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每一个人,  包括除了艾普莉外最年轻的玛雅,都已经脱离校园生活了,一瞬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艾普莉口中的‘作业’是什么意思,  还当是某种工作。但很快反应过来,  就是学生作业。

    艾普莉说这些的时候有一种天真的感觉。

    索菲亚怜爱地拨弄了一下表妹的小卷毛:“对,你在牛津读书是吗?你在英国上大学这件事,  真是出乎意料,而且很多人都为此遗憾你该看看的,上次我见到卡佳,  他还问我,你应该读大学了,读的哪所学校。”

    艾普莉迷茫了几秒钟,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卡佳’是她的第一个约会对象。当时她13岁,卡佳17岁,后来卡佳转学了,约会也就不了了之了——艾普莉对卡佳并不存在遗憾,甚至很难说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了。

    艾普莉留在了游艇上,  和索菲亚等人一起度过了一个下午。

    其实游艇上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样的豪华游艇会有自己的影音室、酒吧、泳池、桑拿房什么的,  但这些享受在岸上是很常见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  会愿意享受成本比岸上高得多的同类娱乐,很难说不是在买一种‘我可以,别人不可以’的感受。

    就像《基督山恩仇录》中,伯爵用几种来自不同地区的鱼来招待宾客,按他所说,  那些鱼固然美味,但真正珍贵的是他让这些鱼出现在一张餐桌上,以飨来宾——以当时的运输条件,保存条件,这真是只有王公之流,而且是愿意花钱、会花钱的王公,才能获得的体验。

    艾普莉上船不久,索菲亚的男朋友保罗让游艇上的侍者拿了一瓶酒来,拒绝了帮忙,自己亲自开酒:“我们可以用最更古老的方式开香槟据说拿破仑的骑兵们就很喜欢用这种方式。”

    他接过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军刀,一只手托起香槟瓶,另一只手试了几下,忽然用力,砍掉了瓶口,就像护士用镊子敲断曲管的注射液小瓶子一样。立刻,香槟气泡像啤酒泡一样往上涌,所有人都一起大笑起来。

    保罗给每个人的酒杯里斟酒,艾普莉手里没有酒杯,索菲亚就递给了她一支:“亲爱的,放心吧,我们这里没有人会泄露这个小秘密的。”

    这当然是玩笑话,美国所谓的21岁才能合法饮酒,很多时候就是空谈。21岁不能买酒而已,而私下喝酒谁知道?就算被知道了,又能怎么惩罚?这种罪名也要惩罚,全美警力扩大一倍、两倍,都忙不过来!

    艾普莉喝了一小口,不是特别喜欢的口味,就放下了。

    索菲亚也不在意,手臂揽着她,眼睛看着走远了一点儿的保罗,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你觉得保罗怎么样?”

    艾普莉想了想:“接触太少,不知道爱显摆?”

    索菲亚一向喜欢艾普莉的有一说一,明明是很随心所欲的回答,却总是能很客观、很有道理呢。

    听到艾普莉这么说,她就笑了:“的确,连开酒的机会都不放过”

    其实他们这些从小什么都见过玩过的富家子弟,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古老的开酒方式什么的,根本不需要保罗像讲故事一样来说,更让人有点尴尬的是,他的语气、神态,是真的在显摆没错了。

    就在保罗占据焦点,夸夸其谈的时候,肖恩看了看艾普莉的方向,忽然说道:“确实是非常传统的开酒方式,在我们今天,复制这种手法,本身就是一种乐趣”

    他像是出考题的老师一样循循善诱:“那么,为什么要这样开酒呢?你知道吗?”

    保罗卡壳了一下,没有回答,看起来有点儿尴尬的样子,但很快掩饰了过去。索菲亚皱了皱眉,这个她也不知道,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的,这个世界上她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如果被问的人是她,她不会在意,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好了。

    可是她知道被问的人是保罗,反而很难像她这样坦然。

    艾普莉原本已经去看索菲亚戴在食指上的一枚戒指了,那枚戒指是夸张的拜占庭风格,图案很复杂,一不小心就看入神了。回过神来,看看索菲亚,在索菲亚的耳边耳语了一句。

    索菲亚的眉头松开了,站起身来说:“肖恩,你不觉得说这个有点儿过时了么?用香槟刀开香槟,防的是瓶塞陈化,污染香槟现在的酒塞,应该是没有这种可能了。”

