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尔德站在后方, 目送车子驶离了汽车展厅所在的建筑。半分钟之后他开始往回走,去了二楼办公室,留下一些员工窃窃私语。
“按照规定, 客人试车,经纪人应该一起不是吗?”一个年轻人, 一看就知道是刚入行的那种。年龄还在其次, 脸上那种生疏感才是关键,很容易被看出是新人。
老员工这种时候也愿意提点一下新人,笑着摇了摇头:“一般情况下当然如此, 但那是弗尔德先生的客户。能得到弗尔德先生服务的, 都是伦敦成里真正的权贵,当然可以‘例外’。”
“那几乎是两个穿童装的孩子, 第一辆车就是兰博基尼吗?就算是亿万富豪的孩子,是不是也太夸张了?”新人接受了‘弗尔德客户特殊说’,但还是嘟囔了两句。
“哈, 这个嘛, 现在十几岁的年轻人才更喜欢这种夸张的东西呢,去骑士桥那些地方看看, 开豪车的都是年轻人了。”老员工比新人见得多多了, 相当平淡,摆摆手道:“事实上, 这款兰博基尼lp670-4 sv还嫌不够呢!我猜, 弗尔德还想要将更贵的车卖给那位本廷克先生。”
“什么?”
“这是一辆很棒的车,不是吗?但以豪华超跑的概念来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我记得价格是27万镑?e贵10万的slr722,又或者干脆来到100万镑价位的布加迪威航?”老员工给了新人‘自行体会’的眼神。
“ohoh”新人张了张嘴,整理了两张客户预约表格, 才忽然说道:“我刚刚17岁时,也很想要一辆自己的车,当时最苦恼的是保费——两千多镑足够买一辆不错的二手车了,问题是保费。针对17岁的年轻人,保费总是格外惊人。”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姑娘们的保费只有男孩儿们保费的一半。”
老员工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不奇怪,保险公司只相信数据,虽然总有人觉得女性驾驶者不够可靠,但现实就是她们的事故率远低于男性。特别是青少年,年轻的男孩儿们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本身就是破坏狂,一头狂飙的狮子。”
“所以你当时承担了很昂贵的保费?”有个同事听到了这里,忍不住加入了话题。
“并没有,我最后选择了使用我妈的保险,嗯,就是成为她的授权驾驶者,那样保费会便宜很多。”新人解释了一句。
“听起来不错,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数也是通过这种办法才能承担保费的吧?”
“是的,代价就是我得开一辆无聊的九十年代丰田而且不能改装,增加任何夸张装饰的做法都不行——否则,一旦出现事故,保险公司不会认可那是我妈的车。”新人回忆着十几岁时的事,忍不住摇了摇头。
就在他们说这些的时候,阿瑟和艾普莉驱车回来了。
弗尔德在楼上办公室窗前看到,也下楼了。
“怎么样?我猜你们喜欢这辆车?”弗尔德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表情,猜测道。
“不错我是说,很好我们可以试试别的车吗?是莉儿想要尝试,尝试更快的车。”原本是阿瑟对于车比较有兴趣的,这也符合刻板印象里男孩儿总是更喜欢车的说法。但现在,开着这辆兰博基尼·蝙蝠小跑了一会儿,艾普莉的某种倾向仿佛被激发了出来。
艾普莉并非弗尔德的客户,但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不’,而是爽快地让艾普莉尝试了另外几款以速度闻名的超级跑车。
好像艾普莉比阿瑟更容易沉浸到速度中呢为了能更好地试车,还特意跑到了城外的赛车场地。
“现在的父母实在是太溺爱孩子了,几十万镑的车说买就买了,不怕孩子失去金钱上的尺度,成为败家子吗?”意识到今天弗尔德会做成两笔大生意的新人,忍不住说了一句,有点儿酸,但也是真心话。
“大概不会?”同事笑了笑,然后指点他:“本廷克先生已经在赚钱了,自己赚钱自己花的人,在金钱上总不会太无节制。”
“咦?那么年轻”
“本廷克先生是一名网球选手,新人期成绩就很亮眼的那种至于海多克小姐,唔,怎么说呢,我不是很了解。但是,那样的可人儿,就算总是大手大脚花钱又如何呢?哪怕没有一对有钱的父母,她这一生总不会困顿的。”
