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儿是谁?”

    “在哪儿能找到她?”

    “我们可以围绕她的穿搭做一期内容”

    “能采访到她吗?”

    “我们需要更了解她”

    “是的,  大众对她很感兴趣。”

    “又一个帕里斯·希尔顿?”

    最近这类声音出现的频率很高,都是关于艾普莉的是的,艾普莉确实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新晋网络红人。虽然纸媒在这一次显得尤其迟钝,  但网络世界的快速反应让她的几张照片迅速破圈了。之后纸媒就算再有各种原因,也不可能当没看见了,于是羞羞答答的,总有几家纸媒也发了她的照片。

    当然,  主题还是做的比较‘高端’的,主要是讨论青少年是如何影响文化的,又或者当下的互联网是如何捧红一个人的。

    “其实,我知道她是谁,  虽然具体的东西也不知道多少”《每日镜报》的编辑安妮下班后和自己一些大学同学在酒吧聚会,  这些同学中有的也在报业做事,有的去了电视台,也有的,  工作和所学毫无关系。

    大家说着说着,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最近的大热女孩儿身上。

    听到在时尚杂志工作的同学想要请那位‘大热女孩儿’撰写专栏,安妮立刻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你不知道那姑娘的来历,其实去年就有很多人对她感兴趣了!去年阿瑟·本廷克曝光贵族身份时,  她就被牵连出来了。”

    “那姑娘吸引眼球并不是一时侥幸,这方面你是专家,  应该比我更清楚她就是天生能吸引眼球,有观众缘的那种人。如果不是因为她出身不凡,说不定能成为一代名流巨星”

    “当时大家就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美少女很喜欢了,但有人做了一些工作,最后关于这女孩儿的报导基本就被压了下来。再后来,  大众注意力被其他事转移,那女孩儿又没了后续,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年多以后,她重新出现,只需要一点点机会,就能重新引发大众对她的好奇,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所以,那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虽然艾普莉为《信使报》供稿,还有《玫瑰战争》、《大玩家》出版,这些事的动静小不了,总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玛丽·伦敦’其实是个叫‘艾普莉·海多克’的小姑娘,从而‘艾普莉·海多克’不算一文不名。

    另外,还有一些人并不知道‘玛丽·伦敦’和‘艾普莉·海多克’是同一个人,但在去年阿瑟身份曝光时,莫妮卡为了压关于艾普莉的新闻,是做了一些事的,这也让有心人对艾普莉有了印象。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的,有一些人知道的大背景下,是更多人不知道。

    就算是那种轰动的大新闻,全球有十几亿人都知道的事算起来也还有几十亿人不知道呢!

    更别说‘艾普莉·海多克’这种只有零星一些人知道,根本不算出名的人了。即使是媒体人,不知道她的底细也不奇怪。

    “‘泊世’的总裁是她的母亲上次就是泊世的公关部门来人压了她的新闻。不过,这个时代么,这又有什么用呢?这是个人人都可以成为媒体的‘自媒体时代’,传统媒体就算好说话,网络上自发传递的消息,由无数端点向外扩散的流量,要怎么控制?”

    “泊世拍卖会?我天”另一个在《经济学人》工作的男同学加入了进来:“我记得泊世的总裁,她的丈夫是锋锐的所有者——上个月我们的封面就是这对夫妻,在亿万富豪的领域,夫妻都是亿万富豪,而且两人的事业毫不相干的,可不多见。”

    “艺术界的皇室和医疗领域的皇室联姻了,我们是这样说的。”

    “所以,这个女孩儿算是当代版‘阿拉贡的凯瑟琳’啦?”时尚杂志的同学消化了新信息之后,挑了挑眉。

    ‘阿拉贡的凯瑟琳’,英国历史上极其有名的国王亨利八世的第一任妻子(亨利八世非常有名的一件事就是先后有过六次婚姻,这也使他成为了宫廷剧的常客)。

    阿拉贡的凯瑟琳可以说是来历不凡,简单来说她是双王之女,母亲是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尔一世,父亲是阿拉贡国王费尔南多二世——卡斯蒂利亚地区对现代人来说比较熟悉,因为现代西班牙承接的就是古代卡斯蒂利亚王国的法统。

    但在那个西班牙还不是现代人熟悉样子的时代,阿拉贡也是非常重要的地区!而在当代,阿拉贡王国旧土其实就是广义上的加泰罗尼亚地区,即母语为加泰罗尼亚语的地区。没错,就是总是闹着要独立,拥有巴塞罗那俱乐部的加泰罗尼亚地区。