    保罗笑着搭上索菲亚的肩膀:“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真是有趣香槟本来就适饮期短,以当代的制造能力,确实不用担心了。”

    过了几分钟,索菲亚又笑着走回了沙发区,表情不变,却小声对艾普莉说:“肖恩这个贱人”

    然后抬头就注意到玛雅也在,顿了一下,但也没有多尴尬。笑了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声音恢复正常后说:“对了,我听说亚当创业终于成功了?哇哦,这可真不错,上次他失败的时候,都成了一些人的笑话了。”

    她哼了一声,显然是为自己的表弟鸣不平的:“那些家伙,从来没有努力过的人,去嘲笑一个正在努力的年轻人?说不定亚当创业失败用掉的钱,还不如他们去拉斯维加斯豪赌一次呢”

    “算是初步成功了,是一家游戏公司,最新出的游戏成功了,至少赚了一点钱。”说到亚当的创业成就的时候,艾普莉的谈兴浓了一些,仔细解释了很多呢。

    “听起来不错啊,大学创业就能有这样的成绩我的餐厅也是经过了几次失败,然后才成的。”

    “别说这些了!”索菲亚的闺蜜抗拒地挥了挥手,不顾形象地倒在沙发床上,指了指外面几个男人,其中有一个是她最近的暧昧对象,两人已经约会有一段时间了:“我根本做不到每天工作,所以我就很佩服索菲你,还有罗莉,她比你还夸张,在投行上班,我的天,就是那种晚上加班要过午夜,日常11点才能下班的那种。”

    “呵呵、呵呵”

    “虽然很不平权,但我还是想说,这些事就交给谢利他们吧!”‘谢利’就是她最近的约会对象。

    索菲亚最欣赏的是自己能做一些事的人,不怎么喜欢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这个整体,但具体到某个人,她也不至于多排斥,所以她们才会是闺蜜。所以当下也没有说教,就笑了笑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要是说教管用,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艾普莉则是思维发散了,想到了波伏娃的《第二性》

    ‘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注一)

    这个女孩儿真是最绝佳的注脚,而且她自己未必不知道这一点——艾普莉的思绪还在不断地飘飞她想到了她自己。

    她也称得上如此,她绝对属于被溺爱长大的女孩儿,不只是父母对她未来的期许更低,就连兄弟们也不会用更高更难的标准去衡量她。

    这当然是不含恶意的,但其中确实有剥落掉一切后,最本真的当代现实。

    “这个世界,人生真难啊”艾普莉回伦敦后,和阿瑟说起这件事时,眉头都皱了起来。

    阿瑟轻轻抚平她的眉头,艾普莉皱眉的时候很可爱,但只是看到都会刺痛他的眼睛——有时候他都觉得这很可笑了,这真的是他吗?或者说,这就是爱情?

    可是他看过书,知道爱情也只是荷尔蒙之类的东西在搞鬼,是有时限的。一般来说,爱情只能维持一年左右,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里,复合胺之类的就会恢复到正常水平。

    快乐的、强烈的、浪漫的、想念的、富有激情的这些都会消散。

    但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一年了,有什么变化吗?似乎一切都像是最开始的样子,只要见到她,他就会快乐又甜蜜,见不到她就会想念她。

    这或许是因为他是职业运动员的关系?总是要奔赴世界各地参加比赛,他们真正相聚的时间并不长?

    “为什么会这样想?”阿瑟尽可能选择转移话题,但又不能转移的很生硬。

    “我只是在想,每个人的人生,其实都有自己的问题需要解决。”艾普莉想到了自己那些身为富家子弟的熟人,他们的人生至少没有钱的问题,应该简单了很多才对。但面对‘人生’这个课题,似乎还是都不能拿到多少分数。

    吃不吃生活的苦,和人生难不难,似乎是两件事。

    这就像她在书上读到的那些命途多舛的历史人物,即使他们遭遇了再糟糕的事,本质上也比同时代的底层人民舒服多了但这能说明他们的人生不难吗?

