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下闻言展露兵刃,摆出一个诡异的剑圈,白衣人见状笑了笑,提醒叶子安道:
“唉,我是被他们下了药,功力全无,少侠万别轻敌,明月堂的快雪剑阵让不少武林高手闻风丧胆,你可不要命丧其中。”
叶子安屏息凝神,只觉被一股寒意包拢,手中动作不由得慢了一下,孙闯满面愤色,对叶子安道:
“看见没,你为那贵人辛勤卖命,人家却不保你。小兄弟,劝你交出身上带的东西,大好的年华折在我们兄弟手上,实在不值当。”
叶子安却没有选择,他若此时交出约定的木匣,那白衣人定会以办事不利为由,向青鸾剑派发难。他能做的,只能是握紧手中剑,要么杀出一条血路,要么将余生交代在此处。
孙闯冷笑一声,已然明白了叶子安要硬抗,他劲喝一声,十几位明月堂高手一拥而上,长剑飞舞,直冲叶子安而来,在空中划出一片银光。
眼见叶子安不是正面受创,便是背面受创,如意啃完鸡骨架上最后一丝肉,将鸡骨架径直向明月堂高手的后脑勺砸去。
她这一砸出其不意,被砸中的汉子回头骂人时,如意却右足点地,身形忽的腾起,竟是提着她那把刀,主动落在那剑阵之中。
她落地时险些摔倒,半片身子跌在叶子安身上,笑道:
“吃撑了吃撑了,下次我一定能站稳!”
叶子安无语,他伸手扶她,却无意中碰上她的腰,连忙窘迫地将手抽开,不敢看她道:“剑阵危险,你进来做什么?”
“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酒,咱们就算是朋友了!”
如意浅笑盈盈,只道:“你这小呆瓜,朋友被人欺负,你说我该不该救?”
叶子安担心如意抵挡不了这要命的剑阵,只挑出阵法最弱之处,对如意道:“你注意这阵法的东南角和西南角,先乾金,后艮土,伤门开,死路留。”
众高手岂能给他们二人准备的机会,十几只剑一拥而上。兵不厌诈,叶子安与如意忽而转了个圈,攻起自己身后的人来。
如意的刀却比明月堂的剑更快上一分,谁能想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竟能以一人之力,荡开数把长剑。叶子安的剑法更是飘逸灵动,森森剑气叫人不可逼视。
如意对她的搭档好生满意:“小呆瓜,你身手不错嘛!”
叶子安与她背靠背站着,不觉涩然一笑,“你也不错!”
两人如同商量好一般,甚为默契地齐齐进攻起来。那些所谓的江湖高手,许多还未看清如意的身法,便被如意的刀光刃影冲乱了阵脚。
叶子安趁势而上,连挑了数位高手,几个回合下来,明月堂高手们大多挂了彩,所谓的剑阵更是乱做一盘散沙。
孙闯见大势已去,与诸人狼狈地扶着伤口起身,准备夺门而逃。如意首战得胜,面上自是大喜,见状将刀扔到门板上,挡住孙闯的退路,道:
“领头那个人!你原本扬言要杀这位小兄弟,怎么,打不过人家,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想溜,这便是你们明月堂的风度?”
孙闯只好抱拳一揖:“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孙某不敌二位,得罪了!”
如意还想说什么,叶子安只道:“穷寇莫追,放他们走。”
如意还没有打尽兴,指着孙闯的后脑勺骂道:“十几个人联手欺负一个江湖后辈,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你们羞是不羞!”
孙闯等人连忙逃之夭夭,半点还口的力气也没有。叶子安从行囊中拿出一个木匣,郑重地走到白衣人身前,将其恭敬奉上。他见白衣人气息绵软,垂首问道:
“在下叶子安,奉家师之命前来送物,不知……”
叶子安顿了顿,似乎思索着什么,又道:“与在下接头的应当是谢前辈才是,怎会忽而换了人?”
“谢清源叛逃了!”
白衣人从被困到被救,面色中不见改变,只对叶子安道:“你很聪明,方才那种情形,你还知道拿钟隐先生做幌子,来套我的话。”
叶子安颔首一笑:“阁下中了什么毒?”
白衣人道:“雪上一枝嵩。”
“我有解药。”
那雪上一枝嵩是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奇毒,所幸叶子安对医药颇有研究,他从包里掏出解药,却无意中瞥见白衣人打开木匣,里面放着块白玉珏,连忙移开了眼。
“叶少侠,可知此物来历?”
白衣人拿过解药,他故意要叶子安看到匣中之物,又瞥了眼叶子安身边天真烂漫的如意,只道:
“你和那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不同,江湖上的人和规矩,你是懂的。”
叶子安垂首,揣摩着白衣人话中之意:“在下将此木匣送到,任务便算完成了,至于这匣子的来历,阁下须得问我师父。”
白衣人道:“傻小子,你可知明月堂这几十年来,何以在江湖上立足?”
危楼在淮南江湖势力中一枝独秀,明月堂却由金陵城范家所创,几任家主家风严明,招揽天下不少英雄,隐隐有超越危楼之势。
叶子安道:“自然是因为明月堂集天下武学之大成,堂主这一辈人所创快雪剑法独步天下,堂中之人上下齐心,故而人才辈出。”
“好个人才辈出,上下齐心。告诉你也无妨,这白玉珏大有来历,关系到一本失传许久的武林秘籍,还有明月堂上代之中,一位昙花一现的侠女。”
白衣人淡笑了声:“以及你的过往,和下山的原因。”
叶子安脸色微变,不觉攥紧了拳头,连连道:“实不相瞒,在下下山,只为寻求一个真相,阁下可知晓翁女侠当初将白玉珏送往青鸾剑派时的往事?”