    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的结合,才形成了后来西班牙的雏形。

    而且‘阿拉贡的凯瑟琳’的时代,正是伊比利亚半岛的黄金时代,她这个双王之女分量是很重的。

    “绝妙的比喻。”安妮一想也觉得很妙,就和这位同学碰了一下杯——阿拉贡的凯瑟琳最终是嫁进英格兰王室了。

    虽然只是谈恋爱但话说回来,阿瑟也不是王室嘛。所以说,只是个比喻。

    “听起来真是一点儿也不可能了。”一开始想请这个新晋网络红人撰写专栏的同学喝了一大口酒,还是有点儿遗憾。

    “是啊,如果这女孩儿是帕里斯·希尔顿那种,倒是有点儿可能,但她明显不是。”

    名媛帕里斯·希尔顿,希尔顿家的继承人之一(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她应该是继承不到什么了,但希尔顿家族的信托基金总有她的一份)。这个女孩儿明明是真正的富家千金,却频频出镜,成为了千禧年初那段时间里真正的当红人物。

    不同于一般的富家千金要出风头,只是在她们那个小圈子里,帕里斯·希尔顿是真正的万众追捧——所以她频频出现在大众眼前,上演抓马大戏,甚至出演真人秀,像个真正的明星一样有名。

    就在媒体人议论到艾普莉时,艾普莉实际生活中也开始有人会议论到她了比如说,在夏洛特皇后舞会这一天,其他的女孩儿们。

    夏洛特皇后舞会是三大名媛成年礼舞会中最古老的一个,之前排练时艾普莉已经和这些女孩儿们见过了——其中大多她都不认识,但也有那么几个或许在哪里见过,十分眼熟。

    “我在推特上看到过你大家都对你很好奇”来自英国本土的瑟琳娜首先挑破了这件事——早上起,女孩儿们就在舞会组织方的安排下,集中在一起做造型了,但大部分人彼此并不认识,只能半生不熟地社交。

    也有那么几个消息灵通的,发现了艾普莉是新晋红人,但其他人知道也不说,只有瑟琳娜直接就说了。

    艾普莉是个有点儿自来熟的女孩儿,但她的自来熟完全就是单方面的自来熟。只有她第一眼看到一个人,觉得‘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她才会毫无距离感。而如果是别人对她自来熟,她又会后退。

    虽然是双标,但她自己完全不觉得就是了。

    “啊那个啊”艾普莉嘟囔了一声,就想要含糊过去了。如果是了解她的人,就会知道她现在的意思是‘我对你说的并不了解,也没什么兴趣’的意思。

    然而此时准备参加舞会的女孩儿们根本不了解啊,反而有一些人对成为名人这种事跃跃欲试,想要说的更多最后还是一个亚裔女孩儿给艾普莉解了围。

    “摄影师要拍照了哦?要不要最后整理一下裙子?”亚裔女孩儿笑着拍了拍手。

    “thank  you”

    “那没什么,瑟琳娜也没有恶意,只是她正好考虑过要不要做个像帕里斯那样的‘名人’,所以”

    看起来帕里斯·希尔顿是离经叛道了一些,但其实她靠眼球经济是赚到了不少钱的。别说什么希尔顿家的大小姐根本不用在意钱,帕里斯是希尔顿家的大小姐没错,可这么大的家族,她能继承的也只是这个家族财富的一小部分。

    就像很多有名的老钱家族,家族子弟其实真不见得能拿出多少钱来,也就是靠固定的信托基金生活。如果能出名,靠名气赚到钱,很多人也是不会拒绝的。

    “所以我们去拍照吧?”

    “好的”有点儿尴尬,但艾普莉还是跟上了大部队。

    摄影师是来记录这一刻的,会全程拍下一些好看的、有意义的照片,对女孩儿们来说也是很好的纪念。

    有的照片就像花絮,女孩儿们不用在意摄影师,有的照片就是明显摆拍的了——一些特别的、有亮点的照片总是需要如此。

    就比如说几个女孩儿在摄影师,还有主办方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做了芭蕾舞中的基础姿势。

    “ok,做得很好,姑娘们,就这样”在摄影师‘咔嚓、咔嚓’之后,他又继续说:“类似这样的动作,我们可以多来一点儿。”