    “只是在摩纳哥短暂停留,就想了这么多吗?你或许不该修历史,应该修哲学”阿瑟的声音里略带一点儿笑意。

    “那不是你的专业的吗?”艾普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阿瑟在这个夏天过完后,也要上大学了,按照本廷克家的传统,他选择了牛津大学基督教堂学院,攻读哲学。

    对于未来无忧的富家子弟,学艺术、学哲学总是非常常见。阿瑟自己并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专业,也就无所谓地选择了哲学——如果将来有什么感兴趣的方向,也可以再拿一个相关的硕士学位,本科读哲学的话,好像再学什么都可以。

    再等到两人来到目的地时,他们已经谈到学校的事情了。

    阿瑟也要来牛津上学了,考虑到他依旧要在各地参加比赛,他们好像不会多出多少见面的时间?其实不然,大学不可能是个摆设,即使学校大开方便之门,阿瑟还是得在学业上倾斜一些时间精力的。

    他的日程里牛津会成为常客之一,比之前更堂而皇之。

    这对于别的事影响不大,唯独对他和艾普莉很有影响。

    “你的那幢房子,我上学期经过,就看到有工人在施工了。”艾普莉不紧不慢地说,神态天真稚气。

    “对,一些必要的改造,方便我练球以前那里有很漂亮的乡村式花园,现在全毁了,改成了不同种类的网球场,只有一个温室被留了下来,你很喜欢温室的,对吗?”阿瑟对迎上来的汽车展厅经理抬了抬手,对方就微笑着停住,没有开口说话。

    等艾普莉默默点了一下头,两人将视线放到自己身上,经理才开口说道:“本廷克先生,鄙人弗尔德,今天为您服务。”

    阿瑟笑着打了个招呼,为艾普莉和弗尔德介绍:“弗尔德先生,伦敦最好的汽车经纪人,事实上,我的第一辆车请他来帮忙,有点儿大材小用了——这位是艾普莉,姓是海多克,我的女友。”

    弗尔德的确是伦敦最好的汽车经纪人,无论是多么稀罕的车,只要向他提出要求,都能得到。从这个角度来说,年轻人的第一辆车就找到他,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年轻人的第一辆车能是什么车?即使是豪车,也是普通车行里就有的车,何必找他?

    “海多克小姐,您好。”弗尔德伸出手,和这位可爱的女士握了一下。他身上有一种专业带来的高高在上,混合着亲和力,挺矛盾的,但确实让他立刻从一众汽车销售中脱颖而出了。

    阿瑟又继续对艾普莉说:“我的赞助商代表告诉我,我已经可以开车、拿驾照了,有汽车品牌确实有意赞助我但我的经纪人又告诉我,不用这样着急。再过一年,我就18岁了,才在大多数国家都达到拿驾照的年纪,代言汽车品牌更合适。”

    “而且,这一年也是出成绩的时期。”

    阿瑟满16岁,达到年纪之后立刻选择了升成年组,一开始成绩就不错。这主要当然是因为他确实有实力,有着大多数同龄人没有的球商。另一方面,也是其他职业网球手对他很陌生,让他走上了强势新人都会有的上升快车道。

    一般来说,新人都会有一个‘新人墙’,等到大家对他熟悉的时候就会出现了。闯得过新人墙,才会成为真正的强势选手,闯不过就泯然众人了。

    阿瑟现在就处在这个阶段,有点儿难熬,同时又有些期待。

    等到熬过这一阶段,出了成绩,到时候再谈汽车代言,谈下来的合同是完全不一样的。反而是这个时候就签一个少则两年,多则四五年的合同,将来就被束缚住了——至于像普通选手那样,考虑过不了新人墙的现实,把能赚的钱先赚到什么的,阿瑟和他的团队是没有想过的,没有必要。

    “所以我现在需要一辆自己的车,而不是赞助商的车”其实几个月以前,阿瑟17岁后,就已经拿到驾照,可以选车了。但他那段时间忙于赛事,一直没有时间,再加上不是那么紧急,这件事就一直被拖后了。

    一直拖到了现在,快要大学开学了。

    一边说,他们一边走进了汽车展厅,入目所见,都是很好的车。其中新车放在一侧,昂贵的古董车放在另一侧。

    相比之下,和时下设计风格差异很大的古董车当然是更吸引眼球的,大多数人首先会看到他们。但阿瑟都没有往那边看,直接看到了新车那边——他需要的是一辆上路车,而不是收藏车或者投资车。

    虽说古董车也不是不能上路,但总是不太合适的。

    捷豹、保时捷、法拉利、奔驰、阿斯顿马丁、奥迪各种品牌车摆放的整整齐齐。

    弗尔德一一仔细介绍,并不是那种大而化之的介绍,他好像对任何一辆车都了然于胸。既可以对数据党熟练地说明各种参数,又可以对其他顾客以一种更能理解的方式讲解车子本身的优劣、适应于哪种情境。

    “这是两辆漂亮的好车,不是吗?”注意到阿瑟看向了两辆并排放置的车子,弗尔德适时解释:“兰博基尼·盖多拉,以及法拉利·加利福尼亚,盖多拉的话,中置发动机,560匹马力”

    “敞篷车啊”阿瑟露出了有点儿犹豫的表情,看向艾普莉。艾普莉不太明白,看她是为什么呢?

