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豪阔马车在门前停住,高砌回到王府。

    魏王去宫中办事,不在府上。魏王妃已经听说侯府发生的事情了,又听刘晋说大小姐给二爷下的药。

    魏王妃阮氏出身仕族,尤重礼节,性情仁德贤敬,最是厌恶旁门左道之事,听得不免生怒。

    魏王妃道:“此事做得委实叫人不知是何言语。兴昌侯府在京中人脉不少,姜大人在朝廷也有名望,若想退亲,另寻亲家,干脆明朗地提出来,断便断了,两边图个清爽利落,偏又惹来二小姐这一出!”

    大郡王高磅看着二弟英挺的侧影,两人虽是兄弟,高磅生性豁爽豪派,有话说话;二弟则谋略深远,一副凌厉气宇区别斐然。

    只见他衣袍上隐约的红痕,高磅心生奇怪。高砌的毒他知道,乃是躁性之毒,可二弟对女色并无眷恋,高磅每送去他院里的婢女都给悉数退回来。那姝二小姐虽说美媚,二弟也看不见,怎的任由她留下。

    高磅问道:“说来那小妻妹也是胆大,做出这种事情来,二弟却为何不把她赶出去。此等算计人家,自找他们愿意算计的去,如今还非要跟着掺和了!”

    郡王妃姚氏在旁边轻轻扯了扯丈夫,低声语:“二弟被下了药了,你还问。”

    高磅这才勉强被说服……心里嘀咕,可他中的那毒,性质也一样的不是?那都能忍。

    高砌薄唇轻哂,不予置评。

    侯府娇滴滴的二小姐魏王妃见过,彼时叹她生得昳丽多姿,比姐姐恁的姝色。却无论品德还是出身,都够不上资格进门。

    然而王府并没有过纳妾或侧室的先例,魏王夫妇都顶不喜欢后院人杂闹腾。

    魏王妃便皱眉道:“此事高砌你怎么想?那姝姑娘品行不端,依我看未必合适。可事已发生,总要给个交代。”

    高砌有心为姜姝化解,淡道:“她擅闯乃误会,是我留她,母亲既急我亲事,遂便娶了。只兴昌侯府此番做派,先晾他几日,暂作不议。”

    魏王妃稍感意外,不管如何,深更半夜的她一个侯府小姐,大老远再怎么误会也不会无缘无故钻进男客房里。没想到儿子竟对个养女这般纵意,但想来也只能如此了。

    秦氏那边两天内,就给找了个顶罪奴才送过去。

    这事儿秦氏也不敢栽赃二房,二房肯定不认,硬栽头上,回头知道了闹大更难堪。

    便说是那奴才自己下给自己的,为要去见相好。谁知道被端酒的奴婢拿错壶,端去前头宴席了,又好巧不巧送到雁北王这里,惹来一桩乌龙。说自己府上已经打过,让魏王府随意发落。

    魏王府直接给退回去,一句话不回。

    秦氏吃瘪,魏王府如此态度,显然是不好糊弄的。毕竟以魏王、其子雁北王敏锐的心绪,皆不易隐瞒。

    下早朝的时候,侯爷姜弼石远远看见魏王,便谦卑带笑地迎上前:“魏王稍后。”

    魏王高殾冷冷回头瞥一眼,干笑招呼:“侯爷慢行”,二话不说便走了。留下姜弼石尴尬,可侯府里的事儿又非他能做得了主的,回去遂和秦氏说。

    秦氏本来就心虚,到底急慌起来。此事拖了好几天,二房那边的亲事眼看都定了,大房还没个解决。再拖下去,别说姜嫚不敢和裴状元,就姜姝也给砸在了府上,两个姑娘都没人敢提亲。

    而且姜姝自从那天之后就病上了,这姑娘自小娇养,虽很少生病,一病起来却得仔细伺候。秦氏这时也不敢冷待,生怕白养一场,便叫了大夫给仔细瞧着,许久不供给的燕窝、松茸等滋补也都往芍町苑里送去。