“这些事,你当去仙霞镇,问一问青墨先生。”
白衣人只道:“你做的不错,我会将你舍命相救之事告知你师父。只怕过不了多久,一潭死水的江湖,会因着这白玉珏风云再起,明月堂倒也不像传言中的那般光风霁月,你说呢?”
“多谢指点。”叶子安闻言不再追问,面上不觉多了几缕忧思。
如意见叶子安神色不安,更看不惯白衣人这上位者的姿态,旋即道:“穿白衣服的,你这人不厚道!”
白衣人盈盈一笑,“小娘子这是何意?”
如意撅了撅嘴,“我问你,小呆瓜是不是为了给你送东西,险些丢了性命?”
白衣人垂首淡笑,不否认也不回答。
如意又道:“什么叫做的不错?你是不会说谢谢么?”
“好,那我就谢谢这位叶少侠还有……”白衣人侧目,“敢问小娘子芳名?”
如意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洒脱道:“齐七斤。”
“没听过。”
白衣人面色冷淡,目光却落在如意手中的刀,又问:
“这刀不错,可有何出处和说法?”
如意闻言,高兴地将刀往桌上一放,“你眼光不错啊!这把刀是我阿娘为我量身定制的,锻造了七七四十九天,刀的名字便是我的名字,足足重七斤呢。”
白衣人缓缓仰起头来,颇有兴趣道:“你说你想进危楼?”
如意只道:“穿白衣服的,我早瞧出来了,那些江湖高手们拘着你,却不敢动你,你是不是危楼里面的厉害角色?”
白衣男子颔首一笑,“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入危楼?”
如意扬起下巴轻哼了声,“我这一身功夫够不够?”
“不够。”
白衣人嘴角浮起一丝不明所以的笑,道:“听好了小丫头,我方才如此问你,是因为想进危楼,要么名列英雄榜前十,要么献上绝世兵刃,这是危楼的规矩,也是江湖的规矩。”
如意闻言咋舌:“这算哪门子规矩?等我混到英雄榜前十,我还不愿意上危楼呢。”
白衣人服完解药,内力已好了大半,沉笑着对如意道:
“我还真有一条路指给你,危楼马上要开摘星大会,你若想进危楼,大可去摘星大会上搏一搏功名。”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两枚令牌,交给如意和叶子安,道:“你们不如去仙霞镇碰碰运气,那里热闹得很,也许咱们有缘再见呢。”
如意接过令牌,见其上刻颗星星,好奇道:“白衣服,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白衣人见叶子安迟迟不接,轻笑道:“你得拿着,外一你师父责怪你私自下山,这好歹是条退路。”
叶子安却退后几步,对白衣人揖道:“青鸾剑派规矩森严,在下前来送匣已然是自作主张,而今未得家师允许,阁下一番盛情,恕在下不敢承受。”
“那好吧。”
白衣人收了那块送给叶子安的令牌,侧头向如意一笑,道:
“小丫头,你当学学身边的叶少侠,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便是这规矩二字,你不能想不遵守便不遵守,有些时候它比命还重。”
如意蹙眉,她不喜欢这白衣人,细细想着他的话该听还是不该听。白衣人只笑笑,他身处高位,这江湖对他而言,到处都是冷血与谎言,只有这小娘子,瞧着甚是不同。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细小的烟花筒,将其交给如意:
“我不妨再送你件东西,若你遇到什么危险,便将这烟花筒打开,也许有人会来救你。”
叶子安对如意使了个眼神,带着她对白衣人揖了一礼,连连走出这添香客栈,这才长舒了口气。
如意将烟花筒收好,她打量着令牌,问叶子安道:
“小呆瓜,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穿白衣服的给个令牌是什么意思?这星星是危楼的标志吗?”
叶子安淡然笑笑,指着油布大旗上的星星:“因为这颗星就是危楼的标志。你呀,快把这令牌收好,拿着它便是直接通过了初选,倒合了你闯荡江湖的意。”
“啊?那白衣服的冷冰块不是很守规矩吗?他怎会这么给我们走后门?”
如意有些不信,“小呆瓜,他不会是什么楼主或副楼主吧?”
叶子安见她白玉般的脸颊上睫羽扑闪,心下摹地一暖,道:“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么,连那人是危楼楼主都看不出来。”
危楼楼主孟倚君,素来被认为是武林至尊。如意颇觉惊讶,“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
“楼主又如何?这冷冰块真是薄情寡义,咱们救了他,他不把我们请上危楼好好感谢,反而让我们去什么劳什子摘星大会!”
“摘星大会才不是什么劳什子……”
“那你为什么不去?”
如意连连道:“小呆瓜,我听你和那冷冰块方才的谈话,你是背着你师父出来的,为什么呀?你师父会罚你么?”
“这不重要。”叶子安皱了皱眉头,他想起这女孩的名字,齐七斤怎么听都太随意,他一时竟不知该称呼她什么,问道:
“你一个女孩子,不会真叫什么七斤吧?”
“这当然不是我的本名。”
如意回头,朝叶子安嫣然一笑,低眉凝眸道:“听好了,我叫齐如意,举案齐眉,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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