    “莉儿厌恶日晒的话,敞篷车就”

    阿瑟更喜欢敞篷车,但如果副驾驶上的女孩儿坐的不开心,果然还是

    “可以啊。”

    “嗯?”

    “我是说敞篷车,可以的。”艾普莉反而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一起出去玩的机会真的会很多吗?难得出去玩的话,感受一下阳光也是可以的而且我也有有车,阳光太强烈的时候,可以开我的车。”

    “你的车到了吗?”阿瑟知道艾普莉的车。艾普莉的车是向厂家订制的——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相比起现在市面上的主流车型,要小巧很多,这方面更像是一些古董跑车。但车子本身是当代的参数,这一点不用怀疑。

    “没有,但这个月应该可以拿到。”艾普莉也有点儿不太确定。

    说到这些,她忍不住小小地抱怨了一下:“现在的汽车很少考虑女性驾驶者,无论是座椅、操控板面这些,还是安全测试方向,对应的都是男性体型”

    艾普莉最开始只是想要一个完全适应自己体型的座椅,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汽车经纪人说服了。从厂家订制一辆完全适合自己的,内部凡是能够改成更让她舒服的,全都改掉!

    因为这个原因,艾普莉从二月份等到了现在,还没有拿到自己的车。

    弗尔德在这个时候就只是微笑着听两个年轻人谈话,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到两个年轻人结束了对话,他才适时加入谈话:“我们还有一些更难得一见的选择”

    离开了外面的展厅,他们去到了更里面的小展厅。弗尔德笑着介绍:“兰博基尼lp670-4  sv,sv,啊,高速的缩写,所以这辆车安静下来的时候并不能展现他的魅力,我们可以试车。”

    说着弗尔德摊了摊手:“当然,在这座城市里试车,依旧不能展现出他的邪恶魅力,这毕竟是一辆过于疯狂的车。”

    其实现在绝大多数的跑车都不适合城市马路了,毕竟大家的数据一个比一个夸张,速度、马力、推重比总之就是要跑出一个惊人的数字。然而现实是,城市路没有人会开那么快,甚至于高速公路也有限速。

    不过,就像绝大多数男孩儿(包含老男孩儿)一样,阿瑟也会被这样的‘大玩具’吸引。刚刚还在想要敞篷车,现在又觉得硬顶的速度利器更吸引人了(一般来说,硬顶车肯定是比同款的敞篷车要快得多的)。

    “这辆车最棒的是他的声浪,正如官方发布的,‘壮如暴风雨之夜雷电交加,仿佛巨象之咆哮,亦如狮子般怒吼’。我得说,意大利人总是更擅长这些,将一切都变得浪漫起来。”

    阿瑟倒是对此没有太大感触,反而是艾普莉展现出了兴趣,追问了几句。

    最后他们决定试一下车,弗尔德取了钥匙,放在了阿瑟手中。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陪着顾客试车——现在的情况再明显不过了,那个年轻人的副驾驶是属于那姑娘了,他当然不会没眼色到可笑。

    阿瑟捏着车钥匙,有点儿紧张。他当然不是第一次开车,不说拿到驾照之前需要学车,拿到驾照之后他也开过一些车。要说更早的时候,他就能在私人领地上随便开车了——足够宽阔的无人领地上,随便怎么开都可以。

    但他还是紧张,他看向艾普莉,拉开了车门:“我可有幸”

    话还没说完呢,艾普莉已经兴致勃勃地坐进去了,坐好后又转头看他,眼睛闪亮:“快上车啊!唔,说实在的,不是那么舒服哦,但也还好——你能开多快?可惜,城市里没法开太快,如果全速去开的话,应该很有趣吧?”

    阿瑟闷笑了一声,低着头钻进驾驶席:“我不知道,原来你更喜欢速度系的车,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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