    秦氏原以为魏王妃性善温厚,事情一出,应该会主动给个说法,不料这般冷硬。夫妻俩商量着还得亲自上门去道歉,这天便叫上蒋老夫人一块儿去了。

    一则为了表达郑重,二是蒋老夫人刚过完寿,年岁甚长,看着老太太的面子,魏王夫妇应该也能给个好态度。

    携上厚礼出发,王府门房让人进去通报。听得老夫人亲自前来赔礼,端得是诚意,魏王夫妇便坐在堂前等待,大郡王夫妇和高砌陪坐一旁。

    三人随管家往里走,只见气派明朗,绿瓦红墙,雕梁画栋,都是亲王的规制。扑面而来的厚重皇宗气息,让人由不得肃然起敬。

    兴昌侯夫妇暗自唏嘘,本该是多么好的一桩婚事,若非雁北王突然受伤,落了那许多病症,秦氏压根没考虑退婚。

    但一个以战场上争功勋的将军,如果废了眼睛,又废了那隐秘能力,之后就只剩空名头。她舍不得亲女跟着受罪,不免遗憾。还是应该把养女送进来,搏个皇族的姻亲就够了。

    蒋老太太日常也少出门,早就听说皇帝沉迷仙丹炼药,魏王夫妇反而是太后最爱重的皇太弟,看这府邸规制果然如此。

    老太太也知道后院那些事,只她心思想得浅,想的是:姝儿要嫁进这样的人家,那确是要享福了,也免得再缺这少那的,往自己跟前跑,还得看秦氏的脸色。

    一路上啧啧不停赞叹。

    到得正院厅堂,那屋内的陈设可就更是气派了。雍贵沉雅的上好金丝楠木座椅,南海玉雕摆件,高堂上明珠乃波斯进贡宝物。兴昌侯府已非等闲的富贵人家,可进了这魏王府,大处小处皆真正的皇室大观园,秦氏不得不惊叹,心思甚为复杂纠结。

    魏王夫妇坐在上首,对面大郡王夫妇和高砌。大郡王有名的莽壮豁达,二爷高砌虽眼覆黑绸,但清贵沉肃,气势更加凛冽,叫人小心谨慎。

    魏王妃直接开门见山说:“兴昌侯府也是京中的名门望族,与贵府嫚大小姐的亲事,是太后钦赐,我们敬重太后大嫂,对婚事甚为期许。本以为这次打仗回来,很顺利就提上议程,谁料出了这个岔子。若侯府有意退亲,这都是能理解的。岂知你们将话说得好听圆满,听得我还迁怪自己,怎去听外面那些谣言非议,转头却做出这种事情来。”

    魏王妃语调平稳淡然,话点到即止。

    姜弼石想开口,秦氏瞪了一眼,生怕他说错,自己赔着笑容答道:“这事儿,说来怪我们侯府失察疏忽了,那天人多,忙得团团转,后厨腾不开手。那奴才又徇私舞弊,拿了宾客的好酒给自己下药,无端惹来误会。”

    “嫚儿因为这个,在家中整日以泪洗面,怎么都劝不住。也怪我,虽然是养女,可对姝儿却是照着比亲女还要更甚的宠爱,以至于这丫头恃宠而骄。她心系雁北王已久,冲动之下就擅自逾越了。过后我们也训斥,她又后悔、担心起来。现下躺在床榻病着,一来生怕雁北将军不要她,二来自觉无颜见人,给请了大夫瞧着,说是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们做大人的,便只好腆脸上门,请求王府大人大量,想想办法。”

    姜姝病却是真病了,那天雁北王走了后,她回到芍町苑。本就娇柔胆怯的性子,因着媚-药的焦灼,再又心绪起伏,内忍过甚,次日便发烧咳嗽,卧在床榻容色苍白。

    但睡到晚上烧便退下,秦氏给请了大夫过来瞧时,两颊已经泛了红润。大夫把脉,陈婆冲她频频挤眼睛。姜姝蓦地一想,如此也好,便干脆继续又装了几日,好省些里外的麻烦,也顺便催使母亲把消息传到她想传的人耳朵里。

    高砌端坐在侧,听得眉宇微蹙,他要的便是这效果,让侯府自己急上门。

    妇人甚是巧言,话说得圆满,事办得绕弯,分明他亲耳听姜姝说过:“我不喜欢他,只是怕他而已。”这一句叫高砌索绕心间,莫名妒火。

    到秦氏这,却成了“心系已久”。

    只听到姜姝竟然病了,不禁动了心弦。他知她胆小,每次见到他就不自觉地心慌颤哆,虽然也不知她惧他做甚,她在别的男人面前莫不都泰然自若、巧笑应对?

    但身娇体弱是真的,高砌握过姜姝脉象,软滑畏寒。夜里抱着她睡,女人的腰涡和指尖都是清凉的。贪他的温暖,整夜似抱枕般蜷紧,推都推不开。

    高砌那天晚上之所以没要她,有部分原因也怕她在媚-药的驱使之下放肆,过后受不住。

    耳畔又响起姜姝睡着后,软乎乎地呢喃“抱抱”。还有那虽看不清,却骄莹润泽的荷蕊,她嗯语低吟地羞涩探索,她是媚的,带着噬人魂魄的蛊惑。明知是做戏钻营,心下也生出柔软与枭然的控制欲。

    高砌便做沉冷语气道:“事已至此,本王并未说不负责,夫人回去等待,待回过太后了另行安排!”

    魏王妃听儿子表态,便晓得他愿娶姜姝。也罢,那二姑娘到底年纪小,进门后她再亲自约束就是了,总归高砌身边需要个人。

    接过话道:“太后晓得这件事后,也是分外恼火,说没想到她钦点的亲,还有人敢如此折腾。若那药是奴才弄错的,我们把这事儿回头与她老人家说说,总须得她先首肯,再商议着如何让二姑娘代嫁。”

    秦氏终于等到这句话,一时舒口气,但也不好追问是侧室还是正室。随后便鞠礼,告辞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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