光染成了金黄,又带着璀璨的颜色又缓缓落回她的身上。
美得出尘绝世。
而这样的美景,姜玉自然欣赏不来。
姜玉瞬间暴起,指着她的鼻子怒骂:“敬酒不吃吃罚酒,初月,这是你自找的!器灵,我命令你,用你脚下的刀,一刀一刀,剖开她的心,”
见奈川仍然不为所动,他带着恶笑,添补道:“啊对,要记得慢一点、轻一点、温柔一点,她呀……”
“可是你心尖尖上的人呢。”
没有他期待中的恐惧、哀求,就像是早就预料到的那样,奈川勾起唇角,回他一抹轻蔑的笑意。
而后翻手捏诀,一束刺眼的蓝光一闪而过,彭欢软软地倒到了地上,手上的那方黑匣被砸在地上,暗扣摔开,里面的玄晶滚了出来。
奈川淡淡地看了眼那方黑玉,随着一声长叹,她终于鼓足勇气,转身面向九霄。
他已经拿起地上她亲手刻出的那柄刀,如姜玉所说的那样,一点点慢慢地向她走过来。
只是他脚步虚浮,甚至还有些发颤。
九霄在煎熬着。
从他被一个模样平平的陌生人夺走怀里的琉璃刀后,他的头脑中就不断闪过一些莫名的声音。
他听到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在说:“所谓器灵,就是附身于魂器之中,听命于魂器的主人,唯主人的命令是从。”
“那如果遇到不愿做的事呢?”这是他的声音。
“那就说服自己愿意去做,”那人带了几分笑意,“因为……不愿意做又不得不做,那是一件极其折磨人的事,你的身体、你的神情都被人控制,你的思想却要与自己抗衡,这不可能做到,最后只能把自己逼疯,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
「傀儡……」
“小九。”
奈川努力挽出一抹轻松些的笑意,向他迎去。
实际上,是向他举在身前,尖端冲着自己的那柄琉璃短刀迎去。
「不要!」
奈川抖着手蒙住他失焦的眼睛,即便他无法表现出来她也知道,他看得见。
不愧是她亲手开出的刀刃,刀身尽数没入血肉,只用了一瞬间。
“没事的,你别怕,”她将声音放得尽量平缓,以与他相拥的姿势,将下巴放在他的肩头,唇就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不疼的,没事,真的一点儿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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