这话某种程度上也是‘歧视’和‘偏见’了,但确实代表了很多人看到艾普莉时的第一观感,代表了大家对‘美女’的认知。
最后,这一天弗尔德做成了三笔生意,一辆奥迪的四座轿车,一辆兰博基尼lp670-4 sv,一辆布加迪威航——前两辆是阿瑟的车,后面一辆就是艾普莉的了。
之所以要买一辆外表看起来就很低调的奥迪,主要是因为超跑真正长时间驾驶,都不会舒服到哪里去。而且以城市路况,用那些速度见长的超跑,也够憋闷了。相比之下,一辆内部很舒适、外观足够低调的四座奥迪,其实是实用的多的选择。
“所以你就买了一辆布加迪威航?”叶戈尔看到艾普莉开来的红色跑车,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自从和阿瑟买车之后,时间就过得飞快,好像没有做什么事就快开学了。叶戈尔这个时间也返回了伦敦,赶在开学之前一定要开一个学前派对,艾普莉当然是他邀请名单的第一名。
本来阿瑟也在他的邀请名单上,然而阿瑟这个时间点正在中国参加比赛,这就没办法了。
“嗯,不可以吗?”艾普莉觉得叶戈尔好像是对她的车不爽的样子,态度也强硬了一点点,抬起下巴看他。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车有点儿难看我很讨厌这种沉重的车型的。”叶戈尔哼了一声。
然而这只是他的观点而已,大家普遍还是很喜欢这辆车的马力超过1000匹,极限速度405公里每小时,种种最新的酷炫科技都有这些了,还要什么?
“真是太棒了!”罗拉就在一旁和这辆车合照,还一边说:“你确定不是你想买这辆车没买成,所以故意说他坏话?”
“我怎么会想买不能买?”叶戈尔冷笑了一声。
然而旁边另有朋友揭短了:“对,最近他爸很不爽他来着,停了他好几张卡而且他爸绝对不会给他买这种车,这样的速度,真的冲出去,说不定人就没了!没发现吗?他的车库里就没有速度顶级的车。”
罗拉原来只是随口调侃而已,没有想到还真被说中了,有点儿惊讶地看向叶戈尔:“哦,真没想到但是,这很奇怪啊,难道就因为有些车快了那么一些吗?真的冲撞出去,我觉得都差不多吧?”
车子的速度其实都是对比出来的,布加迪威航快,极限速度405公里每小时,但其他车就慢了吗?真正飙起速度来,差距并不会那么明显退一步说,就算是差距很明显的车,换一个极限速度300公里每小时的车来,只要冲撞出去,又能好到哪里去?
冲过一个数字之后,之后再增加的数据其实差别就不大了。
艾普莉看看叶戈尔,又看看车子,忽然说了一句中文:“‘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别人没听懂,叶戈尔的一个中国朋友先笑了:“厉害啊,莉儿!你这个中文水平,真是不得不服气了。听说你的中文过了‘hsk\&a;039;(汉语水平考试)11级,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牛的!”
他的话是用中文说的,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又用英文对其他人说了一遍。说明了一下‘hsk\&a;039;11级是什么层次之后,他才继续解释什么是‘身怀利刃,杀心自起’:“叶戈尔如果拥有那种速度见长的跑车,很可能就忍不住飙出速度了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心态问题。”
“莉儿用这句中文古语形容,真的是不能更精准了,水平太高了。”面对外国人的时候,中国人就是这样的,对方的中文水平只要还不错,就会给出很高的评价。更何况艾普莉确实水平非一般的高,都会用古文点题啦!
罗拉不太懂这些的,这种时候就直接选择吹捧艾普莉了:“名车美女,莉儿真的和这车好配啊,站在一起就是广告大片了”
叶戈尔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这可不是高兴,而是有点儿小脾气了。但他也不是一点儿收不住脾气的熊孩子(不然也不能交到那么多真朋友),所以忍耐住了不耐烦,选择了转移话题。
他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又清了清嗓子:“好了,我们先进去吧,今天可是学前派对,要享受派对时光!”