    每个姑娘都有单独入镜的照片,也有两三个人、四五个人拍的,大家一起拍的当然也有。

    整个上午就在妆造和拍照中这样结束了,之后的活动当然还有很多——今年的夏洛特皇后舞会是在兰开斯特宫举行的,但她们整个上午几乎都耗在兰开斯特宫这个大房间里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有高大的落地玻璃窗,装下20个女孩儿,以及多位化妆师、随行人员、工作人员,都绰绰有余。

    之后下午,她们就得坐马车穿过草坪去兰开斯特宫的正厅,正厅前有一群男孩儿。

    当然,男孩儿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得拍更多的照片。

    “我对摄影师说了,多拍一点儿我和男孩儿们的照片。”之前那个亚裔女孩儿和艾普莉是坐一辆车的,稍微熟悉了一些后,也说得上话了。

    “舞会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满足一下公主式的幻想我姐姐就对我说过了,就当是大型的化妆舞会,像是迪士尼电影场景重现嗯,我姐姐她也来参加过夏洛特舞会,2007年时。”

    “虽然明知道都是假的,就是模仿旧时代的贵族,就像小孩子玩洋娃娃但真的加入了,还是会投入——我很喜欢那些男孩子,绅士风度、有礼有节,我当然知道可能是假的,只是穿上了正装,又是正式场合”

    “但他们作为这个公主梦的一环,已经足够了。”

    显然,对当代的姑娘们来说,穿着燕尾服、白马甲、白衬衫、打着白领结,黑色皮鞋锃亮的男孩儿们也只是拍照片时的背景,算是装饰品的一种——这可和百年前的光景完全不同了。

    那个时候成年舞会就是女孩儿待嫁的信号,是用来择偶的。而有王室背景的夏洛特王后舞会,则是最高端的成年舞会,来参加舞会的女孩儿,以及有机会和她们跳舞的男性,都‘系出名门’,舞会最大的目的就是让这个国家的上层彼此结合。

    而因为在高端婚嫁市场里,女多男少的现实(贵族会有不止一个女儿,但作为继承人的儿子就那么一个,其他儿子可差得多,而且贵族少女还得和非贵族的少女竞争),夏洛特王后舞会上基本上都会上演女孩儿争男孩儿的戏码。

    至于现在,她们显然不会想着要牢牢抓住舞会上认识的男孩儿,找个好丈夫家境优渥、刚成年的女孩儿,根本没人想早早结婚,至少先享受几年的单身生活再说——现在参加夏洛特王后舞会的女孩儿,含金量不那么足,但肯定也达到了常规意义上的‘家境优渥’。

    “你的男友来了吗?”快到的时候,同车的亚裔女孩儿问艾普莉。

    艾普莉点了点头。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那女孩儿笑了起来,说:“大概在一百多年前,你男友那样的,会非常抢手。”

    显然,她也知道艾普莉和阿瑟的新闻。

    想了想,她又说:“一百多年后的现在,其实也很抢手照片拍的不错,特别是她给你系鞋带那张,现在很难有那么体贴的男孩儿了。”

    艾普莉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当时是马拉松,我已经脱力了”

    所以只要再蹲下系鞋带,就可能站不起来继续跑了。

    亚裔女孩儿露出了‘我当然知道’的表情,说:“所以说他很体贴啊。”

    说话的时候,亚裔女孩儿是看着艾普莉说的,说完之后,她忽然又摇了摇头:“算了,也可能不是他很体贴,我又不认识他,这也是说不准的对着你这样的女孩儿,可能原本不体贴的,也会变得体贴了吧。”

    她自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啊,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体贴的人,千金大小姐也是当惯了的——但她就愿意替这女孩儿解围,明明不熟,还主动说这么多。

    说到最后,她都是在母语自言自语了。

    艾普莉:???

    听懂是听懂了,但为什么完全不明白呢?