虽然话题转移的有点儿硬,但大家还是给面子地顺着他来,一起走进了酒店——大约是为了图省事儿,叶戈尔的学前派对选在了酒店举行。
“在酒店办派对是真的是太爽了!基本上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也不会干扰到日常生活。”叶戈尔以自己的经验做出了总结性发言:“而且也不会比专业的派对公司承办要贵呢。”
“真稀奇啊,叶戈尔你居然是会注意价格的那种人吗?”旁边的朋友故作惊奇,说完之后自己都笑了。
叶戈尔根本不理朋友这番‘嘲笑’,转头朝人群里一个漂亮姑娘招了招手,对艾普莉他们介绍:“你们还没有见过,阿琳娜,我的女朋友。”
哦,是‘新’女友大家都知道了,但没有不合时宜地说出来,都很自然地和这个女孩儿打招呼。
阿琳娜有着一头浅金色的长发,长腿细腰,皮肤白皙,眼睛很大,就是那种典型的俄罗斯女模特的样子。
虽然第一次接触看不出太多,但大家还是挺喜欢她的。漂亮是一个方面,她的亲和力很强也是真的。和她交谈就会觉得,这姑娘的虚荣拜金都写在明面上,无可辩驳,但她就是能用一种坦荡自然的态度表现出来,不畏惧、不矫饰,就显得挺可爱的。
“第一次见到叶戈尔,我就知道他完全是我行我素的他不小心搞砸了我的面试,然后不管我的想法,就要补偿我。”阿琳娜绘声绘色地和艾普莉、罗拉等人描述她和叶戈尔的初识。
“他给我介绍了另外一份工作,比之前那份要好得多的那种我知道他为此花了钱,你们能想象吗?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这样做。”
“所以你接受了那份工作?”罗拉忽然说。
阿琳娜挑了挑眉,迅速说:“为什么不呢?”
有朋友听了,立刻笑着说:“叶戈尔可不是那么好心的绅士,我猜,第一次见你,他就被你迷住啦!当然喽,这可不奇怪,毕竟是阿琳娜小姐您这样的美人。”
阿琳娜粲然一笑,表示认可了这个说法。她今年才21岁,是最年轻貌美的时候,作为一个背井离乡打拼的模特,她当然知道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无疑就是青春貌美。
混迹在模特圈里,大家都会知道一个常识:只能依靠青春貌美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但如果连青春貌美都没有,那才是最糟糕的。
女孩们只要稍微聪明一点儿,就能靠青春和美貌得到很多东西了。
艾普莉没有加入这个话题,叶戈尔拿了一盒家制巧克力给她,她就一个人默默吃巧克力了。直到叶戈尔问她:“本廷克最近的状态似乎有回升啊,这是个好信号最近他又在哪座城市比赛?”
艾普莉看了她一眼,挑了一颗银蓝色锡箔纸裹着的巧克力,嚼~嚼~
不紧不慢地说:“好奇怪,你以前从来不关心法内的”
叶戈尔和阿瑟的关系就真的很普通,如果不是有艾普莉,完全就是路人他们的性情不太合,就是不太适合做朋友。
“因为上周在圣彼得堡看了他的比赛我承认,他算是有点儿真本事的。”
叶戈尔一说艾普莉就知道了,是上周才结束的圣彼得堡公开赛,阿瑟拿到了亚军这在他最近的比赛里,算是成绩比较好的了。不过这恐怕也有圣彼得堡公开赛级别相对比较低,厉害的选手不多的原因。
艾普莉长长地‘哦’了一声,巧克力都咽下去了,才说:“最近他在中国,近期的巡回赛好像不是中国,就是日本——主要还是中国,中国很大,有好几个城市也进入巡回赛体系了,成都、深圳、北京、上海。”
叶戈尔斜眼看她:“你倒是很了解网球的事嘛”
艾普莉坦然地点了点头:“其实也没有特意去了解,就很自然的,该知道的就知道了。”
交一个某方面很厉害的男友/女友,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会知道很多以前根本不知道的事。这种‘知道’并不是刻意学习的结果,就是自然而然知道的。
叶戈尔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朝端着饮料的侍者招了招手,拿了一杯酒。艾普莉吃巧克力也足够了,想了想说:“这儿有什么饮料吗?一杯果汁,要口感清爽一些的。”
侍者点点头,转身就走了,过了一会儿银盘里就有了一杯看外表就和其他酒水饮料完全不一样的果汁,粉色的葡萄柚果汁。
大概调了一些别的东西,柠檬汁、姜汁之类的,才能让纯果汁的口感特别出众。
艾普莉喝到好喝的果汁就满足了,而一旦满足,说话就更随意了:“嗯对了,你之前说论文没有完成,现在完成了吗?应该完成了吧,还没有给教授邮过去的话,接下来就是地狱了”
“嗯??”喝完小半杯果汁,艾普莉才发现叶戈尔已经走远了,一个人去吧台那边了,正在问酒保要烈酒。
在叶戈尔解决酗酒问题之后,这种情况已经很少发生了。再这样一个人要喝烈酒,只能说明他的压力是真的大。
事实就是,叶戈尔的暑期作业没有完成,林林总总的作业,包括论文在内,都还乱七八糟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叶戈尔在学业上,心态完全是小孩子式的,自主学习?完全不行呢。
在牛津的第一个学年,因为有朋友拉着一起努力,再加上他确实有‘充实地度过无悔的大学’的想法,整个过程虽说磕磕绊绊,但到底还是努力了。然而就是因为上学时太努力了(相对他自己过去的样子,那可真是‘太’努力了),一到漫长的暑假,就如同野马脱缰了。
根本不带回来的!