    马车抵达了台阶前,穿着正装的工作人员派头十足地搀扶姑娘们下车。艾普莉她们这辆车,那个亚裔姑娘先下车了,艾普莉后一步,当她站起身,从马车中轻盈灵巧地钻出时,阿瑟正和一个熟人说话。

    舞会也来了不少家境优渥的男孩儿,但就和女孩儿们的情况一样,相比起一百多年前的盛况,男孩儿们的含金量也下降了不少不过这也倒也彼此对等了。

    不过,正像每一届都得有撑门面的女孩儿一样,男孩儿中也会有特别拿得出手的——阿瑟不是,他不是主办方请来的,他是艾普莉自带的。舞会的男孩儿就是这样,可以姑娘们自带,人数不足的话,再由主办方邀请。

    不过和阿瑟说话的那个‘熟人’,他倒是主办方这届邀请的‘门面’。

    休·格罗夫纳——未来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呢。

    格罗夫纳家族主要是做房地产的,而且不只是在英国做房地产,是在全世界做房地产大概是因为这个家族发家就是从房地产来的,特别有这方面的天赋吧。

    休比阿瑟大两岁,是1991年出生的,同样也和王室王子们关系很好。不过相较于安德鲁,休和另外两位年长的王子走得更近就是了。

    但不管怎么说,两个人是熟悉的。

    “我很意外在这里见到你”阿瑟确实意外在这里看到休,因为休的性格在他们的圈子里完全是个异类。即使阿瑟自己也算是异类了,也没有休那么‘特别’。

    他是那种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的公爵继承人——比如他读中学的时候没有念公学,而是就读于家附近的一所普通学校,觉得这样更方便、更舒适。又比如他受他爸爸的影响,就很喜欢过普通人的生活,同学们也不知道他家的情况。

    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会来参加夏洛特王后舞会一个曾经完全贵族化,现在就连贵族化都没有,流程无聊,就是一群人在做游戏一样的活动。

    “总有一些特殊的原因,就像你一样,你也有自己的原因,对吗?”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来:“我听安德鲁说了你的事。”

    休完全是替阿瑟高兴,毕竟他自己就在恋爱中,女友还是高中时的同学——这样一看,他和阿瑟的情况真的很像啊。

    “怎么样,那个女孩儿怎么样?安德鲁狠狠地夸赞了那个女孩儿我怀疑他有点儿言过其实了。”休·格罗夫纳说的很轻松,他显然不是追逐网络红人的那种年轻人,根本没见过艾普莉最近流传很广的照片。

    “如果让我来说,我只会比安德鲁夸赞更多。”

    亚瑟并未直接回答休的问题,但休·格罗夫纳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当然、当然,如果她在你眼里不是那么完美,你也不会被她迷住,是不是?”

    “哦女孩儿们快来了,你可以为我指明哪一个是她。”

    “对了,你最近的比赛我也关注了,干得真漂亮表面上看,我是更向往脚踏实地的普通人生活的那个,但其实你比我更努力踏实,我自问是做不到你那样努力的。”

    休·格罗夫纳对自己看的很清楚,他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喜欢普通人那种不需要背负太多的生活。但普通人的生活也有必须背负的东西,父亲和他,本质上也只是想逃避华美的牢笼,却拒绝去想华美牢笼外生活的困难。

    他们正是太清楚这些了,所以也从没想过丢掉‘格罗夫纳’背后代表的一切。

    哪怕是他,在父亲的庇护下真的过了十几年普通人生活,将来也会和父亲现在没什么不同。

    阿瑟不算是精通人情世故的年轻人,他的年纪和人生经历摆在那里,也不可能精通。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自己不需要回答什么,肯定或者否定,似乎都不太好。

    当然,休·格罗夫纳也没有像个老家伙那样唠唠叨叨,很快就停下来了,指着陆陆续续停下来的马车给阿瑟看:“看,女孩儿们来了!哪一个是‘海多克小姐’?”

    第二辆马车里就有‘海多克小姐’。

    艾普莉从马车里钻出来,体态自然,既灵巧的像小鸟,又丝毫没有当代人不适应马车,下马车时的种种失礼。

    阿瑟几乎是立刻就看到她,艾普莉也看到了他,站好之后就朝他笑了笑,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阿瑟完全忘了要为休指明谁是艾普莉的事之前艾普莉拒绝了他和她一起看礼服,所以他都不知道她今天会是这个样子——说实在的,或许是阿瑟的偏见,但他确实觉得夏洛特王后舞会上,女孩儿们都穿的很无聊,甚至于可笑。

    千篇一律的白裙子,虽然没有规定,但大多数人都是多层的大裙摆,材质普遍为丝绸,只是裙摆部分可能用白纱。

    裙子的样式虽然都不一样,大多数还是高定裙,但就是从头到尾都透着上流社会的保守,像过去,永远不变。

    但,但艾普莉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并不精通女裙的事,说不出什么来,但就是觉得她简洁优美垂顺的裙摆像月光,挽在手臂间的真丝绡纱巾像薄雾。

    更重要的是,她在向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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