每天就是各种跑趴、买买买、极限运动什么的这也是为什么他爸爸最近不爽他,停掉他几张卡的原因。
这样的假期固然很爽,但代价就是暑期作业乱七八糟的,这里写了一点儿,那里开了个头而叶戈尔又还有点儿底线,不至于找个大学生代写——骗别人也就算了,骗自己有什么意思呢?
结果就是,在即将开学的当下,他首先得面临论文地狱。
一部分作业其实可以开学后一两周内再上交,但依旧有很多作业到死线了。
艾普莉若有所思地看着‘借酒浇愁’、假装醉了就可以不用面对一切的叶戈尔,拿出手机找了几个人第二天,宿醉未消的叶戈尔就迷蒙着眼,打着呵欠在家接待了突然拜访的艾普莉。
艾普莉不是自己来的,她带来两个人:“这位是朗曼女士,这位是扬先生——朗曼女士以前是牛津大学的助理教授,扬先生则是牛津大学的优秀在校生,新学年读大三,是默顿学院英语专业生。”
简单来说,艾普莉是带人来给叶戈尔补作业的!为了显示朋友义气,艾普莉也不去玩了,叶戈尔补作业,她就读一些历史专业书籍,或者写作。
一开始叶戈尔还叫苦连天,毕竟朗曼女士和扬先生受艾普莉雇佣,一板一眼,根本不叫他放松。如果这是他父亲给他雇的作业辅导,他还可以发火,但因为是艾普莉雇的,他又不能对艾普莉发火——看到那张满含好莱坞黄金时代神韵的脸,就没法发火了。
然后,没过几天,叶戈尔也就适应了。辛苦是辛苦,但看着作业一点一点完成,那种成就感和安心感也是真的。之前他因为作业有多大压力,这个时候就会多么踏实。
虽然到最后开学时依旧没有完成所有作业,但已经差的不多了,不至于让他没脸上学面对教授没有完成的作业,开学后一两周也陆陆续续完成了,当完成最后一份作业,他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放松。
而这个时候的艾普莉,第二学年的秋季学期也走上了正轨,每天往来于学校和住处,认真上课——‘假期病’也痊愈了,彻底脱离了漫长假期养成的散漫无序。
同样每天也得上课、写作业、见导师的叶戈尔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到了阿瑟,酸溜溜地说:“只有本廷克最爽了,开学一周多了,居然还没有来过学校哼哼,运动员就该有这种特权吗?”
艾普莉其实也没有真的喜欢这种学习负担很重的生活,只是因为这是人生的一个阶段,她不会想说靠特权轻松过关——那么做的话,是骗得过别人,还是骗得过自己呢?难道她会缺那一份毕业证书吗?真的要那样做的话,还不如当一个辍学生呢。
反正这年头辍学生也不是什么问题,很多有名的人都是辍学生只要将来的成就足够高,说不定学校还会补发各种学位证书,甚至还会有客座教授的头衔。
艾普莉的本性其实是相当散漫随性的那种,她能维持一个努力的学生的样子完全是靠‘海多克’性情里的忍耐所以,她和叶戈尔一样,也蛮想阿瑟来‘受苦’的——自己受苦的时候,有人来一起受苦,感觉上就会好很多。
“运动员特权?有一些但学院该有的要求还是会有的哼,到时候他就不能这样轻松了。”艾普莉想到了阿瑟到学期末也会为课程论文、考试急得哇哇大哭(就像叶戈尔一样),心里就忽然开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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